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 晚風習習吹散了一點白天的熱韻,祁朽站在暮色當中。

何俊看完袋子裏裝的東西說:“DNG還挺大方的,除了DNG聯名的一些禮品和DNG所有選手的簽名隊服, 這裏麵還有switch和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價值過萬。”

“不過這裏麵最值錢的還是Scope的簽名, 祁朽你真是太幸運了。”何俊再次感歎。

祁朽沒回。

何俊問:“說來,我們站在這裏是在等誰?”

祁朽:“網友。”

何俊陪他等的這段時間裏接了好幾個電話, 祁朽說:“俊子, 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何俊掛斷電話, “就是你說的那個給他送禮物的網友啊,他今天也過來看比賽了?不行,我這隻是幾個合作夥伴的飯席, 不去不要緊,但你這和網友線下第一次麵基, 我一定要幫你好好把關,別遇到了居心不良的人什麽的。”

何俊說的這話不是沒有根據,祁朽因為這張臉從小遇到過不少騷擾他的人,有女性也有男性。

“他還沒出來嗎,場館裏的觀眾都走得差不多了吧, 臥槽,那不是Scope嗎——”

隨著何俊的驚呼, 祁朽抬眼看過去。

DNG的一行人從後台走出來, Scope走在最前麵,在低頭看手機, 看了一眼手機又抬頭在附近搜尋著什麽, 直到發現什麽, 然後大踏步的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何俊扯扯祁朽的袖子:“你說我現在去找Scope簽名他會給我簽嗎?”

祁朽道:“不知道。”

何俊:“Scope這是在找什麽人嗎, 等等,他走的這個方向不是我們這邊嗎?”

祁朽與何俊站在不是很顯眼的角落,何俊左右打量,周圍也沒有人啊,直到他看見Scope停在了他兄弟祁朽的麵前。

程鄔手裏捏著祁朽送給他的掛墜,在空中用手指勾著轉:“讓你等就等呀,這麽乖?”

祁朽:“別廢話。”

本來祁朽還在心裏醞釀見麵要跟程鄔說什麽,他一開口,祁朽那點躊躇緊張的心情頓時消散。

程鄔滿意了,輕笑著道:“還是那脾氣不好的小崽子,餓了嗎?”

中午吃得有點多,祁朽搖頭:“不餓。”

“我餓了,走,陪我吃飯去。”說完,程鄔的手臂搭在祁朽的肩上,就要把他勾走。

怎麽這人在遊戲裏喜歡對他動手動腳,現實裏,手也很欠,祁朽握著程鄔的手腕,給他拽下來:“別隨便碰我。”

何俊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從驚訝到恍惚再到恍然大悟,他指著程鄔道:“祁朽,這該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網友吧?”

祁朽整理好衣服,點頭。

“臥槽,祁朽你他大爺的,你不告訴我Scope就是你要見麵的網友,還是不是兄弟了。”

程鄔好似這才注意到祁朽的旁邊站了一個人,他懶洋洋道:“你好,程鄔。”

“你好你好,我叫何俊,Scope我是你的粉絲,我特別喜歡你……”當著一個男人的麵,說這話怎麽這麽奇怪,何俊中途改口,“你的操作,能給我簽個名嗎?”

程鄔開門見山問:“你和祁朽什麽關係?”

何俊:“發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

程鄔將「一起長大」四個字在心裏回味一遍,才輕笑著道:“當然可以。”

簽完名,程鄔改為用手去握祁朽的手腕,“他,我就帶走了。”

心滿意足的何俊開心地揮手:“沒問題。”

完全忘了他之前跟說得要幫祁朽把關網友品格的話。

祁朽:“……”

難道Scope看起來居心就良了?

DNG的選手和工作人員都坐在大巴上,本來在商量待會兒去吃什麽,然後就見他們的老板牽了一個人上車。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祁朽身上,喜洋洋認出這是剛剛被程鄔抽中的最後一個幸運粉絲。

長得這麽好看,又被程鄔主動擁抱的人,很難不記得。

喜洋洋:“程哥,你怎麽把你的小粉絲勾搭過來了?”

這張臉若是生在女孩子身上的話該有何等的驚心動魄啊,程哥該不會是見色起意特意把人抓過來的吧。

祁朽掙紮好幾下都沒有掙脫開,程鄔好像怕他跑了一樣,用得力氣很大。

祁朽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頭發蓬鬆淩亂地蓋在額頭上,前梢的頭發有點長遮住眼瞼,麵無表情,站在程鄔的身邊,幹淨中帶著冷淡。

程鄔站在祁朽的身後,“介紹一下,他是朽木也是Ki。”

一車的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喜洋洋從座位上站起來:“Ki?臥槽,不會吧,我大兄弟不應該跟我一樣是個糙漢子嗎,怎麽跟程哥是一掛的。”

打遊戲的,還打得這麽厲害的,長那麽好看做什麽!

祁朽的視線在車內掃了一圈,和DNG的另外兩個人對上視線,阿龍朝著他點點頭,對他友好道:“你好,朽木,我是阿龍。”

祁朽點頭:“你好,我叫祁朽。”

向小方在祁朽的注視中,臉色變得煞白,坐姿也變得僵硬,他的雙手握拳沒去看祁朽,裝作困了一樣閉上眼睛。

喜洋洋很激動,從座位上起身就要給他大兄弟一個擁抱,中途被一根手指抵著給拍了回去:“做什麽,上來就動手動腳。”

祁朽瞥了程鄔一眼,他怎麽好意思說這話的?

也是,Ki遊戲裏就不愛說話,現實肯定也是生人勿楠`楓近的,喜洋洋擔心自己太過熱情會嚇到他,矜持了一番道:“我,喜洋洋,是你遊戲中最好的大兄弟。”

祁朽點頭:“我知道,你好。”

程鄔推著祁朽往雙人座的裏麵坐,順勢坐在了他的旁邊,確定他不會離開這才放手。

白皙的手腕被程鄔握了一路,祁朽又劇烈掙紮過,他的肌膚敏感,此時上麵冒出一圈的紅痕。

像被人用手銬虐待過一樣。

祁朽望著景色倒退的窗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跟著程鄔走了,他是想見他一麵,方便道謝順便把禮物給他就離開。

祁朽送給程鄔的掛墜是用自己立繪做的一個小人兒,立繪跟他相似,現在被程鄔放在手心逗弄,祁朽覺得自己好像也被他握在手心逗弄一樣。

想到遊戲中,程鄔差不多就是這麽玩弄他的,祁朽覺得有些煩,在程鄔一會兒逗弄掛墜,一會兒又偏頭看他時,祁朽忍不住轉頭:“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看你好看啊,小崽子,你跟遊戲裏長得很像。”

在遊戲裏這麽叫他就算了,當麵叫出這個稱呼真的很羞恥,祁朽往後靠著椅背,“你別叫這個,叫我名字或者朽木都行。”

程鄔懶洋洋道:“那不行,那不是跟別人叫得一樣了,除非你告訴我你的小名。”

小名?祁朽想起小時候他去看望他媽媽,在他媽媽清醒能認出他的狀態下,會溫柔地親吻他的額頭叫“乖乖”

祁朽淡淡扯唇:“你做夢吧。”

“那不就得了,怎麽叫那是我的自由,再說我們都什麽關係了。”

“什麽關係?”

似曾相識的對話,祁朽盯著程鄔,他想如果他再從嘴裏吐出「父子」二字,現在是線下,他正好把一直以來攢起來的火全部朝他發泄出來。

程鄔原本想的也是那兩個字,看著祁朽的死亡凝視,話到嘴邊一轉:“雇傭關係,我是老板,你是員工這樣?”

祁朽收回氣勢,回了一個「哦」字。

說到遊戲,祁朽想起來程鄔說過他是在遊戲裏遇到他的,祁朽問身邊的人:“你那什麽《主播男生重度依賴》遊戲給我看看。”

程鄔把手機解鎖給祁朽,指著上麵的一個遊戲app道:“就是這個。”

和他立繪一模一樣的二次元少年,區別是立繪是全身,這裏隻有一個頭,點開遊戲。

加載頁麵跳過,遊戲界麵冒出來。

是他現在住的房子,遊戲裏麵的布景和設施都跟他房子裏的一樣,位置擺放也相同,他把所有的房間都打開,確定全部一樣之後揉了揉眉心。

唯一的區別是,他在家看到的是實景,遊戲裏麵的是遊戲加工過的二次元風格。

如果不是確定家裏沒有攝像頭,家裏的每件東西都是經過他手買的和擺放的,他真的會以為有人在背後監控他,在背後根據他家做了這麽一個遊戲出來。

程鄔在一旁問:“你手機上的遊戲呢?跟我這個一樣。”

祁朽搖頭:“我手機沒有這個遊戲。”

沒有?

祁朽手機上不是和他一樣都被植入了這款遊戲?那他怎麽玩的這款遊戲,電腦上的嗎。

程鄔輕輕蹙眉,覺得這件事從哪裏看都透露著怪異,手機被黑找不到源頭,遊戲刪除不了,換手機也不行,就好像這款遊戲和他這個人綁定在了一起。

程鄔甚至覺得,無論他換了多少手機,這破遊戲都會在他的手機裏冒出來。

他現在的兩部手機裏都有這款遊戲,程鄔試過,該遊戲不需要注冊賬號,也不需要身份證實名,兩部手機上的遊戲可以同時打開。

他現在每天就是隨身帶著一部手機,要玩遊戲的時候打開,另一部手機時刻充電放在家裏。

更怪異的是,他已經和祁朽在現實裏認識,但祁朽的態度是仍然要他上遊戲,給遊戲中的朽木投喂食物,這是為什麽呢。

程鄔有個猜測,破遊戲是綁定他的信息,甚至可以說在背後監控了他,所以他無論換了多少手機都會出現。

那麽,祁朽那邊呢?程鄔現在了解到的信息是,破遊戲綁定了祁朽的賬號數據,這麽實時的監控,現在科技水平下誰能做得出來。

程鄔總覺得祁朽那裏被破遊戲綁定得不止是賬號數據,就好比這次,他說要見他,可是為什麽要他抽紙條,如果要見麵,隨時可以出來見麵。

還是說……程鄔有個猜測,祁朽會不會被關了起來,破遊戲綁定得是他人身自由,他要出門必須要他這邊抽卡才行。

揉了揉太陽穴,程鄔低唇笑了笑,但這怎麽可能呢,一款遊戲還能限製人的人身自由,又不是誌怪奇譚,程鄔剛想問問身邊的人,轉頭看到祁朽靠著窗戶已經闔眼,算了,下次挑個時間再好好問清楚吧。

大巴在一家私人餐館停下,老板是程鄔圈子裏的人,程鄔指著穿著休閑裝的老板道:“大家不用客氣,今天隨便點餐,消費全由老板買單。”

老板對著他們笑嗬嗬道:“沒問題,說來我還是你們的粉絲,偶像們來我店裏吃飯,我這邊榮幸都來不及。”

一進包廂,程鄔就把紅白色的隊服外套脫了,掛在椅子上,他抽開旁邊的椅子對著身邊的祁朽道:“你坐在這裏,我出去一趟。”

程鄔離開之後,沒了那道虎視眈眈的目光,喜洋洋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祁兄,來,我們加個微信好友。”

祁朽打開好久沒用的微信和喜洋洋互加了好友。

喜洋洋加了祁朽好友之後,又把他拖進了一個群裏。

是DNG內部的群組,他進去之後,群聊上麵「相親相愛的DNG」括號後麵的數字變成了(7);

這麽……別致的群名誰想出來的?

群裏忽然冒出一個個大額的紅包,喜洋洋的聲音拔高:“大夥兒,程哥在群裏發紅包了,快搶。”

祁朽沒有搶紅包,隻是目光盯著微信名叫「S」,頭像用的是他今天定製得掛墜的用戶。

他沒有程鄔微信好友,但這個掛墜是他今天送的,程鄔的動作夠快的。

祁朽給程鄔發了一個好友申請,申請理由寫著【把頭像給我換了】;

在大家都低頭看手機時,一個人忽然走到祁朽的身邊,“祁朽。”

所有人的目光抬起來。

祁朽看著站在他身邊的向小方,眉眼淡淡:“什麽事?”

向小方:“我們談談。”

祁朽冷漠道:“談什麽,談你在背後怎麽造謠我開掛的?”

包廂裏頓時靜默下來,幾個人瘋狂搶紅包的手都停了下來。

喜洋洋豎起耳朵,心想他祁兄表麵看起來冷淡,但脾氣還真不是好惹的。

包廂裏全是DNG的人,除了選手,還有教練和經理,向小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難堪過,他發了狠開口:“訓練場,solo,二十個角色,二十場,誰輸得多,誰滾出DNG。”

祁朽拿著手機冷笑道:“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