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違反常理的文明延續

眼前的一幕越發詭異和恐怖,但流淌的河水好歹讓這個死寂的世界多了一些不同,雖然不是生機,至少也不再那麽枯燥。

沈行知走到岸邊,他俯身觀察著河水,很快發現這河裏的水看起來沒什麽特別,但又有些不同。

在岸邊觀測了一會,沈行知忽然將手伸入水中,感受著水流衝刷手掌,當他將手放入水中時,神情也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沈行知的感知中,這河水並不算湍急,可當他手放入水中時,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似乎這河裏的水比想象中要沉重許多。

“這究竟是水還是水銀啊?怎麽這麽重?”沈行知是第一見到這種重水,第一時間讓他想到的就是水銀,但又可以確定這不是水銀。

這個世界的河水也很古怪,不過除了特別重以外又沒有更多不同的地方,到是沈行知很快注意到,在河的對岸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

倒不是說對岸有了生機,而是多了一些人為的痕跡,看上去好像有人經常走過,留下了一條延伸到遠方的小路。

沈行知站起身來,他打算到河對岸去,這河流不寬,沈行知輕輕一躍就能過去,不過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直接邁出腳步踩在了河水上。

這一腳邁出沈行知並沒有落入水中,甚至他的鞋子都沒有被河水打濕,在沒有使用任何神通和肉身以外的力量下,沈行知就這樣站在了緩緩流淌的河水上。

接下來他如履平地的行走在流淌的河水上,數十步後就走到了河對岸。

“還真像鬼的世界啊,剛才那一幕放在人身上是違背常理的,如果是個鬼的話就正常了,看來陰陽逆亂之後,世界的許多規則都會發生逆轉。”沈行知回頭看了一眼河流,想到這個世界已經是屬於鬼的世界,倒覺得這些也算正常。

行走在荒原的小路上,沈行知發現腳下的路越來越清晰,顯然是走的‘人’越來越多,而道路兩旁也開始出現一些人為的痕跡。

一些石塊像是被人為堆砌,看起來就像一個簡易的火堆,隻是石塊裏麵沒有燃燒的痕跡。還有一些地方出現坑洞,似乎是被刨開過,像是在地裏麵翻找什麽東西。

至少眼前的一切都說明,這個世界確實還有其它智慧物種存在,至於是不是屬於生命現在還無法判斷。

越走沈行知看到的人為痕跡就越重,最後他的心中生出一種感覺,他感覺很快就能遇到這個世界的‘人’了。

果然沒過多久沈行知就看到遠處開始出現不一樣的顏色,在血色的夜空中,有點點綠色的火光漂浮,這種情況給沈行知的第一感覺竟然是墳頭的鬼火。

管它是不是鬼火,沈行知加快腳步向綠色光點走去,至少說明在那裏有不一樣的東西存在。

在這個過程中,沈行知還注意到,蒼穹上的血色月牙緩緩下沉,看樣子這個世界的月亮也會落下,那麽夜晚將在不久後過去,迎來這個世界的白日。

在許久之後,沈行知站在了一個岔路口,他腳下的路越來越寬闊,眼看距離那些綠油油的燈火已經不遠了,此時從另一條岔道上一輛馬車緩緩駛來,看樣子馬車的目的地也是沈行知要去的地方。

沈行知停在了岔路口,他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人’究竟有什麽不同。

很快馬車靠近沈行知,可是當看清這架馬車時,沈行知的神色漸漸變得不自然起來,眉頭也跟著緊皺了起來。

沈行知清楚的看到,那確實是一輛馬車,不過無論是車架,還是拉車的馬匹,竟然都是紙做的,與那種燒給死人用的紮紙一模一樣。

看到此處沈行知已經可以確定,看來這個世界真的如聖祖和玲瓏仙尊說的那樣,已經完全變成了鬼的世界。

馬車飛快從沈行知身旁駛過,當車架與沈行知擦肩而過時,他注意到車廂的簾子飄動間露出車廂中人的半個身子。

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隻不過看起來麵容慘白,沈行知可以肯定那並非男子原本的膚色,而是他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偏偏在慘白的妝容上,年輕公子又塗了血紅的雙唇。

“他原本不是這個樣子,卻刻意畫上了死者的妝容,加上他竟然身穿紅衣,完全就是一副厲鬼的裝扮,難道是這個世界的風俗?”沈行知看到車廂中年輕公子的妝容,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死後的厲鬼形象,隻是他從這車中之人身上並沒有感受到絲毫戾氣,除了妝容像個死人,一切又與活人無異。

馬車疾馳而過,沈行知又繼續向那些鬼火亮起的地方走去,忽然他聽到一聲雞鳴從鬼火升起的地方響起,那聲音響徹天地,好像傳遍了荒原。

突然聽到這聲雞鳴,沈行知心中就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他潛意識的認為天就要亮了,腳下本能的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好像有個意識在催促他,必須在天亮前趕到鬼火亮起的地方。

很快這條通往鬼火的道路就熱鬧起來,沈行知看到許多乘坐馬車或者騎馬的人向著前方而去,似乎這些‘人’都要在天亮前趕過去。

而看到那些騎馬的人,沈行知確定這真的是鬼的世界,不僅所有人都有著相似的妝容,就連**的馬匹也全都是紙馬,仔細觀察連衣服都是紙做的。

無數的鬼從沈行知身旁疾馳而過,雖然多大數鬼也有些好奇的看了沈行知一眼,顯然是沈行知的妝容與這些鬼有些格格不入,被當做了奇裝異服。

不過當這些鬼看了沈行知的腳下後,又開始不以為意,繼續向前趕路,他們沒有看到沈行知的影子,也真就隻當他是鬼中的另類而已。

很快沈行知就來到了鬼火亮起的地方,他終於看到這些鬼火是什麽,那竟然是一盞盞綠色的燈籠,不過這些燈籠不是掛在屋簷下的,而是掛在一座座石碑下,石碑後麵要麽是一個個土堆,要麽就是一個個石塊砌成的墳堆。

在一個巨大的牌坊後,道路的兩側是錯落有致的墳墓,這些墳墓顯然是經過了規劃,就像城市街道兩旁的民居。

沈行知甚至還在遠處看到了許多巨大的墓碑,那墓碑下竟然是寬闊的地宮,裏麵燈火通明,墓碑前還有身著血紅衣裳的鬼在迎來送往。

神念籠罩下沈行知發現這裏儼然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而那些地宮有些是酒樓、賭坊、青樓,有些則是深宅大院,其中還有一座竟然是衙門的模樣。

沈行知抬頭看向巨大的牌坊,這裏似乎就是鬼市的入口,而牌坊的樣式雖然與人類的很相似,但上麵的文字卻並非人類的文字,連蒙帶猜沈行知也無法知道那幾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

“通化城。”忽然薑芸兒的聲音出現在沈行知意識中,她隻說了三個字,竟是在告訴沈行知牌坊上的鬼族文字。

“芸兒你認得這些字?也對.......”沈行知先是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想到薑芸兒其實也是鬼,便以為或許鬼類的文字是相通的。

然而薑芸兒接下來的回答,證明沈行知的猜測是錯誤的,並且讓他又一次大為意外。

“這裏已經形成了一個屬於鬼的文明,這可是很少見的。要知道即便在那些有鬼怪的世界,文字也大多是通行的,畢竟鬼終究也是人或者其它生靈死後所化,我之所以認識這些文字,是因為曾經來過這裏.......”薑芸兒的話說到這裏忽然戛然而止,不僅是她就連沈行知都陷入了沉思。

薑芸兒說自己曾經來過這裏,但肯定不是最近,也不是她在聊齋世界做廟祝或者當黑山老妖時,那麽隻有可能是她還是天樞劍的時候來過這個世界,而那個時候她也不可能單獨來這裏,一定是被她的主人,也就是前世的沈行知帶來的。

也就是說沈行知曾經來過這個世界,而且那時候這個世界已經陰陽逆亂了,鬼也早在那時就發展出了獨特的文明。

曾經的自己為什麽會來這個世界?如果隻是為了留下開陽冠肯定大可不必,畢竟薑芸兒他們所在的世界就沒有自己曾經出現過的足跡。

如果自己是站在人族一方的,為什麽不改變這個世界?難道全盛時期的自己也無法讓深淵村的那群大神從新生活在這個世界?

無數的疑惑紛遝而至,讓沈行知的思維都快陷入混亂了。

沈行知不得不暫時放棄思考這個問題,然而很快他又發現一個違背常理的地方:“不對,這個世界太古怪了。如果基於我長久以來的認知,任何一個世界都是從初生到成長再到消亡,那麽這個世界陰陽逆亂後即便鬼出現了,也應該是一個逐漸消亡直至徹底歸於混沌的過程,為什麽已經末路的世界,鬼還能從新建立文明?以另一種形式讓這個世界繼續發展下去?”

沈行知一次次的百思不得其解,他站在牌坊下沉默了許久,而身旁一輛輛馬車駛入通化城,鬼潮湧動的大路上漸漸的鬼也稀少了起來。

天邊的月牙眼看就要落下,忽然一個聲音從沈行知身後傳來,接著他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拽住,用力的拉進了牌坊的另一側。

“你不要命了,天就要黑了,還傻站在外麵幹什麽?”沈行知被強行拉入通化城,此刻他才看到,自己身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衣,臉上並沒有塗著厚厚粉底,也沒有血紅雙唇的年輕女子。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白衣女子的衣裳並非紙張,和他一樣竟然也是布料做的,隻是這白衣少女的腳下同樣沒有影子。

“咦,沒想到在這邊陲小城,還能遇到同道中人。讓我看看你這身服飾,不錯不錯,這用料和做工都很考究,至少還原了上個文明七八成的精髓,這套衣衫沒少花功夫吧?”沈行知意外的打量著白衣少女,而白衣少女同樣也無比意外的打量著沈行知,接著竟然還直接動起手來扯著沈行知的衣衫興奮的說個不停。

沈行知短暫的錯愕後,隱約有些明白白衣少女舉動的緣由了,他看著自己身上衣衫和白衣少女的衣裳,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上個文明......人族果然已經徹底消失了嗎?”

“快說說看,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遺跡?除了這身衣衫,可還有什麽別的發現,咱們可以相互交換,或者我用魂幣買也行。”少女拉著沈行知不肯鬆手,那樣子像極了文玩市場中遇到心儀古董的藏家。

沈行知已經從意外中平複下來,他對著白衣少女笑了笑,示意對方先鬆手再談。

此時他如何還看不出來,眼前這白衣少女也是鬼,隻不過她也是鬼裏麵的另類,是一個對人類文明異常癡迷的女鬼。

在這個世界人類文明已經消失了,但是終究還有一些零星的文明痕跡存在,而作為一個已經誕生了文明的鬼族,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研究上個文明的鬼。

那麽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已經消失,鬼誕生了新的文明,相比與一個已經消失的文明,其實鬼才是這個世界現在的主人,恐怕在他們眼中人類文明更像是‘鬼’,而現在的鬼才是這個世界的‘人’。

白衣少女尷尬的一笑,而後有些歉意的鬆開手,沈行知也正欲開口,不過就在此時,他看到通化城外那一彎血月徹底落下。

就在血月落下的同時,地平線上一個像太陽一樣的東西開始緩緩升起,隻不過那並非通常見到的明亮的太陽,而是一輪漆黑的,如同黑洞一般的太陽。

太陽本應是散發光明的,但眼前這個卻在吞噬光明,讓血色的世界瞬間變得黑暗起來,此刻沈行知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剛才白衣少女會說天就要黑了。

原來在這個世界血月當空才是白天,而漆黑的太陽升起後,才是真正的黑夜,一切與人類的世界正好相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