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水瑩光的過往

他此時兩鬢斑白,滿臉風霜,胡渣黑森森的,看上去絕然是個中年大叔,而水瑩光卻是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細嫩、眸子黑如點漆,一眼看去,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水瑩光道:“外表有時候,會欺騙你的眼睛。”

施然哈哈笑道:“可是,大部分人,大部分時候都會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水瑩光嗯了一聲,道:“世間虛妄,皆因世人虛妄。”

她淡淡地道:“你的兩門神通,一門是快速恢複傷勢之法,一門是避毒之法,我說的可對?”

施然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來:“師叔好眼力!”

他卻沒有正麵承認水瑩光說的是否是事情真相。

水瑩光也明智地不再提及此事,她看了施然一眼,眸中露出好奇之色:“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年紀輕輕,居然便兩鬢斑白了。難道,你修煉了什麽奇異的功法麽?”

這個世界上,諸般修行之法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產生的效果也是多種多樣,因此,修行之人身有異狀,多半便是修煉功法所致。

施然眸中閃過一絲滄桑和愁苦,搖頭道:“一些往事罷了。”

他這般避而不談,水瑩光卻是頓時來了興趣,湊上來道:“來,給我說說好不好?”

見到施然有些猶豫,水瑩光居然道:“嘿嘿,這樣吧,你給我講一下你以前的事情,我便答允你,教你些戰鬥及修行的法門,如何?”

剛剛說到這裏,她身軀又顫了顫,臉上有黑氣一閃而過。

施然心頭頓時不忍,道:“好吧。”

水瑩光便異常開心,勉強坐了起來,摸出個蒲團坐在他身邊,道:“你快說吧。”

施然卻又想起一事,道:“我先前從靈毒宗修士身上得到不少千草百靈九毒經的竹簡,不如我現在將它們拚湊起來,看看上麵有沒有記載什麽法門能夠解去你身上的毒,可好?”

水瑩光歎了口氣,道:“你覺得,真的會有這樣的法門麽?而且便是有,你有煉製的材料麽?即便是有了材料,我還有時間等到煉藥成功麽?”

施然便沉默了。

她卻又笑出聲來,道:“好了好了,你快說吧。年紀輕輕的,怎麽像個小老頭一樣不爽利。”

施然歎了口氣,道:“好吧,那我便說了。”

同青鸞相識之事,自萬毒淵而起,再到十萬大山深處,再到瑞雪城,其實他同青鸞在一起呆的時間也不長。兩人對對方的了解,都不是很多,或許兩人再一起過上幾年,便會因為其他原因而分開,然而偏偏在青鸞剛剛走入施然心中的時候,她便留下了滿地幽香,然後飄然離去。留給施然的,隻有無盡的悵然和痛苦而甜蜜的回憶。

歲月的流逝不僅沒有讓這一段記憶變得模糊,反而讓施然對青鸞的思念日漸熾烈,到了最後,便化為施然心中一杯最苦澀卻又最悠長的濁酒,代表著他有些癲狂又有些冒失的初戀。

當施然第一次在別人麵前,完整地將這一段故事講述出來的時候,他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青鸞臨行時決絕的背影。

當然,他敘述中關於功法、神通、戰鬥經過等事情,自然是輕輕帶過的。

靜靜地聽著施然將這一段故事講完,水瑩光卻歎道:“男女之事,竟然是如此讓人痛苦而又迷醉麽?可歎我活了這麽多年,居然未曾經曆過。”…,

施然道:“師叔生的這般美貌,又本事這麽大,難道這麽多年,就沒有人對師叔有意麽?”

水瑩光道:“當然有啊,隻不過,他們在我麵前,大都要麽滿臉諂笑、要麽坐立不安、要麽故作鎮靜,沒有一人能夠淡然麵對我的。這些人,我都不喜歡。”

她卻又道:“真沒想到,血殺星居然會流落到焰流火宗去,嘿嘿。”

施然道:“她是應劫之人,遭受眾人圍攻也屬正常,躲在山海界內暗中壯大實力,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水瑩光嗯了一聲,道:“好了,你給我講了個故事,我該傳授你一門功法了,你想學什麽?”

施然想了想,道:“弟子遁速太過緩慢,希望師叔能夠指點一二。”

水瑩光笑道:“這個好辦!”

她又伸出修長的食指,指尖上一團光點熠熠生輝,一指點在了施然眉心,道:“此乃凝脈期之前我所知道的最強遁法,名曰陸地飛騰之法,諸般靈力均可催動,對靈力的消耗也不大。我在凝脈之前,曾經依仗此法,硬生生從一名凝脈初期修士手中逃脫。”

施然快速了解了一下此法,心頭劇震,道:“多謝師叔。”

水瑩光道:“相互交換而已,你無需客氣。”

然而施然卻是知道,水瑩光自忖已經無幸,因此,她便想在身隕之前,提點一下施然。

水瑩光又道:“嗬嗬,你再給我講些有趣的事情,我還可以傳授你幾樣有趣的法門。”

施然想了想,將後背之處的大公雞揪了出來,放在了眼前。

這廝正睡得香,見到水瑩光之時,小短腿朝後退了一步,烏溜溜的眼珠子居然罕見地露出畏懼之意。

施然道:“它感覺出來你身上有可怕的劇毒,因此才會這樣。先前也是它先發現你躲藏在這裏的。”

水瑩光饒有興致地看著它,道:“這小鳥兒倒是有趣。”

施然笑了笑,便將自己如何撿到大公雞,然後帶著它修煉這麽多年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水瑩光的小口越張越大,滿臉震撼地道:“你是說,這家夥,它居然是一隻公雞?這當真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說著,她身軀又晃了晃,居然無力地靠在了施然肩頭上。

她手足已經無力移動,於是低聲道:“施然,喂我把最後一顆五行靈毒丹服下吧。”

施然心中湧上悲愴之感,將那丹藥塞進她小口,又喂她喝了一口水,將丹藥吞服了下去。

水瑩光這才恢複了些精神,道:“嗯,第二個故事也講完了,你想學什麽?”

施然想了想,卻沒想到有什麽想要向水瑩光請教的。他突然想起,極久之前,他得自萬毒淵的小箱子之中,曾經取出一隻金光閃閃的護腕。此物來曆過於蹊蹺,他也沒敢讓山海宗的小老頭幫忙鑒定。

於是他在空間袋裏掏摸半天,將此物取了出來,遞給水瑩光道:“師叔幫我看看,這是何物?”

水瑩光將此物握在手裏,細細打量了片刻,然後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這是你從哪裏弄來的?”

施然道:“此物來自萬毒淵。”

水瑩光眸中露出凝重之色,道:“此物極有可能,便是傳聞中的法寶!”

她指著護腕上的花紋,道:“這些花紋的鐫刻,均是依照一定的規律來的。你看看,這些花紋看似繁複,然而實際上,卻是一次性刻就。也就是說,鐫刻這花紋的人一刀刻下,便將所有的花紋繪製完畢,才收刀的。法寶需要祭煉後才能使用,祭煉之法一般有多種,我們既然沒有這祭煉之法,便隻好用最笨的一種了。”…,

她指著一處,道:“你看,這裏便是下刀之處了,你從這裏開始,以靈力神識日日浸潤,然後緩慢向前,直到將護腕上所有花紋都浸潤一遍,便應當能夠催動此物了。”

施然大喜,忙道:“多謝師叔指點。”

水瑩光微笑不語。

施然收了護腕,水瑩光的腦袋卻還靠在他肩膀上,長長的發絲拂在他臉頰上,一股清淡卻好聞的幽香自她身上不住往施然鼻端湧入,施然見她如此虛弱,也不忍推開她。

他側頭望了水瑩光一眼,突然問道:“水師叔,你隻是問我,你也說說你自己的故事唄?”

水瑩光狡猾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給我說一件你自己的事情,都要我指點你些東西。那我說了我自己的事情,你能指點我什麽呢?”

施然不由語塞,於是嘿嘿道:“師叔想知道什麽呢?”

水瑩光緊緊盯著他,道:“不論我問你什麽,你都不許敷衍塞責,而要正麵回答我,如何?”

想到她已然沒有多久的活命,施然心頭惻然,道:“好吧。”

水瑩光得意地笑了一笑,然後麵色又變得有些憂傷,道:“我出身於凡俗之人的大戶人家,在七歲的時候,我家遭到盜匪襲擊,全家一百多口人,隻有我一人因為盜匪來襲之前,不小心掉進了一口枯井之中,得以生還。”

“主靖海大人恰巧經過我家上空,感覺到下方滿地屍體當中,還有活人的氣息,於是將我救回了迷天海。此後,我便在迷天海從最普通的外門弟子做起,日日苦修,提升修為。當我修為踏入通竅期後,我便離開山海宗,前去查探昔日襲擊我家的盜匪。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那一夥盜匪居然已經老死了大半,隻餘下十幾人,卻也是眼渾皮皺,垂垂老矣。我問清楚他們的確是昔日盜匪一夥後,並沒有殺他們。因為我當時自覺,無法對一群老人下手。”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夥已經將死的盜匪居然不知道怎地,說動了一夥隻針對修行者進行劫掠的匪徒。那些匪徒居然出動了兩名通竅期修士,五名納靈期修士,設伏將我圍在了瑞雪城南五百裏之處的星辰穀。”

“讓他們失望的是,我的手段遠比我展露出來的修為要強的多,我僅僅仗著禦水之術以及一柄普通的長劍,便將這七人盡數殺死。而後我返回盜匪老窩,將那十幾名老盜匪連同百十名婦孺盡數殺了。因為我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一次。”

“此後一路行來,我便為宗門四處征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我斬於劍下,到得如今,我已經不是自己了。我已經是主靖海大人手中一柄最鋒銳的利劍,他說斬誰,我便斬誰了。”

(今天效率不錯,碼字過萬,發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