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朽這會兒一方麵抗拒見到程鄔, 他的腦子亂極了,急需一個人在安靜的環境思考,另一方麵他又不想程鄔從他的眼前離開, 尤其是現在程鄔和白堯在一起。

白堯, 那個心理醫生, 竟然還是程鄔的表哥,他會對程鄔說什麽?

他一定看出了自己的問題, 他會把自己的問題告訴程鄔嗎。

程鄔呢, 如果程鄔知道他有問題, 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立馬逃開。

祁朽沒有胡思亂想多久就看到朝這邊走近的程鄔,程鄔走到車邊, 先是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阿朽,剛才我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祁朽沒明白:“什麽?”

“她讓我回家一趟。”

祁朽點點頭:“你在遊戲那麽久, 確實需要回家一趟,你家人那邊挺擔心的。”

程鄔彎腰,猝不及防在祁朽的唇上吻了吻,“可是我媽讓我帶你一起回家。”

祁朽還沒從程鄔突然的吻之中回過神就聽到他這麽一句話,“什麽?”

“阿朽, 跟我回家嗎?”

程鄔的媽媽,祁朽想到那天見到的女人, 女人知道他和程鄔在戀愛, 看他的眼神並沒有厭惡,相反很熱情, 但是程鄔其他的家人……

祁朽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我見過你媽媽, 你過去的時候幫我問聲好吧。”

“阿朽, 你在緊張嗎?”

祁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緊緊抓著程鄔的手指,他隻是依賴程鄔,不想放他離開罷了,跟他得知要去他家緊張有什麽關係。

就算是程鄔的家人,他也並不會考慮到他們的心情,讓他在意的隻有程鄔,他從來不是愛屋及烏的一個人。

算了,程鄔要這麽覺得就這麽覺得吧,總比讓程鄔得知自己占有欲已經到了他從他眼前離開都會不安的地步要好。

程鄔摸了摸祁朽的頭發說:“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何況我的阿朽生得這麽好看。”

祁朽停頓片刻說:“你要去多久?你知道你在外麵隻有三天的時間嗎。”

程鄔:“在那邊住兩晚,最後一天回來。”

那就是兩天的時間,他會有兩天的時間碰不到程鄔也看不到他。

祁朽:“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鄔沒有訝異,也沒有問祁朽為什麽態度會突然改變。

白堯回到警局,房間裏走出一個警察交給他一個東西,“你知道程鄔失蹤報警的是誰?”

白堯:“不就是程家的人?”

警察指了指交給白堯的文件說:“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白堯展開文件,當落到最後報警的署名時忽而睜大了眼睛:“程鄔?”

警察:“這件事是機密,而就在昨天我收到上麵的通知說這件事已經結案。”

自己給自己報警,程鄔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白堯忽然想起程鄔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早就知道祁朽有問題。

白堯心煩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說:“那我被叫過來參與這件失蹤案是?”

警察搖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是上麵的要求。”

程家的勢力很大,他跟程家也有一點關係,本以為是程家的要求,現在看來很大可能是他這個表弟搞的鬼。

故意把他調過來,讓他參與這件案子,讓他注意到祁朽,然後從而接近祁朽,他這個表弟就算知道自己會失蹤,會被囚禁,也不會處於被動的地步,明明被關起來的人是他,但操縱全局的人也是他。

白堯終於明白程鄔為什麽完全不擔心祁朽的病情會傷害到他,程鄔就是有這個本事,看來是他杞人憂天,擔心過度,這隻是人家小情侶的樂趣罷了。

白堯抽了幾口煙說:“既然這邊沒我的事,那我回去了。”

程家。

虞緋正在讓家中的廚師教自己做菜,廚房裏一陣叮叮咚咚,剛下樓的程父簡直沒眼看,“這麽多年了,你都沒為我下過幾回廚,現在你為了一個……一個二十幾歲的男的下廚?”

虞緋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什麽二十幾歲男的,那可是你兒子的男朋友,也是我們未來的兒子。”

程父聽這話,一陣咳嗽差點咳出血來:“什麽男朋友,我不同意,我們家不用看對方什麽的家世,但這性別怎麽都得是個女的!”

虞緋:“這都什麽年代了,你怎麽那麽封建,再說你說女的就女的,你也不看看你兒子喜不喜歡女的,你兒子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隻要他不喜歡的,就算你強塞給他也沒用。”

程父:“行,你們母子上下一條心,程鄔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是管不了他,但有人能管得了他。”

傭人進來:“先生,夫人,少爺他們到了。”

虞緋摘了圍裙擦了擦手,臉上笑得像一朵花,拉著程父就往外麵走:“你是沒看到那個孩子,長得真好看,而且跟我和你說過我以前的朋友長得很像,沒想到這麽有緣分。”

程父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悶氣。

虞緋:“快別哼了,我跟你說,你在孩子麵前可千萬別給他擺臉色,要是把我新兒子嚇到了,未來一個月你就睡書房去吧。”

車子在外麵停下,程竹生率先從車上下來,朝著對麵的車輛揚了揚手:“哥!朽木老師!”

祁朽聞聲看過去:“你叫他過來的?”

程鄔的手懶洋洋搭在祁朽的肩膀上:“待會兒我會被爺爺叫去書房一會兒,你在這裏不熟,程竹生八麵玲瓏,長輩小孩年輕人,跟誰都聊得開,你如果嫌他吵的話,也不用理他,吃東西就好。”

程鄔帶男朋友回家這件事,他們來之前就從整個程家傳開,除了國外和外省沒那麽快趕過來的,今天基本上都過來了。

程鄔的戀愛,從來不是藏著掖著的,他的阿朽值得被所有的人認識。

“快看,來了來了,牽著手呢。”

“那就是程鄔的男朋友?怎麽生了這副模樣,也太勾人了吧。”

“可惜了,怎麽就不是女兒身,程鄔怎麽就喜歡男的呢。”

“咳咳。”

虞緋和程父已經走到外麵,人群頓時安靜下來,虞緋拉著程父一起,有他們出麵撐腰,其他的程家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是這個發展,也沒人再敢說祁朽和程鄔的閑話。

虞緋:“小朽來了,快進來,餓了嗎,阿姨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祁朽有禮貌的點頭:“阿姨好。”

虞緋是越看祁朽越喜歡,和他兒子完全相反的性格,又生得這麽好看,還是故人的孩子,她這會兒完全忘了自己兒子,拉著祁朽就要進門。

程父:“……”他適時抬手咳嗽了一聲,也不去看祁朽,盯著程鄔看:“你爺爺在書房,你該好好跟你爺爺解釋解釋你失蹤的事情還有……還有你戀愛對象這件事。”

祁朽看了一眼程鄔,想著是他的家人,主動問好:“叔叔你好,我叫祁朽。”

看著祁朽伸出的手,程父瞥了一眼,沒動,下一秒,程父的後背被狠狠一掐,程父忍著痛,公事公辦地握了一下祁朽的手:“既然過來了,就進去吧。”

程鄔隨著程父一起去了樓上書房,程家的住宅內圍了不少的人,男女老少,乍一看過去,熱鬧得像過年。

一個小男孩在地上拍著皮球玩,皮球滾了滾,滾到了坐在沙發上祁朽的腳邊。

小男孩跑過來要撿皮球,蹲下前見到祁朽有些惴惴不安,一隻修長的手指將皮球從地上拿起來,正要遞給小男孩,而在祁朽眼前的小男孩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小男孩的媽媽趕緊過來,拿了球拉著小男孩的手就要離開,拉著小男孩走時還在跟祁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小,他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卻賴在地上不走,哭得更厲害,一屋子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到,程竹生趕緊從桌上抓了一把的糖果:“別哭別哭,快看這兒有好多吃的。”

小男孩沒看糖果也沒看球,隻愣愣地盯著祁朽哭。

祁朽蹙了蹙眉,小男孩哭得鼻涕一把一把的,而他也漸漸覺得眼前的小男孩有點兒眼熟,忽然想起他年前拿了律師函走回家的那個傍晚,似乎也碰到了這個小男孩,也就是那天,等他回到家,已經被關在遊戲裏。

小男孩從程竹生的手上接過糖果,小心翼翼放在祁朽的手上,祁朽低頭,忽而一怔。

小男孩邊哭邊說:“哥哥,我們老師說餓了的話就要吃東西不然會臉白,肚子痛。”

祁朽不知道小男孩還記不記得自己,其實那天被小男孩撞到隻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小孩子的記憶力也不是那麽好,但那時候的祁朽滿身的冷厲氣息,懷揣著對世界的惡意,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小孩子對危險都有本能的感知,或許那個時候小男孩就是被自己嚇到了吧。

祁朽握緊手中的糖,輕聲說:“謝謝。”

程鄔並沒有祁朽想的在書房待很久,祁朽很快見到從專屬通道推著一個老人下樓的程鄔,祁朽也終於見到了程鄔的爺爺,和普通老人一對比並沒有那麽慈祥,臉上橫貫一道很長的疤痕,如鷹隼般的眼睛一眼就鎖住了祁朽。

祁朽起身,大方自然地走到程鄔身邊,對著程鄔爺爺道:“爺爺你好,我叫祁朽,是程鄔的男朋友。”

老人意外,沒想到祁朽一上來就叫自己爺爺,還當著自己的麵承認他和程鄔的關係。

老人看了祁朽十幾秒,之後黑眸鬆動:“都別坐著了,吃飯。”

老人話落,家宴才正式開始,席間,程鄔當著全家的麵無任何顧忌地給祁朽夾菜,把祁朽不喜歡吃的挑到自己碗裏,而祁朽喜歡的一股腦兒都給他。

祁朽靜靜吃著飯菜,心裏慢慢柔軟下來,因為有了程鄔的存在,這個世界好像沒有那麽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