第7章慈善

地處南方的城市並沒沒有劃入冬季采暖,可是溫度低濕度大的氣候,寒冬一來襲也讓人十分難受,各式大衣羽絨服就悄然躍進了人們的視線裏。

陸雙寧的節目安排在晚上,她又怕冷,每天都得穿著可以包到膝蓋的長款羽絨去上班,當主持、寫策劃、開例會,周而複始,有時候忙起來還要加班到深夜。

不過自從那天在家裏跑出來以後,她就巴不得自己忙一點兒,再忙一點兒,她爸爸指定還在生氣,期間除了她媽媽來過兩次電話,靳以南也好些天沒有找她,聽說是出差了,這樣她才覺得可以喘口氣。

如果冬天可以把煩惱都冰封起來就好了,再冷也值得。

這天陸雙寧下班比較早,帶著一身寒意回到小公寓,客廳的吊燈亮著,應該是趙天藍還沒睡,她還開了空調的暖氣,瞬間把人烘得暖暖的,就是覺得有點兒悶。

陸雙寧脫了羽絨服,在沙發上癱坐下來,一臉疲憊,沒多久就聽到趙天藍敷衍的聲音似乎在跟誰在說話:“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見還不成?您別再念叨了行不,我投降!”

又絮絮叨叨了一陣子,然後就見到趙天藍頂著個熊貓眼從房間裏出來,臉色並不好。

“你回來啦?我晚上做了蔬菜沙拉,留了些給你,要不要吃?”趙天藍摟了個抱枕,在陸雙寧旁邊的小沙發坐下。

可惜陸雙寧沒有胃口,就搖頭說:“你怎麽了?”

“還不是我媽?說又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苦口婆心勸了一晚上,跟我說得那人好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我想吧,對方再好都是外人,我才是她的親閨女啊,她怎麽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把我掃地出門呢?”趙天藍表情蔫蔫地歎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我跟你是一樣的,家裏也逼婚。”陸雙寧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趙天藍歪著頭看她:“不,你和我還是不同的,你至少還有個靳以南可以擋一擋……怎麽樣,你們進展得順利嗎?”

“我跟他兩個星期沒見麵了。”陸雙寧聳聳肩,“你別這樣看我,我和他還沒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仍舊是朋友階段。”

“噯,你快跟我透露一下,怎麽才能讓那位靳先生虜獲你的芳心,我好借此去敲他一筆,沒有如意郎君,有錢傍身也好啊。”趙天藍誇張地跟她開玩笑,接著又撇撇嘴,“我們這個辦公室,就我、你還有小梁沒嫁掉啦,真是軍情緊急一觸即發。”

陸雙寧好氣又好笑地瞥了好友一眼:“好歹是個主持人,用詞能準確點兒嗎?你既然心裏這麽著急,就應該答應阿姨去相親啊。”

“我隻是不喜歡被強迫送做堆,好像拉郎配似的。”

其實趙天藍說得不錯,陸雙寧自己也不喜歡,不過她沒打算繼續說這個話題,想到了組長交代的事,就說:“上次我跟你提的那個策劃案,上麵批下來了,組長說立意很好,讓我們放手去做。”

“真的?”趙天藍歡呼地拋了拋手裏的抱枕,“總算有個好消息了,那我要趕緊跟小梁提一提,她主意多人麵廣,還得拉拉關係爭取多一些讚助。”

陸雙寧點頭,她們這次策劃的是一個冬日送溫暖的公益欄目,主要是幫助一些福利院、貧困家庭和兒童圓夢的。

她們之前做方案的時候已經收集了一部分夢想卡片,小朋友們的心願都很小,一支筆、一隻書包或者一件毛衣,對他們來說都彌足珍貴。

陸雙寧還想起了她曾經聯係過的那家兒童福利院,莫利他們之前做的一部動畫短片在網絡上的反響很好,看能不能趁這次機會一起送給小朋友們看看。

天氣一天比一天地冷。

福利院裏卻熱熱鬧鬧的,一群孩子們在動畫片放完以後,還拉著陸雙寧說還想繼續看,陸雙寧準備的兩個片子都播完了,隻好跟這群小不點說下回再來,大家都有點依依不舍,讓她有些心酸。

孫院長跟陸雙寧道謝,通過她的欄目,近來有很多好心人士捐資捐物給福利院,連孩子們的過年新衣服都有了。

這時,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被社工帶到陸雙寧跟前,社工為難地對孫院長說:“小怡聽了其他小朋友的話,就吵著要跟白兔媽媽說話,我說什麽也不聽,一直哭。”

陸雙寧看著眼前這個隻到自己膝蓋的孩子,長得很漂亮,可是她眼睛卻沒有焦距,讓她怔住了。

孫院長把陸雙寧帶到一旁,悄聲解釋:“這孩子也是可憐,從小眼睛就看不見,父母就這樣把她丟下。”

看不見就該被拋棄了嗎?這樣的父母何其殘忍。

陸雙寧握緊拳,剛才有個片段就是白兔媽媽找孩子的……恰好就是她配的音。

靳以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幕,陸雙寧蹲在一個小女孩的跟前與她平視,拉著她的手,用很溫柔和緩地聲音跟她說話。

本來還一直哭著孩子,慢慢地破涕為笑,後來還主動親了陸雙寧一下。

陸雙寧愣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又把孩子緊緊地抱住。

等孩子被社工帶回去,陸雙寧才後知後覺地看到了靳以南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筆直地站在門口的地方,比他身後的槐樹還要挺拔沉穩。

“你怎麽會在這裏?”陸雙寧驚訝地走向他,覺得不可思議。

“慈善也是企業行為和社會責任。”靳以南說得不疾不徐,“我也應該出一份力。”

“可你不是在出差嗎,怎麽會知道我來……”陸雙寧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汽車響喇叭的聲音,往教室外看去,一輛大貨車駛進了福利院的空地上。

然後有工作人員把一箱箱的東西往地上搬。

“我一直是你的忠實聽眾,還要我再解釋嗎?”靳以南定定地凝著陸雙寧,反而讓她不知道怎麽接話了,他就差說‘我是來支持你的’。

他們已經一個月沒見麵,就是連聯係都幾乎沒有,陸雙寧本以為他們的關係就這麽過去了,誰想到還會這樣碰見?

“你這樣,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陸雙寧擰了眉。

靳以南比她有耐心,優雅地笑:“你平靜地接受就不會為難了。”

“你把我當成你的對手了?”

“怎麽說?”

“一出手就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原來還可以這樣解釋。”靳以南明白地點點頭,“不過我並沒有這麽想的,當成伴侶會更貼切。”

他冷不丁地丟下那樣一句話,就被一通緊急電話催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陸雙寧,就像是百忙之中,隻為了來見她一麵,才見縫插針地抽了點時間出來,不惜來回奔波。正如陸雙寧所說的,靳以南的攻擊力太強,她連還手之力都不知道從哪裏找,因為剛才有一霎那,她除了不自在,還有些莫名的感動。

好像不再隻有她一個人。

他的大手筆讓孫院長喜不自勝,念叨著要送錦旗,得了禮物的孩子們也非常高興。

陸雙寧很感慨,想起先前自己還跟家裏鬧別扭,又覺得很不應該,比起很多人,她已經很幸福了,要學會感恩和珍惜。

她媽媽這幾年沒少為她的事難受,爸爸嘴裏不說,其實也是著急的,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

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珍惜眼前人。

是不是應該像天藍說的,重新敞開心扉接納另一個人呢。

靳以南……

陸雙寧有種撥開雲霧的感覺。

她今天是跟台裏的車子過來的,還有別的任務車子就先走了,她等下要自己打車回去,臨走之前她去跟孫院長道別。

孫院長正好在門口拉著一個女孩在說話,見到陸雙寧,孫院長笑眯眯地介紹:“曼曼,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陸小姐,就是她幫我們募捐,才有這麽多過冬物資送來的。”

於曼曼先認真看了陸雙寧一下,似乎頓了一秒鍾,不過很快就自我介紹:“陸小姐,你好,我是於曼曼,謝謝你的幫忙。”然後笑著伸出手。

聽到她跟自己道謝,陸雙寧盡管有些疑惑,不過沒有多問,還是伸手跟她交握:“你好,我是陸雙寧。”

很年輕陽光的女孩子,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月牙兒,聲音也嬌嬌的。

“院長,我也帶了些東西來,今晚可以給大家做很多好吃的,我很乖吧?”於曼曼的語氣像跟長輩撒嬌似的,很招人疼。

孫院長慈愛地點點她的額頭:“你呀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嘴饞,先進去吧,我送送陸小姐。”

後來還是聽孫院長提起,陸雙寧才知道原來於曼曼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父母都不在了,還有一個哥哥也臥病在床。

那麽開朗的人,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曾經遭逢這樣的變故。

這世上,真是誰都不容易。

她還何必再耿耿於懷呢?

陸雙寧,你是時候要向前走了。

她這麽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