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青帝
我低著頭跟著青帝進入內殿，心中暗忖，“這青帝雖然讓我過刀山火海，但是其中蘊含深意，分明是幫我淬煉體魄，給我這天大的好處，他跟符獄到底有什麽瓜葛呢。”
內殿中，富麗堂皇，雍容華貴，散發著皇宮大殿的氣質。
在正中央有一個高達三丈的東皇太一塑像，手持東皇鍾，目光肅穆，了望遠方。
青帝坐在主位，對我微微一笑，道：“坐。”
我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問道：“青帝，鬼母娘娘人呢？”
“被你氣跑了！”青帝答道，清眸噙著淡笑。
我哈哈一笑，道：“鬼母娘娘鳳儀天下，胸量如海，豈會生我的氣。”
青帝亦笑道：“你倒是口舌堂皇。”
“我一向不會說話，隻是陳述事實而已。”我翹著嘴角，輕笑道。
“可惜鬼母她真走了，不然應該會很開心的。”青帝說道。
“原來如此。那小七到底去哪了？”我皺了皺眉頭，問道。
“去東瀛了。”青帝幽幽的一歎。
我一臉驚訝，問道：“這是為何？”
“東瀛那隻妖狐複活了。”青帝目光黯然，低聲說道。
我心神一震，難道此事跟陰陽教有關？傳說東瀛九尾狐為商周時期的妲己，已經被封印了，如今重現人間，莫非是陰陽教所為。
我說道：“那小七為什麽要去？”
青帝點了點頭，輕聲道：“小七的血統是九尾狐族之中最純正的，以她的血液可以封印那隻狐妖。半個月前就已經出發了，我派了兩名忠誠可信的人保護她。”
“那成親這事？”我訝然道。
“你不是很清楚嗎？現在陰間即將遴選新主人了，各方勢力都在抱團，杜氏與我有舊，想跟我結親。我不宜卷入此事當中，就應付了下。”青帝眼睛含笑的看著我。
“那他們屬於府君，還是佛門？”我揚了揚眉頭，問道。
“我無心參與，大抵都在觀望吧。也許你足夠強大，他們也會投順。”青帝笑道。
“算了吧，這些都是見風使舵之人，今天東風，明天西風，我什麽都不是，怕是不入他們法眼。”我不屑的笑道。
青帝搖了搖頭，道：“此事尚未定論，你便有機會。”
“那君可助我？”我眸光一凝，問道。
“我看淡了世事，得過且過而已。”青帝輕抿了口茶，嘴角**漾著一抹微笑，沒有正麵回答。
我沒有介意，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難處，何況現在我勢力最弱，不入各方法眼，青帝看不上也很正常。
“那你和符獄到底是怎麽認識的？”我沉聲問道。
“秦皇在世，曾東遊此地，意圖圍剿我青丘狐族，煉製丹藥，我當時被捉，乃是符獄所救。其實也是你所救，當年的符獄跟現在的你是一模一樣的，性格、言談、舉止皆是一人，隻是你喪失了那段前世的記憶而已。所以，我待你如朋友一樣，因為你是他，他亦是你。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會抵觸前世，因為在不同的時空，人總是很討厭曾經有那麽一個人很像自己，覺得那是鏡像，而會產生有種自我否定的感覺。而其實你該感覺到幸運！因為你是符獄！”青帝眸光變得銳利，沉靜的看著我。
我默不作聲，認真傾聽，低頭沉思。
青帝仰望天地，長歎一聲，說道：“佛門說塵世相，分過去世、現在世、將來世，其實本體就是一人，無論如何輪回，時空如何變化，你還是你，萬古如一人。為何每一世的人生經曆又不同呢，那是命運的緣故，因為因果的緣故。因果非佛門所創，而是古之就有。陰間的存在就是因為因果，它的意義是定善惡，立道德。”
我躬身一禮，道：“受教了。”
青帝苦笑了聲，道：“我們無法掌控命運長河，但是我們可以掌控自己，在輪回中我們能看見不同時空的自己，在重生中我們沉澱著對命運的感悟，最終我們抵達於彼岸，超脫命運長河的枷鎖。
六道輪回有錯，但不是大錯，因果定律有誤，但是也不大誤。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錯，也沒有絕對的正確。就像今之文明一樣，是對還是錯？
今之文明加害自然甚於洪荒百倍也！人人逐利，薄情寡恩，道德淪喪，欲海難填，破壞生態是否為文明？但是文明本身沒錯，而是人，而是我們自己。”
青帝好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樣，有說不完的話要跟我說，我們說大道，說文明，說秩序，說古今，說人生。
最後，我問道：“青帝，那命運長河在哪？”
“在北極之宇，但是你一生也到達不了那裏。那需要騎白駒，超越混沌流年，才能抵達。但是這種白駒在這世間已經沒有了，這大抵就是白駒過隙的真正涵義吧。”青帝輕笑著道。
我心中一驚，看來跟那本莊子說的不錯。
“照夜，我今天的話該說的也說完了。你也該走了。”青帝雙手插在袖子裏，渡著步子，來到了大殿外，望著遠天漸沉的天色。
我看著偉岸的背影立在那裏，卻透著遠古般的孤獨感，心中感慨。
“跟我同時代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可我還活著，還飄**在這天際間，其實有時候人生挺無趣的。”青帝幽幽的歎道。
忽而，他對我笑了笑，道：“如果你到了東瀛見了小七後，讓她一定要殺了那隻妖狐。”
我皺了皺眉，道：“青帝，我聽說您當年跟她好像有很深的淵源。”
“是的，那是很久遠的一件事了。當年巫妖大戰之後，妖族就開始衰敗了，到了我那個時代，妖族已經無力和人族抗爭。但是，她不甘，她好勝，還想繼續抗爭，進入商湯，去見了紂王，企圖顛覆人族。但這是天命，也是天道，豈是人力所能為。我跟她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我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的內心。不過，那時候她是狐族的天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她是我所仰望的存在……而小七是她的女兒……”青帝目光黯淡，苦澀的一笑。
我瞪大了眼睛，問道：“這怎麽可能？”
“商湯覆滅前，我進入過朝歌，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她剛生下來小七，並把小七的肉體封印在了月凝湖之中，用無盡月光凝成無數道封印鎖住了時空。我識破了她的意圖，她是想得大道，卻又不想輪回。所以想等有一天壽命快結束的時候，就可以借小七的肉體重新複活，借屍還魂。那時候的我隻是普通的狐族少年，根本無力阻止她，她勝過我百倍千倍。直到三十年前，我預感她會回來，就去了當年朝歌舊址，破解了封印，帶回了小七。”青帝歎道。
我眉頭一挑，道：“青帝，那你的壽命？”
“不多了，照夜。有一天，這世間萬物為我啼鳴，天地皆為我悲歌的時候，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青帝大度的一笑，風輕雲淡，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
“但是，小七和妲己隻能活一個，你要去東瀛幫她，幫她殺了妲己，不然朕的小七回不來了。”
突然，青帝目光沉靜，聲音肅然，天地間好像在此刻安靜了，時間也定格在這一瞬間。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眸光一寒，道：“明白了。”
忽而，我心中了然，青帝為何把那滴聖血給我了，原來他的壽命不多了，同樣東瀛那隻妖狐的壽命也不多了，
“走吧。去東瀛，你找她！”青帝背手而立，目光深遠，遙觀天地。
“青帝，我會記得你交給我的兩件事情。”
我走出了上百丈遠，忽而身形一頓，轉過身來，持著道禮，對著青帝的一禮，空氣陡然間沉重，氣氛變得莊重。
青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斜陽的餘暉灑落他的臉龐，澄明清澈，卻有些玩世不恭，抱著雙臂，斜靠欄杆上，一副**不羈的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