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定計

黃牛背上有一個老叟,穿著土灰色布衣,跟出土文物似的,這衣服的風格還是七八十年代的藍布衣,隻是洗的發白,就成這個樣子了。

這老叟長得幹瘦幹瘦,和電線杆子差不多,骨頭如柴,皮膚皺褶,像是老樹皮。

他就坐在牛背上昏睡,搖頭晃腦,東倒西歪,這讓旁人很擔心他會跌到。

葉守衡臉上動容,驚訝地道:“怎麽是他?”

而後他扭頭瞅了眼陶清越,但是陶清越翹著潤唇,顯得很淡定。

我問道:“這是何人?”

葉守衡說道:“這是李橫江,李道人,建國前就很出名的道人,曾在金陵一役中狙擊過東瀛人,破壞了東瀛人煞魔大陣。據說三十年前,在渡第五境的時候,曆天劫而死,沒想到還活著。不過,應該沒有渡過第五境,在第四境大圓滿這裏打轉呢。”

我明白了,難怪陶清越如此淡定,原來是這後麵有高人。

就算這人沒有第五境,那也非常的強大。

陶清越臉色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小跑了過去,像是一個小女孩般,笑道:“師父,你來了啊。怎麽這麽晚才來,剛才可是有人欺負你家徒兒呢。”

隨後,陶清越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非常的冰冷。

原來,這個騎牛的老頭是陶清越的師父,難怪如此囂張,這是有大靠山啊。

但是,你妹的惡心不惡心,這麽大把年紀還跟一個小女孩似的,作的要死,還撒嬌,簡直是羞煞旁人了。

李橫江渾濁的老眼睜開,開闔間,有道金色的神光射來,充滿了恐怖的威能。

他笑了笑,眸光瞥向了我,很溫和,道:“不錯,這一代的蒼南派又出了一個天才,不簡單啊!”

我躬身一禮,道:“見過李道長。”

旁邊,葉守衡也抱拳一禮,頷首致意。

“師父!”陶清越見李橫江對我很友好,也沒脾氣了,怨聲說道。

接著,又來了三名道人,有兩個人我認識,是武當派的董呈潔和古呈海,前不久在江城見過他們。

另一個是中年道人,名為賀重陽,額骨高突,身材幹瘦,沉默不語,但是渾身的氣息如江河湧動,隱隱的接近第四境,非常的恐怖。

他跟我一樣,是手持捉鬼的司命職籙。

而在這些人當中持有司命職籙的,就我、陶清越、賀重陽這三人,其他人要麽跟陶清越有舊,要麽就是在地府中兼差。

像董呈潔和古呈海他們是地府城隍司的守廟力士,而讓我眼前一亮的是葉守衡也在地府中兼差,他是簽押司的鬼差,雖官小,但權重。

這地府一共有七十六司,其中賞善司、罰惡司、察查司、陰律司這四司是總司,相當政府部委,而其他七十二司是總司下麵的具體辦事機構。

而簽押司在七十二司中排行第一,權柄極大。

別看陶清越掌監察司命職籙,是為陰司,但是監察司隻是察查司的下屬機構,並沒有簽押司的權柄重。

而簽押司掌握拘押魂靈簽字印章之司,掌握人之生死,隨便在生死簿改幾個字,就可以讓一個人生或是死,或是早幾年死,或是晚幾年死。

當然,我這是打比方。

湖中小島。

小島方圓一兩裏,島上樹木叢生,遍地枯草,有幾間破舊的民居,是以前捕魚的漁民留下的,現在大家都轉行,在陸地上生活,也就空下來了,隻有一個老漁民還在堅守,這個老人就是剛才撐船的老艄公。

陶清越給了這老漁民一千塊錢後,他就把這幾間房間讓給了我們。

集合地點在這裏是有理由的,這蓮花老鬼的駐地就在十裏開外,而附近的城鎮伏牛鎮則離的很遠,不方便行動,況且這麽一大幫人在鎮上出沒,在鬼王結親的這種節骨眼上,難免會引起有心鬼的懷疑。

大家齊聚一堂,薑胖子、胡海君這兩個大煙槍立馬翹著二郎腿,在那吞雲吐霧,連帶著夜鳴鳥也學的有模有樣,跟著一起吧唧吧唧的抽煙,滿屋子都是煙味,氣得陶清越牙癢癢,在那瞪眼,恨不得瞪死我。

又不是老子抽煙,至於這樣子嗎?這眼睛亮的,跟一盞金燈似的,也沒誰了。

葉啟明見陶清越受氣,立馬不幹了,拍著桌子,喊道:“高照夜,麻煩讓你的手下收斂一點,這裏不是你的家!”

我淡笑道:“這些全是我的朋友,並非我的手下,你不要搞錯了。他們愛幹什麽,我哪裏管的著。”

“你在強詞奪理!你……”葉啟明氣得要命,臉色發青,估計心裏在詛咒我。

“傻叼!”夜明鳥直接開腔嘲諷。

“夠了!高照夜,你們這幫人安分點,別沒事找事!”陶清越不滿,咬牙切齒,要不是她實在太缺人手了,估計要攆人了,繼而她也不多做糾纏,眸光一掃,開口道:“具體的情況,我都知會大家了,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李橫江平靜地道:“清越,鏟除這樣的害人鬼物,我等道人是義不容辭,為師這把老骨頭也是責無旁代。但是,這鬼王畢竟是鬼王,是惡鬼中的惡鬼,不容小覷,我等當結陣抗敵,老夫有一磨盤大陣,需要諸位道友的配合,必能鎮殺鬼王。”

葉守衡很驚奇,說道:“傳說,這磨盤大陣暗合周天二十八星宿,借助星光之力,轉動天地之元氣,從而獲得無上的威能。但是,這陣法失傳很久,李道長,你竟然懂得!”

李橫江撫著花白的胡須,搖搖頭,沉吟道:“當年,東瀛人禍害金陵之時,奪無數的血氣和怨氣,欲結天煞地魔大陣孕育無數的妖魔禍害我華夏。當時的情況非常危機,我等道人雖齊心抵擋,但怎奈仍然不是敵手。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隱世的兵家前輩出山了,把磨盤大陣傳給了我們,才力挽狂瀾斬殺了魔王,而那位前輩也戰死了。臨死前,他把這個大陣傳給了我們,可惜我才智有限,隻參悟了其中的一成,不過老夫有把握結成此陣,斬殺這個鬼王。”

葉守衡輕歎了氣,道:“原來如此!當年,華夏羸弱,屢被外敵欺壓,尤其是這東瀛人。”

李橫江接著說道:“我這個大陣需要六個人的配合,守衡、高照夜還有你們幾位同道就跟老夫一起結陣。”

陶清越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搖頭說道:“師父,這高照夜另有任務,你還是安排其他同道吧。”

“哦,具體是做什麽?”李橫江問道。

“這鬼王結親,必然有很多妖魔鬼怪前來道賀,我覺得高照夜可以扮成鬼怪混入其中,幫助我們打聽蓮花洞的地形和情況!”

陶清越麵帶微笑說道。

這黑玫瑰果然是沒安好心,想我謀害本座!

在鬼王的眼皮子底下活動,這不是廁所裏點燈麽找死。

我輕笑了聲,道:“這又何難?我足不出戶,也能知道這蓮花洞的情況!”

陶清越非常的自信,傲人的身材挺立著,眼睛如一汪清泉,笑盈盈的道:“吹牛不打草稿!那你就說說唄。”

其他人也用質疑的目光看過來,尤其是那葉啟明更是一臉的不屑。

我顯得清清淡淡,對著葉守衡問道:“葉師叔,你可知這蓮花洞的朝向和大致位置?”

葉守衡點頭,答道:“我昨天前往觀察了下,大致的朝向坐戌朝辰,東北方向,離此地大概有十七裏左右。”

我笑了聲,道:“足夠了。”

有了大致的方位和距離,我就可以施展圓光術映照蓮花洞的景象了,圓光術施展的條件較為苛刻,需要具體的方位和象距。

陶清越不笑了,但是表情很狐疑。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一臉的不信。

我扭開一瓶礦泉水,倒在桌子上,如一麵圓鏡,然後我手作劍指,施放真元法力,口念咒語喝道:“太上借法,回光往溯,前塵往事,如鏡顯形!開!”

刹那間,屋內的空氣冰冷下來,元氣劇烈的震動,漣漪驟起,桌子在晃動。

“定!”

我口吐真言,穩定空間的波動和漣漪。

原本平淡無奇的水鏡上一道青光衝天而起,繼而水鏡出現了畫麵,跟放電影一樣,畫麵中,有十幾個樓房、亭閣等,內中還有池塘、假山等,如古代的豪門的庭院布局。

一行人都驚訝地合不攏嘴,連聲讚歎,再也沒有懷疑了。

而陶清越美豔清麗的臉龐鐵青色,像是吃了蒼蠅般難看。

“赦!”

瞬間,我收回了法咒,畫麵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圓光術以我現在的修為,可以堅持兩分鍾左右,但是長久觀察必然會引起鬼王的懷疑,因而隻觀察幾秒鍾。

“高道友,這門術法當真神奇,我以前聽過,但是沒見過,一直以為是傳聞,竟沒想到是真的。不知是否讓我參研一二。”

古呈海是個爽朗的漢子,大大咧咧,心裏有什麽話就直接開口說了。

“師兄,這是高道友宗門的秘傳絕學,你怎能索要?”董呈潔狠狠地瞪了眼古呈海,又對我抱拳一禮,說道:“前段時間,我等見過了高道友,目睹了高道友的神威,非常欽佩,我師兄是直腸子,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我還禮,淡淡地笑道:“不礙事的。”

“唉!本來,我亭山道也有此圓光術的,可惜文革的時候,宗門離散,已經失傳了。”賀重陽眼神茫然,幽幽地歎息。

李橫江笑嗬嗬地道:“竟沒想到你高照夜會這種圓光之法,想當年民國的玄明道人就是此道的高手,用圓光之法,上查天庭地府,下知人間百事,風水陰陽,過去未來,皆在一鏡之間,掌觀一鏡,內查乾坤,可謂高深莫測。”

李橫江又扼腕歎息的說道:“可惜,這玄明道人觸怒了當時的軍閥張作霖,被張作霖給殺了。好像是因為玄明道人跟張作霖說讓他殺掉張學良,不然張學良會有誤國之舉。那張作霖哪裏會肯,張學良可是他的親兒子,因而他隻當認為這玄明道人是妖言惑眾,挑撥離間,就把他給槍斃了。誰知道玄明道人一語成讖,那張學良丟棄東北,致使北方三省淪陷於東瀛人之手,而後東瀛人勢力坐大,才造成華夏無數的苦難啊!”

玄明道人的事跡,我也略有耳聞,隻是他名聲不顯,已經埋沒在曆史的塵埃中,又有誰會記得這樣愛國的道人呢。

道人就是這麽可悲,雖然有某些異於常人的手段,但是在權力的麵前,終究很卑弱。

陶清越陰著個臉,非常的不爽,本來想給我下絆子,卻沒料到就這樣被我輕易地化解了。

忽而,她紅潤的嘴角揚起,噙著一抹微笑,道:“既然熟悉了地形,那就更好辦了。那更要混入蓮花洞中,這鬼王結婚也是要預備婚宴的,我們可以在宴席的酒水中下毒,毒倒這些鬼怪,那豈不是更好麽?”

這陶清越還真是一肚子壞水!還想在酒水裏下毒。而且不用想,這樣的差事她肯定會派給我。

我咧嘴笑道:“下毒哪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那鬼魅所喝的酒水本來就是陰晦之物,一般的毒哪有什麽效果?”

不料,李橫江卻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老夫煉製了一種奇藥,叫陰冰散,無色無味,對人無害,但是對鬼類卻有奇效,服下後,能短暫的使得鬼類的鬼體發生冰凍的情況。”

陶清越狐媚般的臉龐朝我看過來,俏臉上洋溢著輕快的笑意,笑道:“高照夜,這下你就沒辦法推辭了吧。”

你妹的,這是故意刁難我啊。這又不同於混入陰兵隊伍,蓮花洞除了鬼王,還有很多厲鬼,這些鬼奸猾無比,很容易嗅出我的味道。

我倒不是畏懼,隻是心裏很梗,這陶清越借機整我,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薑胖子不樂意了,大聲囔囔起來,直接嘲笑道:“你讓老高去,你怎麽不自己去?”

“就是啊!還是因為膽小麽?”胡海君也插嘴說道。

而那夜明鳥更是搖旗呐喊,呱呱叫道:“不要臉!不要臉!”

陶清越的臉像是一張黑鍋般,氣得冒煙,潔白的貝齒緊咬著唇角,說道:“好!高照夜,我跟你一起去,這總成了吧。”

“不行!這裏麵太危險了!”葉啟明大聲說道,騰地站起來,怒視著薑胖子等人。

“喲!這還有個護花使者呢。可是人家對男人不感興趣。”薑胖子學夜明鳥的腔調,陰陽怪氣地說道。

葉啟明被薑胖子當眾揭穿了心事,臉上一塊青一塊白,又氣又惱,右手捏著拳頭,骨節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陶清越瞪眼,臉上火辣辣的,像是猴子的屁股,胸前波濤湧動,氣的不行,但是很快鎮定了下來,渾身散發出領袖者的氣質,直接吩咐道:“好了!就這麽決定了。我師父、守衡師叔、賀道友、董道友、古道友、葉啟明六人準備這個磨盤大陣,我和高照夜先行潛入蓮花洞,見機行事。”

而後,她眸光著重落在了七夜和夜明鳥的身上,隻在薑胖子等人身上輕飄飄地掃了眼,接著道:“你們這幾個人倒時候護陣,這死鳥和肥貓的本事不小,護陣應該不成問題。今晚子時之後,正式行動。大家還有問題沒有?”

眾人都搖搖頭,沒吭聲,而七夜和夜明鳥齊齊的冷哼了聲,動作整齊劃一,對陶清越的非常不滿,要不是這屋內有李橫江這個大神坐陣,早就跳起來了,要跟陶清越論個大小王。

到此,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