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那間破廟
進入閩南地界，天色已經漆黑，像是夜鴉的翅膀遮掩了天空，皎月被烏雲所籠罩，顯得黯淡無光。
高雨簌在我的懷裏陷入了沉睡之中，微微噏動粉嫩的嘴角，掛著瑩白的水線，睡得很沉。
這妮子還沒有從前幾天的悲傷之中回過神來，現在又陪著我進入了陰間之中，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可是我不把她放在身邊又不放心，又怕她暗自傷神，所以我隻能把她帶在身邊。
而且我上次跟夜明鳥去陰間，沒有帶她，這妮子還一直在生我的氣。
突然，天空之上掠過一隻黑色的烏鴉，發出呱的聒噪聲，使得夜空顯得無比的空曠。
高雨簌被烏鴉的叫聲給驚醒了，張開清澈的眼眸，嫣然一笑。
我氣惱，想伸手打落那隻烏鴉，但是高雨簌攔住了，說道：“是我們驚擾了它而已。”
“可是它驚醒了你！”我手指蹭了蹭高雨簌柔嫩的臉蛋。
“高哥哥，你對我真好。”高雨簌舔著紅潤的嘴角湊到我的臉頰上吻了下。
我笑道：“你是我老婆，我能對你不好嗎？等我這次回去，我們辦一場婚禮吧。我要風風光光的娶你，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高照夜的妻子。”
高雨簌身軀劇烈地顫抖，秋泓般的眼眸浮現盈盈水光，露出白皙的貝齒，淺淺一笑，緊緊地抱著我，低聲道：“高哥哥，我們以後要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不要分開。”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金月紙飛舟落在了一間破廟的門口，後麵有幾間茅屋，旁邊有幾畦菜地，長著綠油油的青菜，用竹子箍成了一方籬笆。
這間破廟外麵是一片密密的竹林，破廟坍塌，裏麵有一張案桌，上麵落滿了灰塵，還有一個破碎的香爐，屋內掛滿了蜘蛛網，透著一種歲月的沉澱。
自從那一年破四舊後，一群村民衝入這裏，老和尚遠遠的坐著，看著這間廟宇在一片哄笑聲破碎，成了這樣子，一直到了如今。
我曾問無常老和尚為何不修複一下，他隻是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神佛都曆劫，逃不過去，毀了就毀了吧。
屋外，傳來高雨簌的興奮地叫聲，“哥哥，你快來看，這裏還有你和我留下來的字呢。”
我走出破廟，看見高雨簌指著廟前的一根竹子，上麵有一行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高華與高雨簌留於2008年7月。”
那時候，高雨簌曾經過來探望我，我用小刀在竹子上麵刻下了這行字，這麽多過去了，這根竹子長得老高，但是字跡依舊清晰的留在了竹子上，呈現枯黃色。
高雨簌柔情似水地看著我，緊握著我的手，柔聲說道：“高哥哥，沒想到這一眨眼就過去了這麽多年！”
“快十年了。時間真的很無情，我沒想到時間會過了這麽快。雨簌，我從十四歲那年認識了你，到如今已經是十三年了，我很感謝命運，因為至始至終陪在我身邊的始終是你。說真的，我很感謝命運，感謝它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這些年因為有你的存在，所以我活得不是那麽的累。”我緊緊地抱著高雨簌，想要把她揉進我的身體裏。
“哥哥，我也感謝命運，讓我遇到你，不然生命中的一切都會沒有光芒，好像索然無味。”高雨簌巧笑嫣然，眼淚從凝滯般的臉龐滑落。
“傻丫頭，你哭什麽？”我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
“如果下一個十年，我們來這裏，希望這根竹子還在這裏。”高雨簌纖細的手指撫摸在竹節之上，目光帶著一種堅定的神色。
我點了點頭，道：“會的，我們會一起看到的。”
隨後，我和高雨簌掠過竹林，來到了院子之中，突然一間茅屋內亮起了燈火，推開房門，走出來一個穿著灰色僧衣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眸光和善，朝著我們微微一笑。
眼前的這人便是無常老和尚，這麽多年沒見，他顯得跟蒼老了。
他前世是我手下的四大掌印陰司之一，轉世成為我蒼南的第八代弟子，生於道光廿十年，那一年也是華夏劫難的開始，第一次鴉片戰爭就是發生在那一年，算起來他如今已經是一百七十多年高齡了。
所以，他的麵容顯得無比的滄桑，一副將於歸入塵土的模樣，隻是目光依舊的明亮，在黯淡的光線之中依舊發光。
我之前不知道這麽多，之後我見過了蒼南的寶典，才知道眼前的無常老和尚居然活了這麽久。
我朝著無常老和尚躬身一禮，道：“拜見大僧。”
“嘿，你這小子總算是來到了我這裏。你看那桃花開了沒有？”
無常老和尚抿嘴輕笑，手指指了指牆角，那裏長著一株桃樹，上麵盛開著朵朵桃花，殷紅無比，空氣中飄著一股幽香。
在桃樹之下還有一方水缸，裏麵傳來魚鰭甩水的聲音。
那就是無常老和尚所救的那兩條魚，用了某種法術把那兩條魚的身形縮小了，養在水缸之中。
那次無常老和尚顯露的是法身，並非是真身。
我從桃樹上摘下了一朵殷紅色桃花，笑道：“這山間的花開得比較早。”
“嘿，你這小子還是這麽的伶牙俐齒，進屋吧。”無常老和尚笑道。
屋內，一盞油燈亮著微光，照耀房間，房間內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幾張竹凳，桌子上擺放著幾本佛經和道書，已經發黃了。
我從書桌上麵拿起了一本佛經，那殘破的佛經之上還有我之前留下的字跡，“因果之道都是一些臭狗屁！我高華從來就不信！”
我笑了笑，道：“過去非我乎？今夕何人也！終究是年少過於輕狂了！”
“小子，你的破字真是玷汙了老僧的佛經了。你那時候狂得沒邊了，現在呢。”無常老和尚滄桑的眼睛凝視著我，帶著別有深意的笑容。
“你的道都在你的心裏，你的佛也在你的心裏，我隻是弄亂了你的故紙堆而已。”我強忍著心頭的愧疚，強詞奪理的說道。
無常老和尚就相當於我的師父一樣，那獅子咒就是他傳給我的，雖然現在我已經用不上了，不過他真的教了我不少東西，比如心性的磨練。
所以，在他的麵前，我就跟在我的師父麵前一樣，顯得很隨意，有什麽說什麽。
“一晃眼又過去了這麽多年，你小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隻是要比之前要成熟很多，變得穩重了。”無常老和尚歎道。
我坐在了竹凳上麵，目光透著一種憂傷，道：“經曆了那麽多事情，我要是還變得那麽不穩重，那還是我嗎？隻是這裏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一切如舊。”
“老僧是念舊的人，不喜變動，自然保持如故。”無常老和尚盤腿坐在了**，像是佛陀一樣，麵帶淡定的微笑。
這時，高雨簌插嘴說道：“老師父，高哥哥這次前來是想解決體內的真氣問題的，那力量好像是某種因果之力禁錮，導致他的真氣變得凝滯了。”
無常老和尚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此事，老僧已經知道了。這因果之力確實難以化解，老僧也有些無奈。”
我沉吟道：“老師父難道你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嗎？”
“哈哈，老僧之前讓你在三月桃花開的時候來此，就知道你會有此劫了，雖然無奈，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無常老和尚說道。
“原來你有辦法，那你還說無奈？”我微微一笑。
“因為人總是貪生怕死的，老僧也有怕，因為有些死亡是無法進入輪回的。”無常老和尚別有深意的笑道。
我皺了皺眉頭，道：“要是為難，我就不妨礙老師父了。”
“你說的哪裏的話。既然來此，老僧就一定幫你解決。不過，老僧進來無聊，你不如跟我手談一句如何？”無常老和尚明亮地眼眸定定地看著我。
我苦笑道：“老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圍棋爛的要死！”
我確實不擅長圍棋，這是老苟的長項，我隻會象棋，我不知道無常老和尚怎麽突然想起來要跟我下圍棋了。
無常老和尚皺褶的臉龐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道：“一局而已，要不了多長的時間，老僧都等了這麽久……”
忽而，他目光黯淡，顯得渾濁無比，幽幽的一歎，浮現一抹悲傷。
我整個人不知所以然，這無常老和尚好像話裏藏著玄機，可是我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聲棋子落秤的清脆聲音響起，無常老和尚執黑子先行，無奈之下，我隻能執白子後行。
既然無常老和尚執意要跟我手談一句，我也隻能應戰了，在我的印象之中，無常老和尚確實也比較喜歡圍棋。
不過，無常老和尚的執棋很慢，慢到了極點，落一子要幾分鍾的時間，到了最後落一子需要十幾分鍾的時候，他合上了雙眼，好像要昏昏欲睡，但是偶爾張開了渾濁的眼睛，變得異常的明亮，落下一子。
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是偶爾響起棋子落秤的聲音，顯得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