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殊途同歸
從宋瑤的這番話，不難看出，她對於這尊佛像的評價不低，而且似乎覺得這尊佛像是永樂年間的宮廷鑄造佛像。隻不過薛老都還沒有發話，她也隻是大概的看了一下，也不敢就此妄下定論，也就隻說了一些可能的看法而已。
“嗯。”薛老點了點頭，見宋瑤沒有接著往下說的意思，沒有繼續追問，也沒做評價，轉而看向了顧茗道：“說說你的看法。”
顧茗回頭瞥了一眼那尊看似十分慵懶隨意的佛像，然後抬頭看著薛老道：“我對佛像的了解不是很深，不過從它的一些工藝方麵還是能看出一些東西。這尊佛像釋迦摩尼銅鎏金佛像，看樣子應該是采取的古代的模範法雕刻成型，再用傳統的失蠟法澆注以三合泥封底完成。其器型古樸端莊，刀工犀利圓潤，包漿渾厚自然，體態豐盈雅麗。通體紋飾流暢飄逸，均采用鏨刻工藝，的確不是近代所造的仿製品。”
劉先生聽到宋瑤和顧茗對這尊鎏金銅佛像都給與了一定的肯定，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些笑容：“兩位小姐說的不錯，之前來看過這尊佛像的人也說過這些話。”
“這麽說這的確是明代宮廷所製的佛像？”薛老開口問道。
劉先生這次到沒有很肯定的回答，稍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這個問題?我得到的答案不太一樣，有的人說這是明代宮廷鑄造的，有的人則直接說這個是仿製的，我也不太肯定。就為了這個，我已經能夠找人托了關係，過一段時間去首都找這方麵的專家看看情況。”
薛老點點頭，表示明白。
宋瑤和顧茗對視一眼，兩人似乎都有話想要說。
“你們想說什麽？”薛老看到了兩個人的動作，便出聲問道。
宋瑤率先上前一步，開口道：“這尊佛像看其外表的確像是明代永樂年間宮廷鑄造的佛像，隻是這佛像姿勢不同於市麵上的其他佛像，這種姿態的佛像我還是第一次看的，所以……”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也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
宋瑤這話一出，劉先生臉上的笑意不禁收斂了幾分，不過他倒是沒有露出什麽不滿的神態，隻是靜靜的看著宋瑤而已。
“你有什麽想說的。”薛老又看向了顧茗。
顧茗稍稍琢磨了一會兒，便開口道：“我和宋瑤的看法有點不同，明代永樂年間的佛像本來其風格本來就比宣德年間的多，偶爾出現一些不常見的到沒有什麽奇怪的。隻不過永樂年間宮廷鑄造的佛像大多都是用來安撫和籠絡西/藏、蒙/古地區的，是一種整治方麵的考慮，就現在市麵上所有的佛像來看，宮廷鑄造的佛像還是坐姿端正得體，頗為正式的那種還是比較多的。而且……我覺得那個落款有點問題。”
宋瑤和顧茗相繼發話，雖說的側重點不太一樣，可都表達了對與佛像是否是屬於宮廷製作的都有存在了疑問，而顧茗更是提出了質疑的地方。
劉先生聽到這裏，本來就淡了不少的笑容，更是淡了幾分。
要知道，近些年佛像收藏大熱，明清兩代的佛像更是受到了很多人多的追捧，可是其中最受歡迎的還是宮廷鑄造的佛像，明間佛像雖說不乏精品，可宮廷佛像畢竟存在著更多的曆史文化含義，其無形中的價值要高出不少。
這無形的價值一加，也許同樣大小，製作工藝差不多的佛像，在價格上麵就會有很大的浮動變化，如果朝廷送給西/藏等地的禮物，那價值就更上一層。
薛老聽了顧茗和宋瑤的話，還是沒有說什麽，不過卻是稍稍多看了顧茗一眼。
這下宋瑤可是注意到了薛老動作，她不禁也跟著瞟了不遠處的顧茗一眼，然後又朝著佛像那邊看了看，再回想了一下佛像的落款，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薛教授，不知道我您對這尊佛像有什麽看法？”劉先生原本還算是淡定的心，就因為顧茗和宋瑤的話有了些許動搖，這會兒見薛老還是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隻能自己先開口問道。
薛老這下沒有回避劉先生的問題了，指了指佛像道：“從這尊佛像的材質，製作工藝，以及包漿等各個方麵來看，它的確不是現代仿製品，綜合起來，它的確是屬於明代的鑄造的佛像，這一點基本上是沒有問題的。”
“薛教授高見。”劉先生見佛像得到了薛老的肯定，臉上的笑容又多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雖說他並不了解薛老的地位，可在鑒定這一行中，一般來說都是經驗越豐富的鑒定師越有說服力，而這經驗自然和年齡分不開的。
就那薛老跟宋瑤和顧茗相比，劉先生不管是從主管還是客觀來說都更加傾向於相信薛老給出的答案。
“但是……”薛老沒等劉先生高興完，又接著道：“這佛像就我看來，並不屬於明代宮廷鑄造，而是屬於明間鑄造的精品。”
顧茗聽到薛老這個答案，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而宋瑤雖說心中對此也有些疑惑，但畢竟自己也還沒有拿定主意，這會兒聽到薛老這般肯定的說法，加上無意間瞟到顧茗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隻不過宋瑤很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不等有人察覺到她心中所想，便已經將那種說不出的感覺給壓了下去，認真的盯著薛老，想看看薛老接下來會說什麽。
相對來說，劉先生就沒有宋瑤和顧茗那般淡定了，聽到薛老否定了佛像屬於宮廷鑄造這一說法，不禁急急的出聲道：“薛教授，這佛像明明就是明代永樂年間的宮廷鑄造的風格，而且還落有款識，怎麽它就變成了明間精品了？”
薛老聽到劉先生的反駁，也沒有急著解釋，反而上前幾步，來到了佛像的麵前，然後將手伸到了落款的地方輕輕來回撫摸。
眾人看到薛老的動作，不用薛老提醒，也非常自覺地跟了上去，圍在薛老的周圍，看著薛老撫摸款識的動作。
“這個款識，看上去沒有問題，的確是永樂年間宮廷鑄造佛像所用的款識，可是它卻不是屬於這尊佛像所有。”薛老輕聲道。
薛老這麽一說，顧茗和宋瑤當然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拚接作假古董並不是少見的手法，市麵上多的是這種手段弄出來的假貨。
“薛……教授，這個款識看上去並不像是現代拚接上去的。”宋瑤疑惑道。
“它的確不是現代拚接上去的。”薛老微微歎息一聲，接著道：“據我猜測，這尊佛像本來就是一個仿品，而且還不是近代出現的仿品。不算是不是近代所有，宮廷鑄造的佛像基本上都比明間佛像的收藏價值要高，有些有某種想法的人，很有可能在找不到宮廷佛像的情況下就找了這麽一尊和明代宮廷佛像很像的佛像，嫁接上屬於真正宮廷佛像的款識上去。就像剛才顧茗所說的那樣，明代永樂年間佛像的風過多樣，縱然出現一些與常見的有些差別的佛像，也不一定會引起別人的猜疑，甚至有可能因為它的造型少見而更顯得珍貴。”
宋瑤顯然沒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此時不由得大為驚歎，畢竟這尊佛像本身看上去就屬於精品了，這故意加上一個宮廷落款，就有了造假的嫌疑，甚至破壞了佛像本身的完整性，完全給人一種脫了褲子放屁的感覺。
薛老沒有理會宋瑤的驚訝，轉而看向了顧茗：“你為什麽覺得這個款識有問題？”
顧茗精神一振，看向薛老道：“我之前也沒有注意到，後來仔細撫摸佛像的時候才覺得有問題的。就像薛教授說的那樣，則個款識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是從書寫的字體還是排列的樣子都是明代永樂年間宮廷佛像所有，但是拚接上去的東西不管怎麽樣始終都是拚接的，用手仔細撫摸感覺，還是能夠感覺到一些微小的不同，用手指用力摩擦的話，其相接之處的顏色也會有一點點微小的不同，越看就讓人越覺的不自在。”
“嗯。”薛老點點頭，對於顧茗能夠注意到這種微小的不同還是有些驚訝，他判斷款識是拚接上去的時候著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落款處的大小。
明間按照宮廷佛像風格所鑄造的佛像畢竟不是真的宮廷佛像，也不太敢明目張膽的在明代就這麽大方的作假，畢竟看其精美程度，不像是為了作假而專門弄出來的，翻到像是做的翻品，所以在外型風格上麵盡管跟宮廷佛像很相似，但因為不需要落款，因此在宮廷佛像會落款的地方所留下的空餘就相對較少。
這故意拚接上去的款識占了空餘之地，仔細觀察的話多多少少就讓人覺得有些維和之感。
當然，能讓人產生這種維和之感，絕對不是一般的鑒定人員就能夠感覺到的，而是需要真的見過大量同類型的文物，才能敏銳的感覺到這點。
這顧茗……敏銳感還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