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此心光明，俯仰天地
很多記憶又我的腦海之中蹦了出來，之前我與玄女化身的王君音獨處的那些記憶一一清晰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像是放映機一樣。
王君音說她希望跟我在一起，陪著我，就像日落日升一樣，永遠地在一起。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壓得很重，像是誓言，我曾認真的告訴她，從今往後的每一次選擇我再也不回錯過她了。
那時，她笑了，笑的異常的燦爛，眼眉彎彎，像是天空之上清濯的月華般，照耀了人間，也照進了我的心房。
那一刻，我知道我永運也不可能鬆開她的手了，永遠也不可能鬆開她的手。
哪怕諸天地之神靈，諸地獄之魔阻攔我，我也要凜然的麵對那可怕的命運，絕不會放開她的手了。
想起這裏，我捧著青袋的手發顫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是我對不起她，是我沒有好好的握著她的手。
眾人默然，低頭不語。
高雨簌清澈的眼眸中泛著水光，眼淚濕潤了白皙如玉的臉頰，輕輕地從地麵上站了起來，張開手臂，撲在我的懷裏，脆生生的說道：“高哥哥，我們把玄女姐姐接回家吧。”
我手指輕輕地蹭了蹭高雨簌稚嫩而吹彈可破的臉龐，目光閃爍著堅定無比的眼光，宛如月光映照在磐石之上，堅毅、沉凝，“好，我們去把她給帶回家。”
“這絕對不行，蒼梧山可以沒有我張煜照，但是不能沒有掌門師弟。現在陽間大亂未戡，蒼南麵對眾多敵手可謂危若累卵，師弟你身為掌門，焉能輕動！高雨簌你身為掌門夫人，又是青帝的女兒，豈能做如此婦人之見！你們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眾生考慮！”張煜照拍案而起，柳眉倒豎，怒喝了聲。
高雨簌被張煜照一頓斥責，難受的低著頭，哽咽的哭了起來，如花似玉的臉龐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我目光狠戾地瞪了一眼張煜照，厲聲說道：“張煜照，我才是掌門，豈可容你放肆。此事我心意已決，無需再勸！”
隻要趙義霆、鶴雙鳴等人在，又有大陣庇護，蒼梧山暫時應該無虞，所以我還是比較放心。
張煜照之所以這麽說，無非也是擔心我，畢竟現在整個陽間都陷入了空前絕後的危機之中，而我更是被各方針對，危機四伏。
何況我要再次進入陰間，現在陰間對我的誅殺敕令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了，一旦我現身的話，那必將有死無生。
張月鬆長歎了聲，道：“世界至愛至苦者莫非於情，照夜你有此心前往陰間，說明你對玄女有一片赤誠之心，但是玄女臨走之前，一而再的叮囑我讓我不要讓你前往陰間。畢竟現在陰間今時不同往日了，幾方鬼帝的針對，你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
我慘然的一笑，搖了搖頭，道：“師父，請你原諒照夜的魯莽，如果這次玄女真的死了，哪怕我高照夜這一輩子隻會活在悔恨之中，變成行屍走肉。”
我整理一襲紋繡血色金烏的黑色道袍，目光沉著，透著冷寂、凜然、悵然，然後彎腰俯身，朝著我師父跪拜，鄭重地一禮。
我平靜地說道：“師父，我高照夜可能成不了陰間之主，因為我沒有那些人那麽黑暗，那麽智慧，那麽強大，我連自己都拯救不了，談何拯救蒼生，也許我沒有那麽大的夢想吧。
但是我高照夜此生但求內心光明，俯仰天地，無愧於此心，無愧於天地。玄女對我有恩，周家對我有義，我若是棄之若敝屣，那我高照夜就不是高照夜，此生枉為人了。所以，請你這次原諒徒兒，這次我必定要前往陰間解救玄女。就算是這天地垮了，我高照夜也必定前往。”
我誤玄女一生，如果在她最危險的時候，我要是不去的話，哪怕就算我獲得了整個世界，我也不開心了起來。
聽到我的話，頓時老瞎子、老苟、張月鬆等人一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驚愕地望著我。
他們也知道我的為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一旦我下定決心要去做某件事，那麽誰也動搖不了我，就算是這世界上所有的刀鋒全部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亦不回頭。
此心已許，天地不變。
這就是我，蒼南第十三代掌門高照夜。
我平靜地從衣袖裏取出了司命職籙，並且拿出了符命聖皇印以及牒文、黃譜等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我師父的麵前，說道：“如果我此行有所不善，請諸位把掌門傳給我師叔張月風，暫時由他接手蒼南掌門之位！”
老苟眼淚婆娑，熱淚盈眶，拉著我的手說道：“照夜，不可，不可莽撞！”
“照夜，不行，如今蒼南大業未興，你如何能離位？師姐，剛才說的是氣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心裏難受，我很擔心你啊！照夜！”
張煜照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溢滿了姣好的麵容，然後緊緊地摟著我，哭成了淚人。
“師姐，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我必須要去做，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我對不起你，師姐，張蒲城、張基雲、張基楚都是因為我而死，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我心中何嚐不難受。是我高照夜把他們從灣島給帶回來的，卻無法讓他們歸鄉。我師叔不成器，當不了蒼南掌門，日後這個家要靠你全部撐起來了。”我眼睛泛紅，鄭重地說道。
“照夜，師姐不要你離開，我們蒼南少不了你，這些年，這些歲月，我們獨處孤島之上，其實心中就是盼著回歸。希望蒼南能出現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強人。終於等到你，為了我們的蒼南，為了我們的華夏，師姐不希望你離開！”張煜照激動地說道，眼淚簌簌的落下。
旁邊，高雨簌、老苟、老瞎子、張月鬆等人也泣不成聲，眼淚斑斑。
“對不起，師姐，我心中有千言萬語，隻能說一聲對不起。”
我抬頭望了望那一盞油燈，青煙氤氳，綻放出來的明亮的燈光，似乎感覺異常的明亮，就像旭日東升，躍入我的心間，忽然心間豁然開朗，在那一刹那間，我似有所悟。
雖千萬人吾往矣！
為了某件事，某個人，哪怕是跟全世界，跟滿天的神佛，跟地獄諸冥而戰，我高照夜也在所不惜。
我不是為了蒼生，不是為了這大千世界，為了我的心，為了我的所願，去戰鬥，那麽將是一件無比快活的事情。
突然之間，我明悟了地藏菩薩的那句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之前，我曾經嘲笑過，鄙夷過，輕視過，但是我今天似乎有所悟，那是的我根本就是井底之蛙，看不見外麵大千世界的美好風景。
今日，我以絕然平靜之心叩門自問，忽而明悟起來。
諸願誓之，唯乎一心，天地宇妙，唯乎一心！
隻有自己內心真正的光明，便可映照整個天地，便可照清那萬古幽冥之路。
救玄女，是我現在心中的光明！
我淡淡的一笑，眸光之中仿佛日月升起，宇宙幻化，說道：“有些事隻是一葉障目，一霧遮心，當此心光明的時候，我便什麽也不會再怕了，死有何妨！”
我對著眾人淡淡的一笑，然後手指點了點心口的位置，說道：“諸多放心吧。我照夜的心是光明，前途未卜，亦可用此心照進光明，拭去塵埃。”
張月鬆站立筆直，宛如佇立的一座巍峨的大山，嘴角含笑，手持道禮，朝著我一禮，說道：“光明入心，亦不要忘記黑暗。照夜，你現在應該隨時可以突破第五境了，甚至隻差一步就能進入第六境了。以光明渡黑暗，亦用黑暗照進彼心，方能成為真正的陰間之主了。”
我昂首而立，朝著我的師父張月鬆躬身一禮，說道：“師父，我現在已經明悟了。不管將來我遇到什麽困難，什麽痛苦，我也不會退縮。那麽我走了，你們保證。”
“高哥哥，我也要去！”高雨簌走了過來，牽著我的手，秋泓般的目光顯得異常的堅定。
我嘴角噙著一抹微笑，緊緊地握著高雨簌的手，打趣地一笑道：“小丫頭，人家玄女說了，將來她做我老婆，她要做大，你要做小，你願意嗎？”
“我才不願意呢，我看要跟爭，誰輸了誰就是小狗，汪汪汪……”高雨簌眉開眼笑，眯著眼睛，像是天空之上的月牙，比任何的嬌花都要美。
“師弟，你真的走了！”張煜照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靜靜地凝視著我。
“師姐，我走了，我師叔不靠譜，以後整個蒼南就拜托你了。”我咧嘴一笑，帶著壞壞的痞氣，像是那抹少年時候的模樣。
張月鬆長長的一歎，望著我的走去大殿外的身影，說道：“煜照師妹，照夜有自己的選擇，既然他的心是光明的，那麽就有自己那條正確的道路，我們就不要牽掛了。”
這淡淡的聲音飄入我的耳朵裏，微微有些酸澀，知子莫若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的師父還是了解我的。
我站在殿外，目光深遠地看著遠方，打算走嚴德明告知我的那條去往陰間的路。
突然，漆黑的虛空之中，有幾道身影快速地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