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朽很想打字問神秘人無不無聊,他哪裏有閑情幹這事。

“也是,你還小不知道這些正常,爸爸以前也沒教過你,我跟你說爸爸出生的那個年代,每年過年都是要跟你爺爺奶奶一起貼對聯窗花,包餃子的。”

祁朽無語,冷漠的視線在空中轉了一圈,神秘人真不知道「要臉」兩個字怎麽寫嗎。

他是真的無聊到這兒來收兒子來的吧,還有,誰是他兒子。

字裏行間因為太過於理所當然讓人看得窩火。

不過關鍵信息有了,過年。

祁朽看到日曆,今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從神秘人給他發的文字來看,這人跟他一個國籍。

想到這兒,他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什麽矽基生物,活的,有頭有臉就好。

整理好地上散亂擺放的東西,祁朽抬眸:“對聯沒寫,窗花也沒剪,餃子也沒包,你來?”

程鄔的手在祁朽的頭頂拍了拍,跟他先前拍小孩兒一個動作:“小崽子,想什麽呢,好吃懶做將來可評不上少先隊員。”

程竹生是知道程鄔的性取向的,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哥喜歡的是這種口味的,吞了吞唾沫,“哥,原來你喜歡撕漫男這種長相的?”

程鄔對網上的這些形容詞了解的不多,“撕漫男?”

“就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長相,你看吧,這個人物畢竟是紙片人,放到現實裏可很難找到。”

程竹生在網上衝浪時見過很多女生形容哪個哪個明星是撕漫男,他因為好奇每次都放大明星的照片,被形容「撕漫男」長相的明星,他不覺得跟這詞沾到過邊兒。

但他哥手機裏的這個男生就是妥妥的隻在漫畫裏存在的那種長相。

程鄔偏過頭:“誰說我要找這種長相的男朋友了,我隻是覺得他跟我初戀長得有點相似。”

程竹生還沒坐下,就被他哥的這句話給一屁股嚇到坐在地上,他手腳並用地爬起來,磕磕絆絆地問:“哥?你的初戀,你什麽時候談過戀愛,我怎麽不知道。”

什麽大新聞。

程鄔:“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初戀,是根本沒戀過,就是一見鍾情,興許人家根本都不認識我。”

這麽多年,也就那麽一次動心過。

程鄔這話一說出來,程竹生聽得更是震驚,他哥這什麽條件,無論長相、家世背景、財力、頭腦和名聲,這種級別的還能單戀的嗎?

程竹生被勾引起了好奇心,心髒像有螞蟻在爬,勾魂攝魄的,“哥,那人為什麽不同意啊,是,是直男嗎……”說完,程竹生小心翼翼的去觀察程鄔的臉色,害怕他哥會生氣。

盡管他哥從來沒跟他生氣,發火過。

程鄔低聲說:“哪兒能呢,我喜歡的還能弄不到手?當時我高三,他高一,學校百日誓師大會,那時候單純覺得離高考就隻有一百天了,不管以後在國內還是國外都是異地戀,想想就算了。”

不然以程鄔的性格,他看上的,就算是直男,也要給他掰彎了。

左右沒看到毛筆,祁朽拿了畫筆代替,黑色的顏料在紅紙上寫了一個「忍」字。

這神秘人是幹什麽吃的,讓他寫對聯,紙準備好了,筆又不給他。

【忍一時風平浪靜】

【退一步海闊天空】

祁朽放下畫筆,欣賞了一下自己寫出來的「對聯」,長這麽大他還沒寫過這玩意兒,小時候練過書法,雖然很多年沒寫專業的字體了,他個人感覺還不錯,忍不住問神秘人:“怎麽樣?”

“筆酣墨飽,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就是筆鋒差了點,不過你確定你寫的是對聯,而不是你的人生座右銘?”

祁朽心道:你用畫筆寫出筆鋒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這個了,挺好的。”符合他當下的心情,再說他一個人住在這兒,也出不去,大年三十也沒人給他打一通電話,著實慘了點。

還要什麽新春祝福,現在他的整個世界就隻有神秘人,這句話就是他對他的真實寫照。

忍字一個當頭。

祁朽思考了一下,對聯是他寫的,“那麽,橫批你來想。”

神秘人很快給他發來一個字,「晴」。

祁朽沒有異議的把「晴」字提到橫幅上,末了,往後走幾步端詳,第一次寫的對聯完成度還不錯,如果不去特意想不倫不類的新春對聯,單看字的話。

他有點好奇,“為什麽是「晴」這個字?”

“想到了遇到你的那天,是陰天。”

那你反著來寫個「晴」字,腦子抽抽了?

程鄔看著小崽子那張好奇的臉,給他解釋:“遇到你的那天是陰天,遇到你之後都是晴天。”

這幾天都是大太陽,程鄔也沒胡編。

祁朽:“……”

他莫名打了個冷噤,這確定不是從哪本言情小說摘抄下來的酸掉牙的情話?

異次元空間不分日夜,自然也沒有特殊天氣,祁朽在幾天前看了天氣預報,未來的一周江市都是晴天,這麽說,神秘人很大的概率跟他在一個城市。

對聯寫好,下麵就是窗花了。

窗花隻有紅色的宣紙,沒有圖案,祁朽找來剪刀,把陽台的筆記本搬過來搜索剪紙的教程。

他是生手,第一次弄這玩意兒,剛開始剪的幾個歪歪扭扭,一點也不好看。

後麵幾個有了點型,他剪了幾個「福」字圖案的,又剪了幾朵花圖案,沒有視頻裏剪的那麽好看,但也像模像樣。

他正要往對聯後麵沾膠水時,神秘人摁住了他的手,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道,祁朽低眸,自己的手搭在桌上,因為用力手背青筋蹦起,但怎麽也抬不起來,像個殘障人士,“你又是要鬧哪樣?”

“太土了。”程鄔扯著嘴角,他不出力,還偏要挑刺,“現在誰還流行剪花啊,跟我媽微信頭像差不多。”

程鄔話到嘴邊張口就來,絲毫不見說謊的心虛,程母的頭像是程鄔嬰兒時期,臉上紅彤彤,毫無形象在大哭的照片。

“你想剪個什麽樣的?”祁朽問。

“你房間空****的,除了你連其他生物也沒有。”

程鄔在翻遊戲的超市,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動物,他想買幾隻貓啊,狗啊,兔子之類的小動物塞進遊戲裏。

這樣,他不在遊戲的時候,有這些小動物可以陪著小崽子,這樣他每次上遊戲也不會看到小崽子一個人孤零零得坐在沙發上的畫麵了。

祁朽起身,走到窗戶邊,指著地上幾盤綠植,“這幾盆水竹你硬是一點也沒看到。”

“你養幾盤植物做什麽?”程鄔更想問,破遊戲讓給小崽子放植物都不放動物,什麽後媽遊戲。

祁朽回答的言簡意賅:“水竹,生財。”

程鄔把自己的要求跟祁朽提了,“你就剪一些小動物,兔子,狗,貓,或者你有沒有喜歡的動物,剪那些,看起來熱鬧。”

祁朽沉默,幹脆把剪刀往桌上一扔,雙手擱在沙發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空中審視,額前那搓小紫毛垂下來,更顯冷淡,“你來。”

屁話真是多,他剪個福和花都學了半個小時,還要剪奇形怪狀的動物,當他是當代剪紙大師,看一個會一個?

找半天沒找到可以添加動物的東西,小崽子又撒手不幹了,程鄔妥協:“就大紅花吧,土是土了點,但吉祥。”

一切準備就緒,可對聯貼哪兒又成了問題。

玄關的正門打不開,難道貼臥室的門邊嗎?

“去貼啊,怎麽不動。”程鄔給小崽子發完這條消息,修長的手指在祁朽的背後推了他一把,然後順手推了推門。

祁朽搖頭:“我隻是在想貼哪兒好,好像春聯一般都貼在正門外,但是我這門打不——”

話未說完,祁朽看到正門打開了。

祁朽瞳孔微縮,整個人從腳尖到頭發絲都冒著驚訝,如若有貓科動物神奇的天性,他這會兒真得炸毛。

是了,他不能開門,但異空間是神秘人控製的,他能開啊!

祁朽往前走了幾步,步伐越來越快,從走變成了小跑,他小跑進了敞開的門外,手用力地扶住門框,看向門外。

依然是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景象,原先屋外的樓道消失不見,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額頭撞到無形的東西,被震得有些發麻。

伸手往前摸了摸,明明是透明的,手卻穿透不過去,就像遊戲裏的空氣牆。

像卸了氣的皮球,祁朽轉過身就那樣靠在空氣牆上,周身充斥著陰鬱的情緒。

他低頭,視線看向腳上的拖鞋,有些天不遂人願的失意。

失意沒持續半分鍾,他的頭被抬了起來,風貼住他的下巴,癢癢的,也暖暖的。

還是股暖風。

他看到神秘人發給他的調侃文字,“哭了?這該怎麽哄啊,我也沒有哄孩子的經曆。”

說了這句,程鄔又道:“小崽子,伸手。”

小崽子叛逆不伸手,程鄔強迫地握著小崽子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頭掰開。

祁朽垂眸,在他的手心裏躺著一個糯米糍。

神秘人發來的文字:“你喜歡吃的這個。”

好久沒吃到這東西了,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在別墅外麵的小房子裏,他媽媽心情好,認出他的時候會給他做這個東西吃。

撕開包裝外衣,軟軟糯糯的糯米糍躺在透明的盒子裏,祁朽用手拿起,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了捏,在他的手下,糯米糍收縮又膨脹。

圓圓的、小巧的、可愛的,他塞進嘴裏。

軟糯皮下包著奶香味,很甜,跟記憶裏的味道一點都不像,可他沒忍住紅了眼眶。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喜歡吃這個?還有,我沒哭。”

程鄔伸手,隔著屏幕抹了一下祁朽的眼尾,泛出的濕意被他抹走,笑了下:“對你,我什麽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