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道有不同
鍾大奎冷冷地道：“她是此次行動總負責之人，她的行蹤我們無權過問。”
說話之間，宗門山門方向突然有信號焰火衝天而起，巨鯨宗宗主一驚，道：“我們快去那邊看看。”
待到眾人趕過去時，宗門山門之處，原本守著的十幾人已經死了一大半，餘下幾人縮在山石後麵瑟瑟發抖，麵如土色。
巨鯨宗宗主叫道：“怎麽回事？”
其中一人見是宗主來了，這才壯著膽子探出身軀，道：“剛才突然有一人從宗門內部禦劍而至，回轉了一圈，便殺了七八名師兄弟，然後便禦劍飛走了。”
巨鯨宗宗主一把將那人揪了出來，喝道：“那人長什麽樣子？”
那修士道：“他渾身上下黑衣罩體，看不清楚。”
巨鯨宗宗主怒極，一把將那修士丟在地上，身軀一晃，在山門外轉了一圈，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宗門內部，突然又有示警信號發出，巨鯨宗宗主無奈，同鍾大奎幾人又返回了宗門。
結果很明顯，這一次示警信號發出是因為小蝙蝠再次出手了。巨鯨宗宗主等人急匆匆趕回去，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此後，眾人將警惕心提高，但是卻再無任何意外發生。鍾大奎和花水月二人呆在房間裏，正隨意閑聊之時，卻突然聽到水瑩光在外麵道：“你們隨我出來一趟！”
兩人對望一眼，出門跟著水瑩光而去。
卻說施然用聲東擊西之法，強行衝出巨鯨宗山門之後，在暗處潛伏了一兩個時辰，然後晃晃****地向海邊行去。
巨鯨島在巨鯨宗外的普通散修、凡俗之人居住之處尚算繁華，他這樣行走在人群中，當真是一點也不起眼。走到無人之處時，他便會飛身而起，禦劍飛行一段。如此走走停停，一個多時辰以後，他已經行到了海邊。
空中淡淡的紅霧閃過，小蝙蝠飛了過來，落在了他肩膀上，道：“前方海域一切正常。”
施然點了點頭，身軀化為一道劍光飛了起來，向遠方而去。
然而，當他剛剛飛出數十裏時，卻是陡然得到小蝙蝠示警，回頭時便看到，三道光芒自身後從兩側及上方向他追了過來，其中最上方那一道光芒極為熟悉，正是水瑩光的遁光。
他瞥了小蝙蝠一眼，小蝙蝠滿臉委屈地道：“他們是從後麵追來的，我也沒有辦法。”
施然歎了口氣，身軀還在快速飛動，卻是解開了背囊，將大公雞放了出去，旋即對小蝙蝠道：“這一次我恐怕在劫難逃了，你還是先行離去吧。如果可能的話，請幫我收屍！”
大公雞傻呆呆的，剛剛被吵醒便分外不開心，也不肯飛走，撲上來揪住施然衣服在他身上一陣亂啄。小蝙蝠卻是一眼便看出來施然的困境，心知自己留下來也沒有用，倒不如立刻離開。如果施然能活，那麽它還可以回來找施然，如果施然死了，當真如施然所說，還可以為施然收屍，甚或為施然報仇。
七星血影蝠罕見地歎了口氣，化為一直三尺大的半透明蝙蝠，一把揪住糾纏不放的大公雞，身軀一振，便向遠方飛去。
施然卻又想到一物，摸出胸口玉盒，將已經長出十二翅的灰色妖蚊放了出來，摸摸它腦袋，道：“你也離開吧！”
灰色妖蚊振翅在他身邊轉了一圈，竟是不肯離去，而是落在了他肩膀上。…,
施然將他塞進玉盒中，然後揮手用力一擲，將之丟了出去。
小蝙蝠又飛了回來，將玉盒抓住，然後再次飛遠。
水瑩光三人也不去管施然，隻是將他圍了起來。
數十年未見，水瑩光一如往昔，眸中的光華比以前更勝幾分。施然鬢邊的白發卻是多了幾縷，看上去更顯蒼老。
望著空中三人，施然搖搖頭，落了下去，立在了一塊礁石上，道：“三位師叔最終還是追來了！”
水瑩光道：“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直接地殺入巨鯨宗？再怎麽樣，那也是一個成型的宗門，不是幾個小散修，殺了也就殺了。”
施然聽著這話，卻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覺。為什麽小散修就可以隨意殺掉，宗門就不可以了。
他搖搖頭，道：“你們隨我來！”
說著，他駕起劍光，向浮浪島方向而去。
鍾大奎兩人麵色一緊，看著水瑩光，卻見她麵無表情，隻是駕起遁光，跟在施然身後，於是也不好說什麽，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後麵。
鍾大奎用神識響應之法對花水月抱怨道：“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這一次任務，宗門會派水瑩光出來。她手段高超我承認，但是她和那小子關係曖昧，誰知道她會不會放水。”
花水月冷冷地道：“水瑩光不出麵的話，你我這樣的人，再來上兩三個，也未必能尋得到施然的蹤跡。便在剛才，若是水瑩光不帶著我們朝這個方向而來，你會知道施然便在朝這個方向飛遁麽？甚至，你能想像，他已經將庚金劍訣修煉到能夠禦劍飛行了麽？”
鍾大奎無言以對，嘿嘿傻笑了下，道：“總之，我覺得要看緊她，別讓她偷偷放跑了那小子。”
花水月嗤笑道：“水瑩光這一次肯出手前來追尋施然，已經是給了宗門天大的麵子。你以為你我二人這一次行動是什麽角色，宗門隻是為了麵子上好看，沒有隻派水瑩光一人來，而是讓你我來做個見證罷了。至於怎麽處理施然，你我聽水瑩光的便是。”
三人眼看著施然一路飛行，走走停停，最後停在了一個小小的島嶼上。
跟著施然落下去後，三人便看到島嶼上村莊內，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壯漢正揮汗如雨，幫村民建造房屋，建築院牆。施然前去摸出一小瓶藥，給了其中一個老頭兒。那老頭兒滿臉感激涕零，就差沒跪下磕頭了。
而後，施然徑直向一座小山行了過去，最後翻過了那小山，立在了一處墳崗之前。
水瑩光行到施然身後，便聽得施然道：“這裏共有墳包三千餘座，其中兩千座是這三十年間新添的，五百座是六七日前新添的。這島嶼原來三千多居民，如今隻餘下兩三百了。”
他回過頭來，望著水瑩光，道：“我在島上呆了幾日，幫島上居民趕走了巨鯨宗前來橫征暴斂的小修士，然後我有事出去了幾天，再回來後，島上居民便幾乎被屠盡，你們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三人各自麵麵相覷，半晌，水瑩光才不可思議地道；“你，你就為了這些凡俗之人，居然要同巨鯨宗為敵，還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來？”
施然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們都已經踏入修仙之路太久，久的讓我們已經忘記了，我們身上穿的衣物，口中吃的食物，一應用度，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了。”…,
他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墳包，淡淡地道：“世人若蟻，我等皆可踐踏之。然而我們卻很少去想，很久之前，我們也是這螻蟻之中的一員。既然巨鯨宗敢於肆意屠戮比他們弱小很多的凡俗之人，那麽他們就要有被更強大的人屠戮的心理準備，嘿嘿，我施然修為雖然不算很高，但是恰巧就具備這樣的實力。”
水瑩光三人一齊默然。
良久，施然道：“去海上吧，我希望自己能在戰鬥中死去！”
水瑩光眸中閃過一抹驚色，叫道：“施然，我們來隻是要擒你回宗門，而不是要擊殺你的。”
施然搖搖頭，道：“擒我回宗門然後呢，再將我交給總堂的人麽？嘿嘿，你們可以選擇來或者不來尋我，我也可以選擇被你們生擒或者是血戰到底！”
他不再多說，大踏步向海邊而去。
水瑩光緊走了幾步，以神識響應之法急道：“你幹什麽，隻要回了宗門，也未必就會身隕。到時候，我會全力幫你斡旋的。”
施然道：“我一直都沒有完全告訴你的是，我真的和七花九葉無定草關係極大，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便是和我有關係的那一株七花九葉無定草引出來的。”
水瑩光悚然而驚，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地一幹二淨。
施然繼續道：“你會來追殺我，在我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我承認這一次對巨鯨宗出手，有些冒失，不過，人生在世，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罷了。”
他看著不遠處自己先前開辟的洞府，小女孩沈霜鯉正在貓著腰收拾小院，他苦笑道：“我死了，麻煩你將那小姑娘引入修仙之路，她身世坎坷，我答應了別人要照顧她的。”
水瑩光點了點頭，眸中星星點點的亮光在閃爍，卻被她隨手用靈力化去。
一路行到海邊，施然拔出長劍來，看著水瑩光，道：“你出手吧！”
說著，他心念一動，靈力陡然一催，身軀已經化為一道劍光，向遠方天際飛去。
水瑩光雙足一頓，跟著飛了起來，自下而上化為一道更快的光芒，手中長劍直指施然。
施然在空中一個回轉，禦劍迎著水瑩光而來，飛行軌跡和水瑩光相比，生澀之感顯露無疑。然而對於一名通竅期修士來說，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十分不易的了。
水瑩光也有些意外，然而對於她來說，施然這點手段還是遠遠不夠看的。她隻是身上靈光略微一閃，身軀疾飛，手中劍便輕輕拍在了施然劍脊之上。
一股大力將施然連人帶劍拍飛，然而水瑩光急速飛行的身軀卻是陡然一滯，長劍一挑，將她身前兩枚極細的劍絲挑了開來。
施然身軀向後翻滾之時，卻是將黑天弓落星箭取了出來，張弓搭箭，靈力急速催動，黑天弓便拉了開來。
水瑩光見狀，身軀之上光華急促閃動，霎時之間便突破了十餘丈的距離，一劍向施然斬去——這黑天弓及落星箭都太過危險，她對其威力，可是知之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