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最怕勞燕分飛

“夫人,來先吃大夫給你開的湯藥。”杜鵑身邊的嬤嬤,在杜鵑生出孩子之後,就立刻端來早已煎熬好的藥,也是預防出血的藥。

杜鵑此時縱然是力竭,吃藥的力氣還是有的,被謝承玉輕輕托起頭來,一口接一口的喝下整碗湯藥,眉頭都沒有打鄒,就像是湯藥根本不苦似的。

杜鵑這是經曆了生死苦痛,這點湯藥之苦,根本不值一提。

“包衣出來了,大夫,血崩了!”穩婆接著叫起來,最怕最怕夫人會出現血崩,結果包衣才出來,就是血流如注。讓穩婆的心再次提到了喉嚨口。

老大夫聞言便急速紮針,連著紮了十幾針,才勉強將杜鵑的血流如注變為小溪流淌。

全家人再次處於極度的恐懼中,尤其是謝文婧,兩手不停的顫抖著,不,不會的,娘前世的時候,活的比這一世長多了,不會的,娘不會死的,不會的,自己死了的時候,娘還沒死!

“娟兒,你醒醒,不能睡覺,不能睡覺,娟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兒子!”

謝承玉跪在妻子床前,泣不成聲的一聲聲叫著閉上雙眼的妻子,不給她睡過去。

杜鵑極度困難的睜開雙眼,努力伸出手,撫摸兒子,撫摸相公,兩眼露出欣慰:“相公,我很幸福,很幸福。”

杜鵑聽到了穩婆的慌張叫喊聲,知道自己血崩了。血崩會死人,杜鵑自然會知道,身邊時常會聽到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因為血崩而死。

現在兒子已經平平安安生了,自己再也沒有之前那麽害怕了,隻是自己若是死了,不知道孩子們會不會好好的各自長大成家?

還有眼前的相公,還不知道會替自己傷心多久?他早前死了娘,後來被繼母毒害,現在若是再失去自己,若是可以,自己願意有一個知心的女人,替自己疼愛他,自己願意,隻要孩子們都好好的,自己都願意。

“娘,不要說,不要說這樣的話,娘,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肯定不會發生的,娘,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謝文婧撲在娘的身邊,再也忍不住的哭喊起來。

“血止住了,大夫,血止住了!沒有血再出來了!”

穩婆的聲音裏,也滿是顫抖,女人生孩子,一隻腳踏進棺材裏,這話一點不假,這位夫人看似簡單的第三胎,卻兩次差點喪命。

謝文婧等人等到杜鵑安置好睡下之後,才兩腿發軟的婆娑著出來。

此時已經是接近中午了。

胡亂吃了幾口米粥,謝文婧兩腿虛軟的癱倒在自己**,幸虧娘跟弟弟都沒事,幸虧沒事,幸虧沒事啊!嗚嗚嗚嗚。

謝文婧獨自一個人,癱在自己**,緊緊抱著被子,哭著睡著了。

她不知道,徐寅這一夜也沒有睡覺,一直等著,等到幾近天亮,才臉色極差的回到家,把自己梳洗一番,假裝才睡醒起來。

“小妹,幫大哥去看看,是不是文婧的娘已經生了!”

徐彩哈著嘴,看著大哥兩眼通紅的,大哥一夜沒有睡覺?

徐彩很想罵醒大哥,有時間瞎操心人家生孩子,不知道好好照顧好自己身體,看大哥那死人臉?分明是一夜沒有睡覺啊!

徐彩深深吸口氣,不能激動,一激動娘就聽到了。

“你現在先吃早飯,吃完回去睡覺,我跟娘說你有點頭疼,讓你多睡兩個時辰,你若不聽我的,我就不去給你打聽!”

徐彩一邊說著,一邊給大哥端出早飯,一碗米粥,一個饅頭。強逼聽她的吩咐。

徐寅很是歉意的看著妹妹,因為自己,妹妹又焦心了。

“對不起,大哥實在定不下心,就怕那邊出事,文婧會受不了。”徐寅抱歉的向妹妹解釋。

“你現在趕緊吃飯,吃完就睡覺,我跟娘說一聲後,就出去替你打聽,你快吃啊!”

徐彩沒好氣的不斷催促大哥,自己也端起一碗米湯,就著饅頭解決早飯。就是去打聽,也得吃飯才有力氣打聽不是?

“娘,你看看大哥,昨晚頭疼的沒有睡著,現在頭不疼了,我叫他吃完早飯趕緊補覺呢!”

徐彩才吃了幾口,就看到娘也洗漱結束過來了,便急忙率先替大哥打起掩護來。

“啊?寅兒,娘給你請個大夫看看吧?不會是生病了吧?”

徐寅娘一聽,自然著急。

“娘,沒有事,就是昨天學的有些多,晚上不自主的想的也多了,頭就這樣疼的一直睡不著,現在已經好了,不要找大夫,我回頭睡一覺,等會就能生龍活虎的起來讀書了。”

徐寅很是歉意的看著擔心自己的娘,既然妹妹要用自己不舒服為借口,就用吧。

文婧那邊的事,自己心裏總是覺得慌慌的,娘不能去打聽,會讓娘跟著擔心的,妹妹去打聽不要緊,妹妹一向強悍,更不會替人家白操那個心的。

徐彩衝著大哥白了一眼,大哥現在說謊,溜的很哪!全是為了那個謝文婧。

大哥從前從來不說謊的,自從遇上謝文婧,大哥時常的說謊,連著自己都不得不跟著大哥一起說謊,幸虧娘不知道,不然準得傷心死。

隻盼望大哥高中之後,便再也不要如此說謊,善意的掩瞞娘了。

“寅兒,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好好讀書,娘知道你辛苦了,這麽多天一直這樣刻苦讀書,今天就不讀書了,好好歇一天,不能把身體讀垮了,啊?”

徐寅的娘,頓時心疼的看著兒子,也在自責自己,對兒子要求太嚴苛了,這麽多天下來,兒子在自己的要求下,幾乎是書不離開手,兒子身體吃不消了才好頭疼的。怪自己啊!

“噢,娘,你別擔心,我睡一覺,說不定把昨天學的在夢裏就全記住了呢!小妹,大哥說的是不是哦?”

徐寅愧疚的看著娘,實在是對不住娘,一次一次的如此對娘撒謊,對自己內心來說,也是一次一次的考驗。

徐寅一邊故作輕鬆的笑著,一邊對著妹妹露出求救的眼神。妹妹已經吃完了,應該要去替自己看看了吧?

“是,娘,我大哥說的那就是,一定能在夢裏就記住了,娘,我今天跟酒樓的掌櫃說好,得早點去酒樓算賬,時間可能會長一些,娘你就不要等我吃飯了,我先走了。”

徐彩收到大哥哀求的眼神,最終自己還得接著大哥的謊話,再說一個謊話,鬱悶的徐彩,說完之後,不敢看娘,也不想看大哥,利索轉身就離開家門。

等到徐彩回家家見,徐寅才得知,原來文婧娘確實是生了一個兒子,隻是生的時間太長了,發生了血崩,好在現在沒事了,隻是文婧娘今後需要多加調養。

“大哥,現在你能安安心心的讀書了吧?人家生兒子,你急什麽啊?”

徐彩回來說了從李家祠村民那打聽得來的消息之後,看到大哥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沒好氣的嗆了他一句。

徐寅歉意的朝著妹妹笑笑:“大哥馬上就去溫書。”說完之後,徐寅立刻當著妹妹的麵,極為認真的溫書。

徐彩這才露出真正的笑容,大哥其實是知道輕重的,隻要大哥肯如此刻苦讀書,一定可以告知。

而謝家在經過杜鵑艱難生下兒子之後,為了讓產後大出血的杜鵑,能好好調養,把孩子交給了請來的奶娘照看,文婧也跟著一起照看著,杜鵑隻能在孩子熟睡的時候,看到奶娘給她抱過來看看的兒子。

“大夫,我請求你給我開一副藥方,我不想將來再生孩子了。”

經過杜鵑此次危險生產,謝承玉經過深思熟慮,決定給自己吃藥絕育,相信這個老大夫一定可以幫自己。

於是在無人的時候,謝承玉避開眾人,請求大夫。

“什麽?你弟弟不育是因為被人下藥毒害的,你竟然還要給你自己下藥不育?”

老大夫聽到謝承玉的話,大吃一驚,之前無意中給謝家三老爺把脈查出他被人下藥,造成不育,當時謝家大老爺跟三老爺的臉色都極為難堪的。

怎麽這個謝家大老爺現在卻有如此荒謬想法?誰不想多子多孫?謝大老爺的孩子不算多,才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怎麽就生出這樣的想法?

“我有這麽多孩子足夠了,我妻子再也不能經曆這些,她的身體經過這次生產,損傷不少,我實在很怕再有萬一,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還請大夫幫幫我,也請大夫替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提,可以嗎?”

謝承玉極為真誠的祈求大夫給他開不育的藥方,經過這次生死經曆,謝承玉真的怕了,再也不要妻子經曆這樣的苦痛,自己也再承受不起這樣的苦痛,不如不育。

聽到謝承玉如此誠懇和堅定的話,再想到謝承玉妻子生產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悲痛,大夫忽然理解他這樣的行為了。

“老夫這一生從來沒有開過這樣的藥方,為了你卻是破例了,隻希望你也能為我保密,免得壞了老夫的名聲啊!”

大夫這麽說完後,沉重提筆,默默寫出一個藥方留下,歎口氣走人。

謝文婧此時還在抱著初生的弟弟,靜靜凝望著胖乎乎的弟弟,心裏既喜又憂。

娘生產已經過了一個月了,身體還是極為虛弱,娘稍微一動,就氣喘,心慌。每天都會濕透幾身內衣。臉色發白,沒有血色。

幸虧娘不再有出血,大夫說娘這樣是因為出血過多,隻能慢慢調養著恢複,時間會很長。

在這段時間,娘不能憂心,不能被驚擾,連弟弟也不能多接觸,特別是弟弟在大聲啼哭的時候,更不能吵著娘。

爹這些天一直細心陪著娘,照顧娘,為了讓娘安心養傷,謝文婧把照顧弟弟的奶娘安排在自己屋子隔壁。

這樣自己可以替娘照看弟弟,娘能安心的修養,爹也能安心陪著照顧娘。

看著弟弟肉嘟嘟的嘴,忽然覺得,娘吃這麽多苦,卻生下了如此可愛的弟弟,還是值得的。

想到前世的自己,得知自己一輩子不能有孩子的時候,內心是極為痛苦的,從那之後,內心就一直壓著一塊石頭似的,沉悶悶的,時常幻想,若是老天願意給自己一個孩子,自己願意用一切去換。

抱著肉呼呼的弟弟,謝文婧忽然感覺自己有了極為充實的感覺。

弟弟,姐姐將來一定好好疼愛你,陪你長大,教你懂事,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姐姐不會逼你讀書,姐姐隻要你懂事就好,隻要你開心就好。

想到這,謝文婧忽然苦笑,自己這麽想又有何用?爹他不會這麽想啊!

抬起頭看看文寶那邊,連這個不喜歡讀書的弟弟,都被爹約束著天天讀書,哪怕這幾天才有了這點大的弟弟,爹也不肯讓文寶放鬆。

特別是三叔現在親自帶著文寶,文峰兩人讀書,文寶就是想去外祖父家,都被外祖父攔下來了。

若是平時,外祖父一定高興的恨不得立刻帶上文寶就走人,可現在娘身體虛弱的很,外祖父不敢讓娘有一點點的不如意,便配合著爹約束著文寶。

不知不覺,謝文婧抱著熟睡的弟弟,走近文寶他們讀書的屋子。

三叔麵對著文寶文峰坐著看書,文峰文寶兩人則是一本正經的寫著什麽。應該在練字吧!

謝文婧忽然感慨,文寶弟弟被家裏人聯合約束起來,竟然也能將書讀的有模有樣,看起來像是極為認真練字的樣子。

正在靜靜看著的時候,謝文婧忽然看到文寶對著自己做了一個哭臉,結果就看到三叔一臉嚴肅的看過來,頓時嚇得急忙低頭練字。

連謝文婧都歉意的對著三叔笑笑,然後抱著弟弟悄悄離開,不影響他們讀書了。

“大小姐,把文軒小少爺給我吧!到了小少爺吃奶的時候了。”

這是文婧才滿月的小弟弟,謝文軒的奶娘,馬氏。馬氏是個二十幾歲的婦人,這一段時間,全是她哺育的謝文軒。對謝文軒照顧的還是極為心細的。

“嗯,你先抱回去喂吧!”

謝文婧對著馬氏笑笑,依言將弟弟交給了她。

今天是法淨寺特意在災後舉辦一次為全江南災民的祈福活動第一天,也是苦燈大師跟自己合作賣書的第一天,不知道情況如何,知畫跟梅蘭一起去法淨寺去幫忙了。

從自家這邊看起來,法淨寺今天的人應該非常多,不少人都從四處趕來,不知道這幾天的下來,自己寫了一本《江南神女》,是冠以苦燈大師名譽寫的,提前印刷了兩萬冊,能賣出多少錢?

“小姐,不得了了,你寫的那本《江南神女》竟然被一搶而空,苦燈大師叫人去加緊連夜印刷一萬冊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出來呢!”

知畫跟梅蘭兩人從法淨回來之後,便極為開心的說著今天法淨寺的盛況,特別是小姐親自給自己寫的書,賣的極為火熱,白白冠名的苦燈大師笑得簡直跟彌勒佛一樣的了。

“這樣就好,等這次法淨寺的祈福活動結束之後,我們也可以將準備好的《江南第一孝女》拿出去賣了,兩相呼應之下,也許效果會不錯。”

謝文婧笑得很開心,這一次,不但可以掙錢,還能掙名聲。若是自己名聲大到如此高度,就是二叔想加害自家,也不敢了。

果然跟謝文婧想的那樣,兩本書在兩相呼應之下,獲得了極大的效果。

追捧《江南神女》的全是江南佛祖信徒,追捧《江南第一孝女》的則是江南世家家族,江南學子。甚至杭州知府,蘇州知府還在大庭廣眾之下,直誇《江南第一孝女》乃是我輩孝道楷模,堪為江南女子典範。

這樣一來,江南幾乎人人都知道了謝文婧至孝的故事,知道了她被佛祖庇佑的故事,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膜拜熱情。

“施主,這是你的一萬兩,是我們之前說好的一人一半。”

苦燈大師果然笑得跟彌勒佛一樣,拿出一萬兩銀票,交給謝文婧,還是親自到李家祠過來,打著給謝文婧母親祈福的名譽來的,順便悄悄跟如此會掙錢的謝大小姐算賬。

謝文婧自然笑著接受下來。

這兩本書,自己將《江南神女》交給法淨寺全權處理,而自己則是將《江南第一孝女》交給了杭州的一個知名書店全權處理,跟他們都是一家一半的利潤。

謝文婧沒有想到,光是法淨寺這一個月就賣了整整兩萬兩,自己得到一半也是應該的。那書可是自己寫的呢,不過可不能以自己名譽著作。以苦燈大師的名譽著作,倒是取到了意想不到的的收獲。

再加上那本《江南第一孝女》,自己僅僅在這一個月,就掙了兩萬兩,不僅僅響亮了自己名聲,強大了自己,還掙了這麽多銀子,足矣。

“謝謝大師,文婧讓大師見笑了。”謝文婧跟大師也不客氣,正當收錢。

“恭喜施主,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一下,原先那些沒有能力租種我們法淨寺水田的農戶,現在都得到了你的捐助,已經有了水稻種子。

他們不少人已經再次懇求我們法淨寺將水田租種給他們。他們都想著下半年能租種水田種水稻。

這樣的話,我們租種給你的那四千畝水田,也隻能按照原先約定,租種給你們一年時限了。而施主你如今在他們眼裏,已經是神女,不知道你?”

苦燈大師這一次不僅僅是要跟謝文婧算賬,還有一件大事,就是法淨寺跟謝家一年水田的租約就要到期了。

謝家的上半年小麥已經豐收,接下來的租種,法淨寺方丈的意思,自然是要租種給廣大佃戶,給他們一個溫飽。而不是僅僅租種給一個富裕之家。這不合佛祖的廣結善緣之意。

之前租種給謝家,是沒有辦法,那些佃戶受災嚴重,法淨寺也受到嚴重牽連,現在佃戶生活在好轉,法淨寺的眾僧生活更是得到了保障,甚至還有了不少資產,自然還是將水田租種給佃戶較為妥當。

至於謝家,他們一定會理解跟支持的,畢竟他們家不僅僅是積善之家,更是出了一個菩薩心腸的孝女呢!

“應該如此,那些佃戶,現在能租種貴寺水田,自然是好事,我們家自當支持,我也希望他們在下半年能獲得好收入。”

謝文婧對此毫不意外,畢竟附近這麽多農戶能過得好,對自己家來說,也是願意看到的。特別是在他們對自家極為推崇的情況才,自家更是不能跟他們爭著租種法淨寺水田。

自己在去年租種法淨寺水田,也是知道因為雪災,後麵幾年江南的水稻種子,包括大米,都會高居不下。

大米的價格一直維持在高位,而整個杭州的農戶,可以說都獲得了自己走贈送的水稻種子,他們自然願意種價格居高不下的水稻,而不願種極為廉價的甘薯,盡管甘薯產量極高,但價格也極低。

謝文婧相信他們在安排少量田地種甘薯之外,其餘的田地,他們自然要種高收益的水稻。

如今江南整片地區,除了杭州,蘇州之外,其餘地方,還沒有聽到有人說會有其他城鎮大規模的種水稻,大概還是要種甘薯的吧!

這樣的話,蘇州,杭州兩地的農戶,若是在下半年能獲得豐收,應該還是能獲得比甘薯多多了的利益的吧!

如此一來,也許明年,江南便再也不會缺水稻種子了,蘇杭兩地這麽多土地的水稻,應該足以解決來年整片江南地區的水稻種子。

也許來年下半年,水稻種子,大米價格將會漸漸回落到以前水平,若是能做到這樣,江南的繁華可是比前世的時候,恢複的快多了。如此自然是好事。

跟苦燈大師談好之後,謝文婧現在跟苦燈大師之間,沒有再續簽租種法淨寺田地契約,兩人之間的合作,卻沒有停止,那本《江南神女》的書,隻要有人買,就是謝文婧跟苦燈大師的共同收入。

謝文婧的名聲正如她想象的那樣,在江南大片地區蔓延開來。

太子聽到謝文婧如此響亮的名聲之後,極為開心,若是謝文婧有如此響亮的名譽,自己何愁說服不了母後答應自己娶她為側妃?

隻是想到,謝文婧在她無意之間,就將自己布下的困局解開,讓自己損失不少,但若是能娶了她,一切還是值得的。

再說,自己雖然將江南的糧食緊緊握在手心,但內心裏還是有些擔憂,會被父皇的人發現,盡管自己做的十分隱秘。

現在好了,自己再也不用擔心這個了,謝文婧這麽大規模的布施水稻種子,江南很快就再次成為大周的魚米之鄉。

也好,這麽一來,自己就算是少掙十幾萬或者是幾十萬兩,但江南能很快恢複,江南的百姓依舊是感恩自己的,他們可是靠著自己,才渡過那艱苦的災年的,若不是自己,他們可全成了餓死鬼,早投胎去了。

現在謝文婧靠著布施蘇杭兩地的水稻種子,名譽響徹江南,自己這個江南的大恩人,也應該活動一下,讓江南的百姓,不要忘記,誰才是他們真正的恩人!

再去會會那個謝文婧,她如今已經是十三歲了,該給她機會,迷戀上自己了,自己可不願,看著碗裏的肉飛了。

而此時的謝承舉卻是冷冷的看著母親墳前的灰燼,那時他買來的兩本書,燒的灰燼,自然是關於謝文婧的兩本書。

“娘,你看到了吧?那些逼迫你死的人,現在活得好好的,還獲得了如此美名,讓全江南的百姓都將她當成了神女。

娘,你死的時候,我在心裏答應過你,要實現你的遺願,要他們兩房的人一個一個的去死。

娘,你放心,我會先讓他們名譽掃地,再叫他們一個一個的死,讓你在下麵也能瞑目。

至於蔓兒那個賤人,爹答應我,一定會叫她給你賠命,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個女人是太子親自送回來的,兒子隻能先毀了她名譽,然後再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去死。

娘,你不要著急,那些該死的人,我會一個一個的收拾,絕不會叫娘久等的,娘,你就別老是進我的夢裏催我了?兒子答應你的,一定能做到!

娘,兒子最近睡得很不安穩,我知道娘還在怪我,是怪我親自送娘上的路,可是娘,你應該知道的,兒子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若不然,等那些人拿著你毒害他們的證據,那時候,你就不是這麽體麵的上路,而是被千夫所指,死於沉潭了啊!

娘,若是你真有怨氣,也應該去找大哥三弟,甚至是謝文婧去,是他們逼死了你,而不是這樣天天過來找我,娘,若是兒子不得安寧,最開心的可是他們啊!

娘,若是你想通了,便再也不要進兒子的夢了吧!兒子白天還有公務,晚上睡不好,會撐不下去的。

娘!你最心疼我了,是不是?娘一定不忍心看著兒子精神恍惚的,是不是?”

謝承舉自從自己親自毒死自己娘之後,內心裏總是想到娘那絕望的眼神,總是夜不能寐,即使入睡,也是被娘在夢中驚醒。

如此一段時間下來,謝承舉有些奔潰了,便買了貢品,獨自一人跪在自己母親墳頭,痛哭流涕,隻想娘在天之靈,能饒了他,還給他安寧。

謝承舉將他母親安葬在府衙後麵的一個竹林裏麵,那裏安靜,也是府衙的地盤,沒有人敢過來打擾母親,府裏的衙役遠遠的為他警戒,因此謝承舉跪在母親墳前,放鬆的哭著說著,求著保證著,以求內心安寧。

蔓兒是在謝老爺睡熟之後,悄悄出來轉轉的,府裏的人,全當自己是妖姬一樣,似乎從他們眼裏都可以讀出:是自己媚惑了知縣老爺的爹,是自己加害了知縣老爺的母親。

隻要自己清楚知道,這便是謝承舉父子想要的效果,他們便是要自己承擔這樣的罵名。

埋葬謝承舉母親的時候,自己跟著一起過來看過的,自然知道府衙後麵的竹林,可蔓兒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聽到如此駭人事實。

原來謝承舉這個畜生,親自下手毒死的他母親?原本自己還猜測是謝老爺下的黑手,造成謝承舉母親睡死的假象,卻不料會是如此。

謝承舉!你這個畜生,你害我,更家親手毒害你母親,現在內心受到煎熬了,跑來假模假樣的哭著求你母親了?

還發誓要殺了我?要殺了謝大老爺他們兩房?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生,我蔓兒就要看著你到最後是怎麽去死的!

再想到那個假裝昏庸的被自己媚惑的謝老爺,蔓兒隻感覺到一陣惡心。

這樣的男人,也配成為世家嫡子?也配叫人?能如此絕情,能如此狠毒,對自己這個一介弱質女流如此利用,對他的老妻子如此無情,更對他親兒子親孫子如此無義,他果然是那畜生的爹!

再想到自己的悲切遭遇,蔓兒不覺得將自己的嘴唇死死咬住,甚至咬破了都不知道。

謝文婧看著自己豐收的小麥,微微笑著,現在家裏不缺銀子,那兩本書,到現在為止,賣的一直都不錯。

最好的還是太子在金陵的那句話,女子就當向謝家長女那樣,做個被人稱頌的孝女典範。

在太子那句話之後,這兩本書賣的更為火熱起來。雖然太子不是好人,但卻做了好事。

憑他這一句話,自己這個月,起碼要多掙幾萬兩。這讓謝文婧很開心,這幾個月就安安心心在家帶弟弟,順便收賣書的錢就成。

家裏沒租種法淨寺的那四千畝水田,也算輕鬆多了,以後就折騰家裏的那一百畝水田就足夠了。

值得一提的是,謝文婧的外祖父家租種法淨寺水田的期限也同樣到了之後,沒有再續簽下一年的契約,理由跟謝文婧家的一樣,是法淨寺要租種給四周的佃戶。

外祖父一家自然沒有異議,原本就不打算一直種田,當時種田也是無奈之舉,現在家境恢複,自然還是以經營糧食為本。

徐寅無意中從鄰居家老大娘口中得知,太子下江南,還誇獎隔壁村的謝家長女的時候,心裏忽然突突的亂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的?太子前世根本沒有如此讚譽過文婧,這一世,太子好好的怎麽忽然在金陵讚譽文婧?

他到底是何意圖?是文婧再次觸及他的根本利益了嗎?

想到前世,太子跟大皇子周武王之間是互相爭奪的,就因為文婧跟金陵的成國公交好,並無償提供他大量棉衣,觸動太子根本利益,太子便在文婧捐助成國公棉衣之前將文婧害的驚馬落入運河致死。

這一世,文婧到現在為止,還不曾接觸成國公,更不曾接觸周武王,按道理,文婧在太子眼裏,並不起眼,更不會觸動他的利益,他何來注目文婧?

文婧在此期間,也不過是捐助了蘇杭兩地的種糧,這對於負責江南賑災的太子來說,應該是有利的,有了文婧的種糧捐助,朝廷上給他的壓力,一定減輕不少,皇上對他更是會滿意許多。

雖然這樣有利太子,但這樣更有利江南百姓,江南富裕,大周才能富強,糧食豐收,增產,才能養那麽多軍隊,難道?

不,太子不會如此荒謬吧?難道他心裏根本不想江南恢複?寧願江南貧瘠,也要拖垮戍守邊疆的大皇子周武王?

若是那樣的話,那大周不是危險了?沒有了強大的軍隊保護大周,太子縱然是太子,不一樣要淪為韃子的奴隸?

徐寅內心不平,一直猜測著太子的意圖。連自己娘滿眼擔憂的看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感覺到。

“大哥?你發什麽呆啊?”

徐彩在一邊也發現了大哥走神一會,而娘一臉擔憂的看著大哥,卻並不叫大哥回神,頓時扯著喉嚨就對著大哥一聲吼。

徐寅被妹妹這麽一吼,忽然驚醒,這才發現娘在自己身邊,滿眼擔憂的看著自己。

“娘,我剛剛在思考題目,想著怎麽回答才最好,你們忙你們的午飯,我接著看看書,看看先賢是怎麽回答的。”

徐寅臉色微微泛紅,心裏對娘跟妹妹有些愧疚,隻是太子的意圖,自己還是要多揣測,要不然,文婧危險啊!

徐寅暫時放下對太子的猜測,而是裝模作樣的查查書,就像是自己在找答案似的。

“彩兒,你是不是也發現你大哥不對勁?他剛剛的樣子,叫人很擔心,娘就怕他是不是因為今年的考試,而倍感壓力?”

徐寅的娘平時雖然話不多,但對於兒子,還是極為上心的,兒子剛剛說的話顯然是在安撫自己,就是怕自己擔心。

徐寅的娘內心有些躊躇,既希望兒子讀書讀的認認真真,也能都的高高興興,若兒子因為壓力,自己就放鬆對兒子的要求,那不是害了兒子終身?讓兒子一輩子蹉跎荒廢?

不行,咬咬牙也要堅持幾年,堅持幾年的辛苦,換的舉人功名,吃再多苦,受再多壓力,也是值得的,這關係兒子的一生,也個關係彩兒的一生。

彩兒是否能有一個好婆家,有一個好依靠,也完全指望兒子讀書。

這麽一想,徐寅的娘柔軟的心,漸漸又堅定起來。

“娘,我大哥剛剛說他是在思考題目,就肯定是在思考題目,今年的府試也沒多長時間了,大哥自然先試著做做題目。

娘,大哥這段時間,讀書那麽苛刻,這一次一定能考中秀才,明年一定考中舉人,娘,你就等著我大哥的好消息吧!”

徐彩大咧咧的說著,寬慰著娘,心裏則是鄙夷,大哥鐵定是想著謝文婧了。

哼!聽到太子讚譽謝文婧,大哥慌神了!是不是怕謝文婧看上太子,不要他了?

若是謝文婧真的這樣,那她還真配不上我大哥這麽喜歡她。若是謝文婧對太子無動於衷,倒是還不錯,是個靠得住的。

不過,大哥如此分神,也不是個事啊!要不然,自己假裝見見謝文婧,然後安撫安撫大哥,說謝文婧立場堅定的等著大哥考中舉人後娶她?免得大哥心神不定,還怎麽因對考試?

對!就這麽做!

“你呀!那考試是這麽簡單的事?若是真這麽簡單,你大哥也不會這樣憂心忡忡的了?”

徐寅娘聽到女兒說到兒子考試的事,語氣那麽簡單,不由的搖頭,哪有那麽簡單的事,知道女兒是寬慰自己,但自己也做好了兒子考不上的打算,不行,明年接著再考罷了。

“噢,那我等會安慰安慰大哥,叫他不要擔心考不上,他今年就是考不上,我還是認他做大哥的,嘿嘿!娘也認他做兒子的!”

徐彩對著娘就沒心沒肺的笑著開著玩笑,輕鬆一下娘的心情。免得娘自己就老是患得患失的。

大哥其實一直篤定的恨呢。從來就篤定他一準考上,連狀元都敢考一個給文婧,他還能擔心考不上的問題?

他今天擔心的問題,十有八九,不,十成十是有關謝文婧的事,等會詐一下就知道了。

“你這丫頭,也好,你大哥跟你話也說的多,你跟他好好說話,別嗆著他。”

徐寅的娘果真被徐彩的那番沒心沒肺的話逗笑了,也是,兒子考不上,還是自己兒子,還是彩兒大哥。

“大哥,今天是不是特別擔心文婧看上太子,不要你了啊?”下午的時候,徐彩避開娘,悄悄的問在假模假樣讀書的大哥。

哼,大哥今天一天都這麽神不守舍的,一定還是在想著謝文婧,虧得自己在娘麵前給他打掩護。

“亂說!文婧不是那樣的人!”徐寅條件反射一樣,立刻反駁妹妹。

但反駁的同時,徐寅內心忽然一震,太子的意圖,難道是因為文婧名譽過大,而對文婧有了那樣的心思?企圖給他在原有的美名之上,再錦上添花?

可太子不是已經有了太子妃了嗎?聽說下半年就要大婚了啊?他怎麽敢對文婧有心思?難道他想的是側妃之位?

忽然徐寅的臉色極度難堪起來,太子若是對文婧有這樣的心思,實在是該死的難辦!

文婧是絕不答應的,可太子若是動用了聖旨,可怎麽辦好?文婧若是抗旨,罪名就大了,若是不抗旨,就要跟自己再次勞燕分飛啊!

不!不行,馬上行動起來,求娘去文婧家提親。求娘答應自己去文婧家提親,文婧跟自己說過,她的婚事,她爹娘答應給她自己做主的,現在隻要自己娘答應,就盡快把文婧跟自己的婚事定下來。

至於將來拉太子下馬的事,將來再說,隻要自己小心點,一定不會傷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