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朽的心髒跟著程鄔的聲音顫了顫。

他抬頭看到程鄔一臉戲謔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內心更煩了,“你把手機還給我。”

程鄔盯著祁朽頭頂的發旋,目光黑亮:“想知道我談過幾次戀愛啊?我上次在遊戲裏不是告訴過你了。”

祁朽的記憶並沒有出錯, 他蹙眉道:“你沒說過, 你沒說你談過幾次戀愛, 你隻說了自己沒有婚配,和性取向。”

說完, 祁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都在說什麽啊, 果然,麵前的男人聽到他這麽說了之後,臉上的笑容更大。

程鄔握住祁朽的手, 將手機慢慢地放在上麵,他的手離開前, 還用手指勾了勾祁朽的手掌心:“原來阿朽這麽在意我說過的話,記得這麽清楚。”

祁朽的手跟著一抖,“你別多想,我就是記性好罷了。”祁朽努力讓自己恢複淡定。

“沒有,沒談過戀愛, 性取向也是真的。”程鄔這句話說得很快,聽在祁朽的耳朵裏就好像迫切地跟他解釋一般, 他看向程鄔, 目光很不對勁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如果那天晚上他真的強迫了程鄔,那麽就是真的奪走了他的初吻, 祁朽的腦子很亂。

程鄔沒放過祁朽, 在這樣的場合下不再逼狠一點阿朽, 進度是不是太慢了, “那麽阿朽呢?”

“什麽?”

“阿朽的性取向是?”

他的性取向?祁朽也沒談過戀愛,自從他媽媽去世以後,他本來就冷淡的性格越來越冷,拒絕所有人的接觸,在學校裏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他沒喜歡過人,更沒想過談戀愛的事情。

他反感一切人的觸碰,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以前上中學時,何俊看片,把他也拉了過去,旁邊的何俊看得一臉通紅和興奮,祁朽像看紀錄片一樣地看完,沒有任何的反應。

何俊不信邪的又放了不少的片子給他看,有男女,也有男男的,但無論哪一種類型,祁朽都沒有興趣,何俊當時還可憐地稱他為「性冷淡」,所以祁朽的不想說是不知道,活了二十幾年,他連自己的性取向也不知道。

他沒喜歡過人,更不相信愛情,自他脫離父親的掌控,走上了一條和他媽媽差不多的道路上時,祁朽就再沒考慮過談戀愛這種事情。

他的性格在某方麵遺傳了他媽媽,執拗,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麽他就不會放棄,就算一條路走到黑。

他不想耽誤別人,更惶恐結局變成他父母那樣,所以還是不談戀愛的好。

祁朽微微抬頭,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不知道程鄔是什麽意思,他對他很好,祁朽再遲鈍也能感受得到,他不相信一個人會純粹的對待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好。

在遊戲裏,簽約的那次,祁朽隻是覺得程鄔的目的是投資,程鄔本身就投資了電競產業,那麽投資直播行業也沒什麽奇怪的,現在這個時代直播,電商越來越盛行,祁朽不知道程鄔的野心有多大,也不關心。

但之後的事情呢,在他和向小方之間,沒有選擇放棄他,但也沒做到像他說得那樣「公正」,程鄔在這件事上做得本來就有偏頗,偏向了他這邊。

還有包廂的那次,像程鄔這樣的人,不想玩的遊戲的話直接離開就好了,但他反而非常配合他,祁朽偷偷看了一眼程鄔的喉結,上麵的牙印還是清晰可見,無論是自己咬他,還是他無意識地吻了程鄔,程鄔如果不喜歡甚至說討厭的話,推開就好了。

可是,他為什麽沒推開呢?

最讓祁朽觸動的是今天這件事,記憶裏最深層的陰影被挖出來,祁朽孤獨慣了,但他自從遇上了程鄔之後,這個名叫「孤獨」的東西離他越來越遠,祁朽習慣了任何事情自己去處理,不依賴別人,但今天這件事,祁朽很慶幸,很慶幸身邊有程鄔。

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不會這麽快地從舊傷疤裏掙脫出來,反而會越陷越深,程鄔告訴他,不是他的錯,讓他大膽地向前走,所以這是他的態度嗎?

祁朽張了張嘴,還沒回答,程鄔的手機忽然發出很響的警報聲。

程鄔拿出手機,上麵是破遊戲彈出來的一則通知。

【!警告!小紙條的時限快到期,請玩家速速將朽木找回來,否則朽木將麵臨生命危險】

祁朽拿出自己的手機,他手機倒是沒有彈窗,也沒有變成像在遊戲裏那樣的白屏。

這是祁朽第一次直觀地看到遊戲裏係統的提示,原來是這樣的麽,跟他在手機上看到的獎勵通知差不多。

生命危險啊?他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家,現在和程鄔在一起,會出現什麽生命危險,難不成,遊戲還能強行把他拖進去不成。

程鄔抓著祁朽的手腕,嗓子發幹:“阿朽……”

祁朽像是知道程鄔要說什麽,他拒絕:“我不回去。”

祁朽繼續說:“我們不是說好要實驗嗎,就等到十二點,不能被它控製。”

祁朽已經受夠了在遊戲裏處處受限製的生活,憑什麽就要聽遊戲的?

程鄔的手指開始在遊戲裏戳來戳去,他打開他抽紙條的係統,但機器今天不營業。

【!朽木並未回到遊戲裏,該功能暫時冷卻,請玩家速速找回朽木!】

祁朽自己無所謂,但程鄔好像很在乎,祁朽從那雙漆黑的眼睛裏看到了焦急,客廳裏很安靜,一時之間隻有程鄔不斷戳手機屏幕發出的聲響,還有程鄔的心跳聲。

他們靠得很近,程鄔的心跳聲和呼吸聲自然傳到了祁朽這裏,祁朽主動地握住程鄔的手指,阻止他:“程鄔,我們再等等,不要上它的當,再說了,遊戲隻說有生命危險,沒說我會死亡。”

程鄔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不行。”

他賭不起,他承認看到遊戲發來的那句警告的話,他心慌了,一想到阿朽會有生命危險,他非常慌亂,眼下的情況不能用常理解決,所以說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也不能賭。

程鄔反手握住祁朽的手指,“阿朽,我們回去,我送你回去。”

祁朽沒有動作。

程鄔從房間裏隨便取了一些衣物,又去祁朽住的房間替他把東西收拾好放回包裏,祁朽就那麽站在客廳看著程鄔的動作。

打包好衣物,程鄔又把小崽子裝進貓籠裏,拿起手機和車鑰匙,經過祁朽的身邊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

祁朽沒有反抗,任由程鄔牽著他,走了一段路後,祁朽閉了閉眼,掙脫了程鄔的手,從他的手機拿過自己的包,走在前麵:“走吧。”

地下停車場,程鄔把東西放到車備箱裏,朝祁朽伸了伸手。

祁朽沒把手中的包遞給程鄔,心裏是說不出的煩躁,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

車上,程鄔轉過頭:“阿朽,不能拿身體開玩笑,我不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遊戲裏。”程鄔指了指車備箱:“我帶了衣服,你家裏應該有多餘的房間?”

說到這裏,程鄔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阿朽現在住的地方有幾間房他能不清楚。

程鄔偏頭朝祁朽說:“阿朽,告訴我地址好不好?”

見祁朽不回他的,程鄔幹脆探過身子,手揉了揉祁朽的耳朵,揉了兩下,貼近他道:“阿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繼續堅持下去,你要怎麽打我罵我,或者懲罰我都行,但這遊戲上的懲罰我們就不要實驗了,好不好?”

程鄔想了很多,從接觸這個遊戲的第一天起,遊戲就說過要時刻注意朽木的心情值,如果到-100會黑化,雖然他不知道阿朽黑化起來是什麽樣子,但是遊戲還提了一條,那就是朽木會被抹殺。

更別提,第一次任務因為他使用藍綠修改器,懲罰直接降臨在阿朽的身上,遊戲裏大變樣,阿朽沒日沒夜種植了一周。

破遊戲這個超自然的東西,綁定了阿朽的全身,他賭不起,也不能賭,不能讓遊戲傷害到阿朽一點。

祁朽難得惱怒:“你幹什麽?”

他就是很不爽,他知道程鄔擔心得沒錯,這個不爽更多的是針對遊戲,遊戲完全跟他綁定,以前是被關著,他想出去,但是現在是不順從遊戲的話就要受懲罰。

祁朽推開程鄔,探過身子在車上的導航輸入自己的地址,做好這一切他就偏過頭不去看程鄔。

車子發動,間隙間,程鄔朝副駕駛座看了好幾眼,遇上紅燈,程鄔幹脆偏過頭光明正大的看祁朽,把祁朽看得越來越煩躁,幹脆閉上眼睛。

有什麽好看的,能不能專心開車,開車看什麽人,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快到住處時,祁朽睜開了眼睛,他對程鄔道:“停一停。”

程鄔說:“怎麽了?”

“前麵有一家24h超市,我們先進去買點東西。”

此刻已經十一點四十,離十二點隻有二十分鍾,程鄔把車開進停車位。

超市,祁朽是真的在想買東西,首先就是吃的,不能每一次都讓程鄔從遊戲裏買吃的給他。

而他也打算學一學做飯,兩人一起挑選,買了好幾大袋,提著袋子往回走的祁朽忽然頓住。

程鄔走在他身後:“怎麽了?”

一陣電流席卷全身,祁朽的雙手在**,手中的購物袋掉落,他愣愣地張口:“我——”

才發出一個字,祁朽忽然受不了地蹲在了地上。

程鄔瞳孔微縮,抓住祁朽的手,“怎麽了,阿朽?”

祁朽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抬起頭,額前的碎發已經被冷汗打濕,他張嘴,咬牙道:“好疼。”

“疼?哪裏疼?”

全身都被電流席卷,從他的四肢百骸傳至大腦,祁朽忽而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有什麽東西在在裏麵敲擊,眼前一陣眩暈,祁朽又捂住了自己的喉嚨,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

程鄔忽而低頭看向手機,時間顯示00:00,而破遊戲的彈窗跳出來。

【!朽木懲罰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