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扭轉

“混賬,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連一個女人都知道,依法辦事,你竟然還問朕?”皇上頓時暴怒,其實內心裏,無比爽快,武王那一次殺戮了那麽多姬妾婢女,被滿朝堂的儒臣,認定是暴虐,沒有想到謝文婧今天就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讓那些人死有餘辜,武王自然更不會是殘忍暴虐,誰叫那些人觸犯軍法?都該死!

再想想謝文婧,比起一般男人,都狠絕果斷,隻用大周律法,就將這些心存不軌的人,治的死死,看誰還敢趁著武王不在的時候,小看武王府?抹黑武王府?作死的,居然敢如此圍堵武王府,不抄你九族,朕的威嚴何存?

“皇上息怒,這個案子,還是要大理卿前去秉公辦理,此案案情嚴重,涉及人口眾多,不得不從嚴從正處理,微臣不才,想跟皇上討幾天清閑,全程觀看大理卿審案,懇請皇上恩準。”

成琨如今三年見習政事即將結束,這個時候他翰林院的事情也結束,跑去追武王的妻子,好歹被薛將軍派人捉回,送去金陵,成琨這才能安心政務。

今天得知謝文婧的大敗北狀元,又扭轉武王暴虐的事件,頓時心裏極為高興,大理卿怕將那些被害人用軍法處置,會被六科言官抨擊,怕背負酷吏之名,哼,連一個女人的見識都沒有,謝文婧都敢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抓捕他們,他一個大理卿還怕什麽?不是有軍法的麽?

“準奏!就帶著眼睛跟耳朵,不要幹擾了大理卿的審案!另外將翰林院的其他即將結束見習政事的庶吉士,一起帶上,全程見證此案,確保公正!”

皇上現在篤定了,自己當時被武王的暴舉也震住了,根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條軍法可以保護武王,果真是自己親自挑選的武王妃,太不同凡響了。

此案隻要用軍法,武王再不必背負暴虐之名,那些人全是細作,都該死,就這樣堂堂正正的審理,謝文婧之前做的問話,做的筆錄,請的百姓做的公正,太給力了,誰還敢張開就抨擊武王暴虐?作死的!

“世子,今天的事,你看懂了多少?”謝文婧依舊拉著世子,站在武王府的大門口,清冷的看著外麵的大街,這一次自己的手段,必定為對方重視,後麵自己要麵對的一定是更加艱難的局麵。

“我,我想知道,父王怎麽沒有這麽做的?”世子有些疑惑,她能如此用軍法治那些人的罪,可父王為何沒這麽做?

“你父王喜歡麵對麵的殺戮,麵對敵人,提刀就殺,似乎這樣快意。他不屑這樣的方式。

可這裏是燕京,是皇都,這裏的人敵視武王府,要害武王府,他們不會站出來,告訴我們,他們是敵人。

他們隻會隱藏在暗處,放冷箭,出暗招,害了你,你都不知道是誰害的,這跟戰場上的敵人是不一樣的。

我們兩個麵對的敵人,就是不同於戰場的敵人,我們不能用你父王的那樣英勇來殺敵,我們隻能靠這裏,用大周律法來殺敵。”

謝文婧指指世子的小腦袋,語重心長的教導,這孩子天資聰穎,可惜脾氣跟他爹一樣,衝動暴躁,若是改過來,必定妖孽一個。

“王妃英明,燕京誰家府上都有沒有賣身契的奴仆,這在誰的眼裏,都覺得理所當然,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卻隱藏著觸動律法的殺機。若非王妃,我等依舊不會找到這樣的殺機,為武王正名,佩服!”

武王府的管家,吳應欽真正折服了,若是皇上當初想到用這招為武王洗清暴虐之名,也許武王?也不是很好,若是那樣,皇上就不會想到謝文婧,武王得了謝文婧,堪比得了半壁江山,皇上現在也能放心將武王推上皇位了,若不然,皇上一直都擔心武王暴躁,駕馭不了江山,現在有了謝文婧,誰說武王暴虐?

“管家,為何那麽多婢女沒有賣身契在府上,還要在府上為婢?”世子終究還小,不懂後院女人之間的把戲。

管家求救的看向謝文婧,一個管家跟世子細談後院女人的齷齪,有些不好開口。

“走,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謝文婧收到管家求救的眼神,微微笑笑,便欠著世子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謝文婧盡量用世子能聽懂的語氣,教導他,後院女主子,從娘家嫁過來時候,會帶些婢女一起嫁過來。

可那主子的娘家,基於各種目的,安排跟隨嫁過來的婢女的時候,會故意將不負婢女的賣身契抓在手裏,用來達到自己目的。

有的為了控製嫁過來的主子,有的為了控製婢女,總之各種目的造成的結果,就是燕京各個府裏,都會有這樣沒有賣身契的奴婢。

“大家對這樣的事,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成為了後院女人慣用控製奴婢的手法。

若是不懂軍法,不知軍法,不會有一個人覺得這件事不對,我們懂了法,善用了法,就可以用這條軍法,將你父王身上背負的暴虐之名除去。

除去暴虐之名,對你父王極有好處,這樣人人都敬佩你父王,人人都知道你父王知法守法。

如此,我們不用像你父王那般英勇,也能大敗那些趁你父王不在跑來欺負我們的敵人。

還有,那些老弱婦孺,不敢在武王在家的時候來討還公道,卻在這個時候跑來討還公道,還用如此極端侮辱的方式,如果我們不能狠狠反擊,我們武王府的尊嚴將**然無存,後麵就還會有更多人,有樣學樣。想怎麽踐踏武王府就怎麽踐踏武王府。

那些老弱婦孺,之所以敢來,有的甚至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是因為他們為了死去的親人,連死都不怕,若真是這樣,她們就應該在你父王在的時候,過來討還公道,她們那時候不敢來,這說明她們都怕死。

可她們現在忽然不怕死了,隻有兩個原因,要麽有人給了她們賣命的銀子,要麽有人用比死還要嚴重的手法,逼迫她們前來。

你父王殺了他們家人之後,武王府就沒有立場再同情她們,隻要我們同情了她們,我們武王府就坐實你父王暴虐罪名,接下來就會有更多人前來討還公道,也會有更多人鄙視唾棄你父王。

再後麵就是滿堂朝臣不斷彈劾你父王,不斷要求嚴懲你父王,甚至拿出大周律法當中那條,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來逼死你父王,你皇爺爺就是想護著你父王,也不能將滿潮堂的大臣都殺了,若是都殺了,誰來治理江山?

所以我們要用律法來治這些人,這也是很多敵人做壞事的時候,都會披上儒道外衣的因故,有了儒道外衣,做什麽都理直氣壯。

大周律法其實就是大周開朝的時候,那些知名大儒共同製定的律法,他們在現在的大儒心裏已經是聖人一樣,不可侵犯,隻可敬仰。

這才是我們學律法,懂律法的原因,我們若不懂,就被敵人窮追猛打,打我們的敵人還打的理直氣壯。

可我們懂了律法,就輪到我們用大周律法對著敵人窮追猛打,也打的理直氣壯,現在世子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謝文婧細細教導著。

世子眼珠瞪的很大很大,還烏溜溜的轉兩眼:“我懂了,大周律法是我們的武器,爹的武器是手裏的劍,我們沒有爹那麽厲害用劍殺敵,就隻能用大周律法做武器殺敵!”

謝文婧無語,這孩子是懂了一些,終究還是沒有全懂,一個人若是隻靠劍,最多駕馭一方將士,唯有靠律法儒道,才能駕馭江山。不論駕馭者做什麽,都會借助正義的旗幟,哪怕幾十年前的藩王造反,都要打出正義的旗幟,比如清君側,誅佞臣。

這些話暫時還不能說的,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有將皇位給武王的意思,別自己領悟過頭了,也不是好事,慢慢看著吧!

孩子能懂這麽多,已經不簡單了,關鍵是這孩子內心深處,怕是極為崇拜他那個武力值極高的爹,說不定還有他身邊的先生,也為極為崇拜武力值的,喜歡親自動手殺才痛快。

“王妃,宗人府下帖,請世子明天代表武王府前去參與瓊林宴。”

第二天,管家來到王妃的院子,心裏很堵,瓊林宴,是每三年一次的宴會,主家算是皇家,宴請的對象是及第的士子。

而朝臣都會參與,皇家各個府邸也會參與,三年前的瓊林宴,是前王妃抱著小主子露了一下臉。武王當時在邊疆。每一次的瓊林宴,武王都會在邊疆,不願回來赴宴。武王是極為不喜跟文臣虛偽應酬的。

這一次武王府分明已經有了新王妃,可宗人府下的貼子,竟然隻邀請世子?世子過年才五歲,就能單獨參與這樣的宴會?若是世子忽然發飆,不是又被人用來做文章?王妃剛剛扳過來的大好局勢,說不定又被人攪和,氣死了!可惡的宗人府。

謝文婧拿著帖子,極為尊貴,極為大氣,可那濃厚的筆跡裏,自己似乎感受到了濃濃的嘲諷。

權力的漩渦,竟然一天都不能安寧!可惡的皇後,可惡的宗人府,果真要如此跟自己撕開臉皮對戰了!

隻要世子一個人單獨赴宴,自己不被皇室宗人府承認的事情,就算是在所有人麵前公開了。這是皇後在扇自己的臉麵!

可惜皇後沒有料到自己根本不會在乎自己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這樣的尷尬境地,在武王逃婚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做好準備迎接了。

國法麵前,自己就是武王妃,家規麵前,不算就不算,不懼這個境地,現在時間緊,先將世子教導好,經過今天,世子應該明白很多事,再給他機會,好好經曆這些,讓他懂的更多,懂的更快。

若是自己不放心的跟著去,可真正被宗人府拿著把柄,死活堵在皇宮門口,不論最後是進或退,可就真的顏麵盡失了。

“這是宗人府邀請今年及第的仕子的帖子,也就是三年一次的瓊林宴,每一次的瓊林宴,宗人府都下帖,邀王公朝臣,宴請及第士子。

我雖然在大周律法上麵,可以稱作是合法武王妃,但你也知道,你爹結婚當天走了,婚書有,大周律法承認,可周家族規不承認,因為你爹的因故。

這一次你一個人獨自赴宴,代表的就是我們武王府的全部名譽。不論你遇上什麽事,首先想到的是維護武王府,哪怕你現在正高興你們周家不承認我是你母妃,可到了外人麵前,你記得要承認,這是武王府的臉麵,你有責任維護。

你皇爺爺,這一天會很忙,可能顧不上你,我會將管家給你帶上,有不懂的可以先詢問管家,不能隨意而行,不能想說就說。

你也不必慌張,拿出你自己的世子氣勢,他們誰也不敢小看你,遇上鄙視你的,嘲諷你的,你不必著急發怒,從而做出極端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記住你自己的優勢,你畢竟是四歲孩子,誰若是敢跟你四歲孩子不依不饒,欺負你,你可以用你無辜的聲音,將對方的話,大聲複述出來,再詳細反問他作何解釋,顯出你不恥下問的好學精神。

這樣你就立於不敗之地,他們會在暗處詆毀你,汙蔑你,嘲諷你父王,可他們誰也沒有膽子,當眾,當中你皇爺爺的麵,欺負你一個四歲孩子。若是誰敢做了,誰就會被天下人鄙視唾棄,因為他狠毒的欺負一個四歲稚子,其心可誅。”

第二天申時剛到,吳管家跟著不說話的世子,坐進王府馬車,朝皇宮出發。管家很想多叮囑小世子幾句話,可世子一直繃著臉,管家有些不敢多說,怕惹的世子反感,更是浪費了武王妃之前對世子的一番教導。

飛朋飛羽都帶上人跟著世子保護,不過他們不能進宮,隻有管家可以陪著世子一起進去。

來到皇宮入口,世子才發現,今天皇宮門口停的馬車格外多,還有很多人陸陸續續正在進宮。有大臣,也有身著青衫做學子打扮的士子,他們還沒有封官,不能穿官服,隻有今天過後,封了官才能穿官服。

皇宮邀請的士子,隻有四十名,南方前二十名的士子,北方前二十名的士子,其餘進士,不在瓊林宴邀請之列。

謝文婧的爹跟三叔也沒有辦法照顧到世子,謝文婧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皇上了,相信世子的安全,皇上一定會著人暗地保護,可就怕有人刺激世子,引發他自己的過激行為,盡管世子對自己說,他懂了,自己也沒法忘記,第一次自己見世子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見的。那可真叫一個暴虐啊!

“你是南狀元?”世子忽然發現一路過來,唯一一個對自己笑得十分溫和的士子,這個人自己記得,就是那南狀元,那天他還跟自己說過好些話呢!

徐寅跟自己身邊的六君子一起赴宴,忽然見到世子,心裏一動,文婧竟然沒有一起?世子身邊隻有一個老者陪著。

“回世子的話,正是!世子記憶力真好,僅僅見過我一麵,就能記得。”

徐寅溫和的笑著,盡量給世子留下好印象,也許將來隻能通過他,得到文婧在武王的消息。

“那當然,我都能記得很多大周律法了呢!”世子也很親近徐寅,感覺自己喜歡跟他說話。

“嗬嗬,了不起,大周律法繁多,懂了大周律法,就懂了處世之道,世子睿智!”

徐寅笑著肯定這孩子的話,恐怕這也是文婧需要他學會的吧?要不然,今天文婧也不會用軍法處置了那些婦孺!

這些人不論因為何種緣故,隻要他們甘願受人驅使,群起而攻文婧,也怪不得文婧心狠,燕京的局勢實在波詭雲譎,若不能自保,就隻能被人陷害。幸虧文婧不曾心軟,幸虧。

在得知下午的武王府被圍的事件後,徐寅嚇出來一身冷汗,幸虧文婧處理果決,若不然皇上發怒,文婧跟她家人就毀了。

現在文婧沒有來赴宴,自己也不知道真實因故,先跟著世子一起,盡量多聽聽孩子的話,也替文婧看好這孩子。

今天自己遇上文婧的時候,文婧能帶著他一起外出,能維護他,自己就要幫著文婧維護他,隻要文婧想的,就是自己想的。

“你也覺得學大周律法很重要?”世子忽然很高興,陪著自己的先生,都沒有這麽覺得大周律法很重要。爹也沒覺得,可自己很想學好,起先是要治那個女人的罪,可現在看,那個女人能用律法將欺負武王府的敵人,殺回去,真過癮。應該要學。

“對,我也覺得很重要,知法才能懂法,才會獲得世人的認可,等世子學會了律法,一定能贏得世人的欽佩和認可。”

徐寅笑笑,接著鼓勵肯定文婧的教導。文婧教導文寶就會用律法,現在到了這孩子身上,也喜歡用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