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七殺碑

從上午到晚上,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以同道居多。

這些人祭拜了下,也就走了,對於聞花和尚慘死,也心知肚明。

為道人,逆天而行,五弊三缺,惹上仇家,遭到戕害,也是尋常之事。

因此,這些人簡單的祭奠一下,也沒說報仇之事,走的很幹脆。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很平淡,當年我師父死的時候,往常那些親近的道人,也是如此這般。在龍虎派逼迫我的時候,幾乎無人出麵。

人走茶涼,世態炎涼,這是世風,古來如此,我無所謂。

但是,也有同道留下來,曾孔凡、孤獨衰、方為魚、杜成韻、聞雁和尚這五名同道表示要給聞花和尚報仇雪恨。

曾孔凡和孤獨衰,我就不說了,是仙門道友群的成員,跟我、老苟、聞花和尚都很不錯,是性情中人,很講義氣,可兩肋插刀。

方為魚是湘南人,也是仙門道友群的道友,ID為“方神”,他不是道法修士,而是外功高手,長得非常魁梧高大,宛如鐵塔,渾身煞氣如雲。

他曾經是一名軍人,參加過對越反擊戰,立下戰功,卻因私自砍殺戰俘,被開除軍籍,送上軍事法庭。

但在上麵的默許下,他逃出監獄,一直流浪在外,在緬甸一帶討生活。

九八年的時候,在一次火拚中,受了重傷,被聞花和尚給救了。

之後,聞花和尚傳他一些金剛護體的拳腳功夫,而後他回老家,在鎮上開了間拳館,以教拳為生。

聞花和尚曾跟我們聊起過方為魚,說他天賦極高,要是早二十年練拳,必成一代拳法宗師。

對於方為魚來說,聞花和尚是亦師亦友,感情深厚,偌大的漢子哭成了淚人,從小鎮市集上一步一磕頭來到了靈堂麵前,渾身鮮血淋漓,遍布傷痕。

杜成韻是靈璧青龍山上的一位隱修,七十來歲,是個駝背,雙腿殘疾,行動不便,他從同道那裏知曉聞花和尚的死訊,走了三十多裏的山路趕來的。

他是一個癡人,無妻無子,一生專研奇門遁甲之道,頗為高深。

他在山中生活頗為困難,沒有經濟來源,衣食無著,聞花和尚時常接濟他,送上米麵油糧。

我第一次來聞花和尚這裏的時候,曾和聞花和尚、老苟一起上山拜訪過他,他興奮的不得了,像是小孩子,拄著拐杖到地上摘青菜和小蔥,要給我們煮麵吃。

如今,他也哭成了淚人,在地上磕頭,花白的胡須上沾滿了灰塵和血跡,我們勸都勸不住。

聞雁和尚是聞花和尚在寒山寺的師兄,是一個身材幹瘦的和尚,眉毛如墨,垂眉至眼臉,寶相威嚴。

每年,聞花和尚都會去寒山寺看他,與他交情甚厚。

今早,李凱聯係上他,他驚聞噩耗,當場就暈了過去。現在趕了過來,在靈堂前,長跪不起,沉默不語。

大約,晚上七點鍾的時候,楚鍾天來了,穿著白色的麻袍,結著發髻,臉龐清瘦,顯得仙風道骨,但左手的衣袖空****的。

他出生於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左右,如今也有七十多歲了,但看起來像是五十歲左右,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這是因為他修煉的木係道法,吸納天地之木氣於體內,可減緩細胞衰變,延緩衰老。

他踏著沉甸甸的步伐,一步一動,踩踏的大地都在顫抖,背著一塊用黑布蒙起來的石碑,有無窮的殺意從石碑裏傾泄出來,鋪天蓋地,恐怖無邊,稍微意誌薄弱的人,在這塊石碑前麵,被殺意壓迫,感覺在受五馬分屍之苦。

我心中明了,這塊石碑應該就是楚鍾天口中的大殺器。

砰!

楚鍾天把石碑放在地麵上,大地一沉,仿若地震。

然後,他徑直進入靈堂,點了三柱香,祭拜了下,而後走出來,看向了我們,問道:“老苟,你確定是天台寺所為?”

“錯不了!那拳印和掌印都是天台寺的功法。”老苟堅定地說道,然後稍微停頓了會,道:“你也知道禿驢前段時間從天台寺挖了一株花。”

楚鍾天擺手,道:“此事暫且不提。禿驢他女兒怎麽樣了?”

我答道:“筱兒已經醒來,沒事了。她告訴我,昨晚來的有五個人,都是和尚。當時,林道友為了救她,犧牲壽元,以畢生功力加持在金鍾咒把她鎖在了地窖裏。那群和尚無法攻破金鍾咒,又怕事情敗露,就匆忙地撤走。因此,她得以活了下來。”

突然,楚鍾天眼眉一皺,一臉嚴肅,說道:“臭小子,你現在披麻戴孝為孝子,還稱什麽林道友,該叫嶽父。本座早就聽說了,那聞花禿驢要招你為婿呢。如今,他們夫妻雙雙仙逝,隻遺孤女,以後就要全靠你了。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

我去!這死老鬼是抽哪門子的風啊!居然在替我決定人生大事。

我幹笑了聲,道:“筱兒年幼,怕是不好吧。”

“那你先養著,以後再說。這件事,本座就替禿驢做主了,沒有商量的餘地。”楚鍾天果斷地說道,極為霸道,一副封建家長作派,又說:“如今,禿驢身死,靈魂被碎,此等大仇當報,這才是第一要務。”

老苟長籲短歎,道:“這天台寺乃九華山天台峰之頂峰,有法陣、肉身菩薩、地藏法言等,攻取怕是有些困難。”

“正因為如此,本座這次出山帶來了這塊七殺碑,定能一舉**平佛門宵小,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楚鍾天咬牙,寒聲說道。

我等齊齊一驚,沒想到楚鍾天帶來竟是那塊七殺碑。

我聽師父說過,這七殺碑是張獻忠所留,然並非張獻忠以此碑殺人明誌,而是不屈之碑,關於張獻忠屠蜀之事,那是滿清統治階級的汙蔑。

傳說,張獻忠被滿清逼迫,走投無路之際,以軍中陰魂封印此碑中,曉諭天地,以示不屈。

隨後,楚鍾天揭開了七殺碑上的黑布,一股恐怖的殺氣從石碑上彌漫空中,虛空頓生漣漪,起了波瀾,深幽的寒意擴散開來,讓人仿若身處地獄之中。

石碑上有文日,“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吾今入絕境,神魂將消,有所大悟,封魂碑中,曉諭天地。天地雖養吾,卻予吾窮困,天地雖載吾,卻使吾貧賤。此命乎?吾捉刀狂笑,魂入碑中,恨天不公,恨世不平,若有再起之機,必然殺盡滿天神佛,殺殺殺殺殺殺殺!”

碑文之意有無窮的恨意和殺意,向天地叩問不公不平。

大致的意思是,世人都是天生天養,都無法回報天地,憑什麽天地讓世人有貧富貴賤之別。

立馬,楚鍾天又把石碑用黑布蓋上,信心很足,說道:“此碑有無量陰兵陰魂,可破一切。”

老苟點點頭,道:“如此甚好。等明天處理完聞花和尚的喪事,我們就上路吧。”

“下葬之地,可安排好了?”楚鍾天問道。

老苟答道:“下午,我已經勘察過了,就在後山上。禿驢生前就跟我說過,後山有塊風水寶地。今天,我去看了,還真是。後山中,有塊石頭,狀如犀牛,乃是犀牛望月穴,坐艮向坤兼寅申,辛醜辛未分金。”

“明日的時辰呢?”楚鍾天又問道。

“明日不是破日,辰時一刻出殯最佳,巳時之前下葬都是吉時。”老苟說道。

楚鍾天點點頭,又惆悵地說道:“這禿驢就這麽突然的走了,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給我們,還得我們收拾。他的靈魂破碎了,這還需要招魂,恐怕一般的招魂術沒有效果啊。”

“老鬼,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師叔已經得到了東瀛陰陽教的秘籍,裏麵應該有合魂之術,等把大仇報了,我就聯係他。”

我撇了撇嘴,說道,心裏很不高興,這老家夥做主把林小筱“許配”給我,我還真是頭大。我照顧林小筱沒問題,關鍵是“許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欠聞花和尚兩次人情沒還,照顧他的女兒,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昨晚她第一個聯係我,我還是很感動的,說明這丫頭沒把我當外人,很信任我。

她現在沒了爸媽,孤單單的一個,誰又能照顧她呢。

這就是天意了,之前聞花和尚讓林小筱跟我後麵學習道法,我百般推辭,拒絕了,如今他人不在了,我就再也不能推辭了。

“喲,那家夥真給老子長臉!嘿嘿,這件事,本座就放心了。但是,這個也要快,不能超過四十九天。”楚鍾天奸笑了聲,又交代道。

我直翻白眼,不想理這老家夥。

隨後,酒席開了,八仙、村民、諸位道友都下去吃飯了,方為魚、杜成韻等人吃不下飯,還在守靈。

我想著林小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就上樓去看看,這丫頭還昏昏沉沉的,有些神誌不清,爸媽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這一下子哪裏能接受得了。

屋內,有幾個女同學在陪著林小筱,我讓她們先去吃飯了。

林小筱眼睛紅紅的,抬頭看見我來了,憔悴的臉龐微微動容,有了點精神,低聲道:“牲口,你來了。”

我坐在床邊,說道:“筱兒,你餓不餓?”

“牲口,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做夢對不對?都是假的,我爸媽根本就沒有死。”林小筱抓著我的衣服,眼神帶著期翼。

“筱兒,你要麵對現實,你的爸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爸不要命的保護你,不是想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長大,永遠都是開心的。”

我柔聲說道。

“嗚嗚……牲口,我好難受啊!他們說走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了,我在這世上都沒親人了,沒親人了……”

林小筱撲在我懷裏,失聲痛哭。

“那以後,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以後就是你的哥哥,我讓我爸媽認你做幹女兒。”我安慰道。

突然,林小筱在我的肩膀上惡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齒印在了肉裏,血淋淋的,紅透了衣服,跟我有仇一樣。

我無語了,我就這麽一說,這丫頭還跟我拚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