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風雲破碎

山風寂寂掠過山林,響起嗚嗚的低鳴聲,顯得非常的空曠。

湛藍的天空清澈如洗,一群大雁從天空飛過,向南方飛去。

我站著無常老和尚的墓前佇立良久,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來到了那間破廟的門口,在那根竹子的下麵又刻上了一句話,“青山依舊在,可惜桃花落。高華與高語簌留於2017年3月。”

“高哥哥,我們該走了!”高雨簌輕聲說道,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點了點頭,道:“嗯,我們該回去了。”

我和高雨簌落在了金月紙飛舟之上,掠過長空,身後的那間破廟越來越遠了,隱藏在深山的竹林之中。

回到蒼梧山已經是夜間,山間顯得很寂靜,偶爾傳來幾聲鳥鳴聲。

老苟靜坐大殿內的三清像下麵,手持太極印,麵色肅然。

見我和高雨簌回來了,老苟睜開了清澈的眼睛,歎道:“今早,我信手拈來為你此行占了一卦,得卦損卦,下兌上艮,卦為無常老和尚所用,此卦大澤浸蝕山根之象,看來老和尚損己益人,怕是不在人間了。”

我歎道:“你的卦是對的,無常老和尚確實是為我而死,他已經為我化解了體內的因果縈繞和詛咒之力。”

高雨簌眨著明眸說道:“苟叔,那高哥哥這次前往萬鬼坑如何?”

老苟掐著手指,若有所思,道:“我就以時辰起卦,得卦坎下震上為解卦,利西南,無所往,其來複,吉。有攸往,夙,吉。當早去早回。隻是有雨澤吞噬山木之象,或失故人……必須現在就要動身!不然後悔莫及!”

萬鬼坑就在蒼梧山的西南方向,看來我必須要早去早回了。

我臉色肅然,道:“看來,我現在立馬就要動身趕往萬鬼坑了。”

高雨簌挽著我的胳膊,說道:“高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手指撩起高雨簌的青絲,說道:“不用了,你連日陪我奔波太累了,況且你要準備婚禮,讓墨秋華、張奕基、舒沫她們幫你吧。”

高雨簌凝脂般臉龐上露出一抹嬌羞之色,露出淺淺的貝齒,笑道:“那好,我等你回來。”

我對著老苟說道:“老苟,那我就走了。”

老苟輕歎了聲,點了點頭。

我跳到了金月紙飛舟之上,飛舟掠過虛空,朝著西南方向而去。

高雨簌站在了青銅大殿的麵前,朝著揮手,露出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像是月光般清濯,道:“我在這裏等著你。”

我揮了揮手,微微一笑。

萬鬼坑不是萬鬼涯,在西江省與湘南交界的地點,那裏接近**山之地,是陰陽兩界相對薄弱的地方,如今**山被青帝和鬼母娘娘打碎了,從**山湧出很多惡鬼在這裏雲集。

張月風帶領第二梯隊人馬和趙義霆、鶴雙鳴等都在那裏,還有靈異研究所,以及其他宗門的人都在那裏,包括龍虎派、三清派、信山派、武當派為和佛門眾人,這裏麵不乏第五境的高手。

越往西南見到的惡鬼便越多,就連虛空之中也有惡鬼橫行,發出尖戾的叫聲。

我攝拿鎮魂鍾,爆發出璀璨的光束,映照虛空,好像一輪太陽爆發,無數的惡鬼化成了黑煙,飄散虛空之中。

到了淩晨四點之時,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漆黑的陰雲,那裏黑雲遮天蔽日,煞氣翻滾如潮汐澎湃,並且伴隨著驚天動地的惡鬼咆哮聲。

前方是一方絕地,山穀閉塞,惡鬼如雲,有如恒河之沙一般,數之不盡,怕是有千萬之眾,並且這裏麵不乏實力強大的惡鬼。

宗門眾人在絕地的東北方向紮營,結成了陣法,抵擋這些惡鬼的衝出山穀。

我在人群之中看見了張月風、胡海君、張基本、張海山、陶清越、趙義霆、鶴雙鳴等人的身影,他們渾身浴血,衣甲破碎,遍體鱗傷。

主要是這惡鬼實在太多了,而且有些實力驚人,眾人隻能依靠陣法之力才能抵擋得住這種凶鬼。

各宗門都掏出了家底,拿出鎮山法寶,比如龍虎派就拿出了鎮山的天尊印以及天師印,這些強大的法寶鎮壓陣法,強大無匹。

我收了金月紙飛舟,身影從虛空之中掠過,無數惡鬼爆發出猙獰的笑聲,還有鬼王級別的高手,像是潮汐一般湧來。

我眉心處浮現犼的印記,迸射出璀璨的金光,洞穿虛空,宛如第六境的神符一般,金光所照之地,萬鬼皆化成一片黑煙,飄散虛空之中。

這就是煉神訣的強大,也是符獄道君前世治鬼的手段,這些惡鬼根本就無法抵禦著我元神偉力。

頓時,眾鬼發出尖嘯聲,四散而逃。

各宗門的人見我一人斬滅無數的惡鬼,宛如狂雲一般消散在虛空之中,各個都膛目結舌,目瞪口呆。

我身影一閃朝著營地飛去,落在了空地,張月風等人圍了過來,撲麵而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我問道:“我師父他老人家呢?”

張月風輕歎道:“那老家夥已經回去了,找我喝了點酒,聊了下。”

隻是張月風的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點了點頭,朝著趙義霆問道:“老趙,怎麽連你也受傷了?”

趙義霆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恨聲說道:“這萬鬼坑裏麵有三尊鬼皇,都是第六境的惡鬼,實力太強大了,要不是老鶴拉我一把,怕是我要被這惡鬼給吞掉了。”

“原來如此!”我說道,畢竟趙義霆和鶴雙鳴都沒有進入第六境。

我走在了營地內又發現了許多熟悉的身影,比如龍虎派的張福耕、總部的王漢賓等人。

“照夜,你來了。”一襲黑色緊身束腰的皮衣陶清越走了過來,已經很久沒看到她了,她白皙的臉龐上充滿了疲倦。

我站定,笑了笑,道:“你還好吧。”

“聽說你已經突破了第五境,成為人世間的絕頂高手了,看來這應該是真的。”陶清越美豔的臉龐帶著欣慰的笑容。

我點了點頭,道:“前幾日剛突破了。你們在這裏受苦了。”

“我們受損不是很嚴重,主要是各大宗門的道人受了重傷,很多已經犧牲了,還有……”陶清越清眸黯淡,流露出一抹哀傷。

這裏的情況我也有些了解,營地內基本上都是各大宗門的人,楊清山、沈君、葉北山等人帶著正在省內平息鬼亂,包括楚鍾天等人也跟在他們的後麵。

我見陶清越欲言又止,頓時皺著眉頭,問道:“怎麽了?”

“那靜心派的葉道姑她……她好像快不行了……”陶清越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心中一凜,麵色如鐵,道:“帶我去看看她。”

一間帳篷內傳出女子的啜泣之聲,哭聲哀怨,我看見了葉韻神躺在了**,楚道涵和幾名道姑守在的她的身邊。

看見我走進來,楚道涵烏黑的眼眸之中淚如雨下,撲在我的懷裏,哭道:“高哥哥,我師父快不行了!”

我揉了揉楚道涵的臉頰,道:“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陶清越低聲說道:“葉道姑被惡鬼的因果之力縈繞,心脈已經被震碎,隻是各掌門灌輸了真氣維持,已經無力回天了。”

我走到了床前,葉韻神披頭散發的躺在了**,白皙而靜美的臉頰上浮現一種病態的美感,她渾身被一種灰色物質所纏繞,那便是因果之力。

突然,她漆黑的長睫毛抖動,微微睜開了眼眸,清澈的眼睛之中**漾著一抹笑意,低聲道:“照夜,你來了。”

我坐在床邊,緊握著葉韻神的手,歎道:“你這是何苦來哉!你可以不來的!”

“你們都出去吧。我跟高掌門有話有說。”葉韻神對著眾人說道,眾人躬身一禮,然後退出了帳篷裏。

“前兩日,我夢見了一頭金烏撞在了一顆樹木之上,那顆樹木被金烏焚化了。我便知道死期已至。我是木命,你是金烏,你克我,這是天命,不能更改的。”葉韻神伸出纖細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龐,瑩白的眼淚從眼角落下,濕透了臉頰。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渾身顫抖,眼淚也抑製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我突破第四境的時候,謝初晗因我而命在旦夕,我沒想到突破第五境的時候,卻又克了其他人。

“這不是你的錯,這就是命,從龍伴君,君位於九天之上,必然風雲破碎,這是世間的常理。王海龍就是這樣的例子。我很高興,你又朝前走了一步。”葉韻神摩挲我的臉龐,白淨的臉頰上浮現一抹笑容。

“我可以救你,這是因果符丹,可清除因果,消除孽障。”我拿出那顆因果符丹,飄出一種奇異的檀香,使得葉韻神周圍的是灰色物質消散了幾分。

我曾嚐試過用因果符丹解除體內的因果之力,但是卻解除不了,那因果之力之中有詛咒的力量,因果符丹根本無力化解。

“不用了,就算化解了因果之力,此心已碎,也無力回天了。我能在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麵,此心足矣!”葉韻神輕輕地搖了搖頭,手指點了心口的位置,又說道:“抱起我,我要你陪著我看出日。這是我最後的一個心願了。”

我掩麵長歎了聲,道:“也好。”

我把她抱在了懷裏,然後走出帳篷,在眾人疑惑和驚奇地目光之中,縱身一躍,飛出了雲靄之中,朝著一座高山飛去。

“飛哦,我終於能飛起來了,這種感覺真好。”葉韻神的腦袋貼著我的胸口,臉上露出像是小女孩一般童稚的微笑,純淨無瑕。

忽而,她臉頰微紅,變得滾燙,幽幽地道:“剛才好多人看著呢,怕是要讓他們大跌眼鏡了。”

我抱著她來到了山峰之上,俯眼望去,遠處一片漆黑,山風掠過,撩起她的青絲灑落我的臉頰之上,帶著一股清香。

“你就是太認真了。”我捏了下她的瓊鼻說道。

“可是我是靜心派韻字輩的掌門,可惜我一死,道涵還小,無法接手,蕭兒性子弱,也不適合掌門。不過,掌門還是由蕭兒擔任吧,這麵印你替我交給她。”葉韻神的手上出現了一麵銅質的法印,那是靜心派的混合百神印。

我抱著她纖細好像柔若無骨的腰肢,歎道:“你啊你騙了我這麽多年。”

“你這小混蛋奪走了我的清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混蛋,小小年紀就學人偷看我洗澡,什麽都被你看光了。我真沒想到你這小混蛋會成長到今天這種地步,整個人世間都無人能壓製你了。可是你呀,不能太張狂了,這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葉韻神的話很多,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那些年我們之前沒說的話,好像在今夜要全部說完了。

隻是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臉頰越來越蒼白,一副魂散命消的樣子,讓我心如刀絞,肝腸寸斷。

突然,東方浮現了一抹魚肚白,旭日從雲海之間躍升出來,光芒穿透了層層的雲靄。

光芒映照,宛如浸染,像是渡上了一層黃金。

“真的好美啊!”葉韻神驚歎道,臉頰上浮現一抹病態的笑容,然後道:“照夜,我以後不能再陪你看日落月升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去陰間了。”

她臉上靜美的笑容凝固,我吻在了她的唇角上,臉上淚跡斑斑。

這大概就是命吧。

葉韻神死了,死在我的懷裏,她是靜心派第十七代掌門,為韻字輩,本名為葉神機。

她不太喜歡別人提的本名,她的本名不好聽,是男名。

據說她父親是一名象棋棋癡,她母親臨盤之時,她父親還在下棋,跟村裏的老頭研究夢入神機棋譜,葉韻神呱呱落地之時,他隨口說了句“就叫神機吧。”

那是七十年代左右的時候,鄉下重男輕女的現象比較嚴重,沒多久,葉神機就被父親給送人了,後來被靜心派的筠字輩的師姑所收留,之後賜道名為韻神。

她長大之後,出落的很俊,這十裏八鄉的媒人幾乎要踏破了靜心派的門檻,攛掇她還俗,隻是她矢誌不渝,一一拒絕。

直到三十多歲後,成為了靜心派的掌門。

我抱著葉韻神朝著山下走去,金色的陽光灑落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背影。

我目光如刀的望著遠方的萬鬼坑,雖是白天,有些惡鬼依舊堂而皇之的出現,不懼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