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劫難歸來
巫古殿周遭的霧氣很濃。（
沒有道別，甚至毫無留戀。這一走，又是三百年。
此刻心念一動，他衣袖一揮，化作一粒光點消失在殿門口。
視線恍然，盛衣沒想到今時今日，自己又會回來。玉京山紫霄宮。石階上的濕氣和記憶中一樣厚重。他緩緩走上來，仙家宅邸收入眼前。門口的巨大香爐裏，三柱燃香靜靜焚燒，輕煙嫋嫋，在風中來回晃動。繞過香爐走進去，屋內有些昏暗，正中間玄卦陰陽八卦圖，地麵繪製乾坤八卦陣。桌前三個蒲團，桌上香火供奉著天地，一柄拂塵擱置在桌角。
當年他來時如此，別時亦如此。
先有鴻鈞後有天。太上老君說，老師就在這混沌之中，亦睡亦醒，卻世事皆知。
那三百年間，他對這天下不聞不問。隻一心修行。不是不願去想，而是不敢去想。那人的一句：“我送你前去修行”著實刺了他一下。怨他的執迷不悟，怨他的一意孤行，怨他的好不深省。
盛衣靜靜的立在桌前，腳下的八卦陣被他的衣擺遮住的一邊。
老頭子，你不是萬事皆知麽……
那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麽辦呢？
周遭一片萬籟寂靜，盛衣坐在蒲團上，雙腿一曲一伸，他閉著眼睛，抬手撐著下巴。（
“大膽的臭小子，你看看你這個坐相！”
不待睜眼，先揚起一個笑容。
“嗬嗬，好端端的，老君怎麽在這兒？你被老祖罰來守觀了？”
“你個小混蛋敢這麽對待本君！”
麵前站的真是太上老君，盛衣身子一斜，靠在後麵的桌角上。
“來坐，別客氣啊~”
盛衣“嘿嘿”一笑，看著眼前的老頭子，抬手一揚。老頭子狠狠敲了一下盛衣的腦袋，往他旁邊的蒲團上盤腿一坐。
“老師讓我前來點化你的。”
太上老君捋著胡子道。
“真的假的，別胡謅啊。”
“敲死你個小混蛋！”
“哈哈。說吧，老祖有何真言要傳授與我？”
“因果輪回，各有其道。盛衣啊，當年老祖助你清修，就是為你的不為之心啊……”
盛衣笑著擺了擺手。
“我還真不知道老祖當年那麽看重我……”
“哼，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祖的意思我知道了……”
盛衣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
“老頭子，我先走了啊。你繼續在這兒守觀吧。改日我來看你！”
說著懶懶散散的晃出門。
“混小子你這張嘴早晚給你撕了！”
身後的太上老君追出來，舉著拂塵就要抽他。可惜人影早就消失無蹤了。
世事多波折。回到自己的赤笙宮，盛衣終於相信了這一點。
“盛衣不好了，霄刑出事兒了。”
剛走進院子，淮塵就循著動靜而來。見了麵直截了當的說。
“怎麽回事？”
“聽說你去了西魔山，霄刑就炸了。第二天背著我們去找元始天尊了。”
“什麽？”
“結果他一妖孽怎能不被攔下？！硬闖天界的罪名可不小……”
盛衣一陣錯愕。
這個混蛋就會給我搗亂！
哼哼，抓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現在怎麽樣了？”
“我哪能知道。（
淮塵歎了口氣說。
“哎，他一向恣意妄為。罷了，我現在就去看看。”
“慢著！你就這樣去？”
“不然呢？”
“我跟你一起。”
“得了，一個我都沒把握，更別說救兩個了……”
說著擺了擺手。
淮塵看著他快速消失的背影歎了口氣。
誰說盛衣總是隨心所欲，誰說盛衣總是性情薄涼，他的關切和情懷其實一直都在，隻是從不顯山露水罷了，若不關心，又怎麽會那樣就衝出去。
玉清境內，盛衣坐在椅子上，手中是酒香纏繞。桌上一把沾著泥土的玉鋤，旁邊放著開了封的酒壇。盛衣一邊啜飲，一邊懶散張望。這裏碧霞作城，紫雲為閣，仙家之地果然與下界相隔甚遠。
“我沒看錯吧？什麽風把你個臭小子給吹來了？”
“妖風。”
抬眼就見老頭子笑嗬嗬的走過來。來至麵前，老頭子笑意一僵，瞪著眼睛道：
“哎呦！你個混賬東西！老夫就剩這麽一壇酒了！你你你！”
顫著手指對上麵前笑眼彎彎的人。（
“還真不是我說你啊，你這‘玉竹’還真不怎麽樣。”
盛衣又喝了一口，咂著嘴道。
抬眼看到老頭子吹胡子瞪眼，嘴角一揚道：
“所以我這不是帶了別的花樣來給您老嚐嚐麽。”
說著一揮手，幾個小白玉壇子出現在桌上。
“桐花酒。拿來孝敬孝敬元始天尊。”
老頭子斜睨著眼：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來啊。”
“嗬嗬，那是自然，您隨便掐指算算，這天下不都在手心裏麽。”
“少給我灌迷魂湯子！”
“你們沒把他怎麽樣吧？”
盛衣淺笑著問道。
“這個嘛……哎……”
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著痕跡的握緊拳頭。
哼，裝什麽毫不在意！知道晚了吧？今兒個就要治治你的毛病！
“盛衣……哎……老夫去晚了一步啊……”
“……”
老頭子努力繃著臉看著麵色瞬息萬變的人。
“天尊……你說真的？”
盛衣收起笑容，緩慢的問道。
“嗯。”
“……”
來晚了……
這怎麽可能……
那霄刑他……
盛衣垂下眼睛，緊緊抿著嘴唇。
“哈哈哈！看到你這個樣子，終於出了口氣！哼！”
“……”
這老頭……
“我是去晚了，不然他也不會鬧得那麽大！大鬧天庭罪可不小！不過死罪免了，就被關在我這兒的暗房裏絕了幾天酒肉。”
“……”
“喂喂，你這是個什麽表情？老夫教訓教訓你還有錯了？！”
“……”
“看你那小氣樣兒！”
“看來天尊很閑啊，那這些酒我就帶回去了，您這麽清閑慢慢釀吧。”
說著抬手要將酒壇收回去。老頭子連忙擋住他的手道：
“誒誒誒，好了好了，咱們說正事。”
……
天尊差人將霄刑給放出來。倆人一見麵，霄刑就一臉尷尬的想要解釋。遇到盛衣似笑非笑的目光，背上一陣發涼，想說的話又都給憋回去了。
“隱了妖氣，你也算是半個小仙了。這招能瞞天過海，也虧你想得出。”
“嗬嗬，這不都是天尊教的麽。”
“你個小兔崽子！我什麽時候教過你這種法子了？！說！去西魔山幹嘛去了！”
天尊狠狠敲著他的頭問道。
“投誠啊。”
“傳言是真的？巫族準備東山再起了？”
“自己算算不就知道了。”
“你當我這是什麽呢？占盡先機可不代表事事能料！”
“那天尊還不快算算‘先機’，看看封神戰爭會不會再度開戰。”
聽到這話，天尊的麵色一沉。
“果然是想一統三界麽？這次是誰？”
盛衣冷笑一聲道：
“寒蓮。”
“祖巫之後寒蓮？”
“正是。不知天界準備怎麽應付？”
盛衣懶懶的喝著酒，一副隔岸觀火的樣子隨意開口。
“不如來個順水推舟。”
“哦？”
“別急，老夫給你找了個人。”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