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省中醫來說,今天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一天。

第一,他們讓一個垂危病人脫險了。

第二,一直以來,都是省一穩穩壓他們一大頭的,所以省一病危出院的病人,是不會轉到他們醫院來的。就算轉過來,也不會是中醫接手。

但今兒可是露臉了,省一中醫西醫全上了,還把人給弄病危了,結果他們接手,純中醫治療,兩天就讓病人轉危為安,腹水排了大半,人都清醒了。

你說他們能不驕傲嗎?

齊老中醫長長吐了一口氣出來,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大家又都看向許陽。

“許醫生。”齊老中醫緊緊看著許陽。

許陽平靜地說:“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始終相信中醫的診斷,我始終相信中醫的療效,從未懷疑過。”

齊老中醫急忙道:“我……我們也……我們也是啊。”

許陽搖搖頭:“就像那天我在會上說的那樣,這個病人根源是少陰虛寒。不管西醫診斷出急性膽囊炎,還是別的什麽病,你也要堅信自己的判斷,不能困於他們的檢查報告。”

“如果沒有你們那開的一劑劑寒涼之藥,他的病情也不會垂危到這個地步。我的治法,之所以見效,就是因為我堅信中醫的診斷,他就是寒證,表裏同病,對證用藥,自然見效。”

齊老中醫忙說:“我們也是用了中醫的診斷,病人是無苔舌啊,主陰虛啊。”

許陽道:“無苔舌,的確各家是主陰虛。但你要知道,舌診成為一套完整的學說,是在溫病學說完善中形成的。對於治療雜病,也還存在一些異常情況。”

“學過中醫的,都會知道。舌苔的形成,是胃氣之蒸化。如果胃虛,則蒸化無權,舌苔就不能反應真相。而人身氣化之根,則在下焦腎中命門真火,此火一弱,火不生土,胃氣也就虛了。”

“金水不能相生,水液不能蒸騰布散全身,所以就會舌幹無苔。並不一定是陰虛啊,況且病人其他症狀也都表露出來了,你們為什麽會偏偏被舌象困住呢?”

一群人頓時啞口無言。

許陽又問:“你們是真的僅僅被舌象困住嗎?還是被西醫的診斷報告所困?我聽說你們醫院中醫科治病,普遍性要求病人去做各種儀器檢查和相關化驗。”

他們更沒話說了。

許陽歎了一聲:“中西醫結合,依靠檢查報告來開方,固然有了清晰明確的數據支持,看起來更加科學明確,也降低了中醫的診斷難度,還可以為科室帶來收益。”

“但這裏的結合,隻是針對一般清晰明確的病情。一旦遇到真假錯亂的,疑難雜症的,這個時候這種結合治法,極容易會誤診誤治,就如這個病人,到最後差點不治。”

“這個教訓,還不夠深嗎?最應該相信中醫的,應該是我們中醫人自己啊!可為什麽你們都信不過呢?對於各種檢查報告,你們要用大毅力切割開來,要用中醫人自己的思維和能力去治病。”

“這樣,西醫有些治不了的病,我們能治。而不是他們治不了的,我們也治不了。我們治的了的,他們效果更好。那還能有中醫,中醫還有必要存在嗎?”

“你不要去跟他們比科室收益,更不要讓病人覺得找中醫看病反而更貴。中醫治病,講究的簡便廉驗。要讓病人少受罪,少花錢。我們要比的是更好的療效,更低的價格。我們要比的,是誰能更好為人民服務!”

小會議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不說省一那邊的人,連省中醫院這邊的人都聽呆了。

原本還沉浸在嘚瑟的喜悅中的那些省中醫的大夫們,此刻,也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省一,齊老那些徒子徒孫,呆呆看著許陽。這一刻,他們心中竟不敢再生出什麽埋怨。

齊老中醫趕緊站起來,手顫顫巍巍地伸向許陽。

許陽有些疑惑地看著齊老中醫。

“許老師,許陽老師啊。”齊老中醫顫顫巍巍,眼睛都濕潤了。

許陽呆了一下,扭頭看何教授:“老師……”

何教授急忙擺手:“哎哎,這時候叫我老師就不合適了。”

齊老中醫擦了擦眼睛,神情激動:“多少年了,醫院領導天天嘴裏都是主義,做的全是生意。說要加強中醫建設,可卻是越加強,中醫越差。多少年了,誰還說要比誰更好為人民服務了?”

許陽也沉默了,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多次穿越過去的經曆,他道:“中醫,從最開始的個體執業,到聯合診所,再到公社保健所,再到赤腳醫生向陽花。”

“我們是在整個國家最窮最苦最困難的時候,為保護人民生命健康而苦苦堅守的群體。過去如是,當下縱然物欲橫流,可也應如是。”

齊老中醫鄭重地點點頭:“許老師,你說得對。”

許陽擺擺手:“一句玩笑話,不必在意,你也不用叫我老師。”

“要的,要的。”齊老中醫忙說:“醫學是非常客觀的學問,靠資曆和年紀是不行的,應該是達者為先。不管是醫術,還是理念,許老師都遠勝於我,我應該叫老師的。”

許陽反倒被說的無語了。

而何教授悄悄挺直了背。

齊老中醫歎了一聲,說:“許老師啊,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啊。”

“什麽?”

齊老中醫看著許陽,懇切道:“能不能請許老師去我們醫院一趟,也給我們中醫科這些人上上課,我們醫院的中醫建設很差,這一直都是我的心病。隻不過我年紀大了,又處在當中,實在無力改變。若是許老師願意幫忙,我感激不盡呀。”

“嗯?”何教授聽出不對味來了,這白嫖名號不成,還嫖人了!

許陽卻是一沉吟,而後,點了點頭,他道:“我原本就是想讓天下所有的中醫院或者中醫科,都變成明心分院。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從省一開始。”

齊老中醫聞言大喜。

何教授不樂意了:“哎,我們省中醫也可以開始的,我們領導都很支持你工作的。”

齊老中醫不滿道:“許陽是我老師啊。”

何教授頂道:“他還是我學生呢。”

齊老中醫道:“那你們更應該幫我們了。”

何教授一下啞口無言,這老貨,把臉給豁出去了,他還真就沒話說了。

許陽看看兩人,說:“還是先從省一開始吧。”

何教授提醒道:“他們這塊骨頭可難啃啊。”

許陽卻道:“那也要看怎麽啃了。”

何教授有些奇怪地看著許陽,他也不知道許陽準備怎麽去處理省一這個老難題。

而齊老中醫則趕緊去安排了。

許陽的策略,也非常簡單。他沒有做任何演講,沒有說任何鼓舞人心的話,也沒有指出中醫的弊端,或者任何敏感話題。

他就單純往中醫科診室一坐,把消息往外麵一撒。

“許陽中醫在坐診省一七天,診費50元/次,早八點至晚十點。”

這一下,原本省一領導還樂滋滋的,以為邀請了個專家過來幫幫場子,這就可以證明他們是為建設中醫做出過貢獻的。誰知道,省一直接炸了。

要知道,許陽的行蹤,是有人在網上直播的。他去開講座,都那麽多人去堵他,就更別說親自開門診了。

別的不說,反正半個城的黃牛先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