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死去之人

他毫不客氣地坐在她旁邊,歎了口氣,道:“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謝紫蘇抿嘴笑道:“你見過我另外一幅麵目,而你雖然形容大變,但是臉型輪廓同昔日還是很相似,此外,你還懂得采藥、避毒,雖然傳言你已經死去,但是我還是斷定,這必定就是你了。因為在你身上,已經發生過不少稀奇之事了。”

施然搖搖頭,不再提此事,道:“你給我的玉簡是從哪裏來的,你和無極冥海什麽關係?”

謝紫蘇歎了口氣,道:“我能不說麽?”

施然微笑道:“你說呢?”

謝紫蘇歎了口氣,道:“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

她正色道:“所謂的無極冥海,也可以稱為無極冥獄。昔日我在離開萬毒淵後沒多久,就被無極冥獄中人請到了無極冥獄之中。在那裏,已經有十幾位頗有名氣的煉丹師在了。無極冥獄請大家來,便是為了煉製一味丹藥,名為祛風散。我們一開始不明白這丹藥是什麽用的,隻是每一日都有人送上各種不同搭配的配方讓我們研究煉製。直到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一株被擒的七花九葉無定草的九霄幻雲神通,第一層便是風邪,此風吹到修士身上後,不會直接對修士造成損傷,但卻會永久性傷害到修士精神,令神識波動減緩,神魂力量減弱,而且以靈力完全無法抵禦。祛風散便是為了對付風邪神通的。無極冥獄中每天均有修士同那株七花九葉無定草廝殺搏鬥,因此對祛風散的需求極大。關鍵是最早的祛風散,隻在煉製成功後兩個時辰內有效,因此無極冥獄才將我們請了過去,一邊煉製此丹藥,一邊研究新的配方。”

“這一呆就是好幾十年,無極冥獄中甚至有人因被風邪神通擊中次數過多,服下祛風散都沒有用,整個人徹底癡呆了。然而,仍然沒有人擁有九霄幻雲神通。而那一株七花九葉無定草雖然被多番折磨,神智幾番崩潰,然而每過幾年,便是它存活之處沒有靈力在,它的神智仍然會自行恢複。無極冥獄中人花了這麽大代價,也不舍得將它殺掉。而到最後之時,再也沒有什麽人願意去從被風邪神通侵入體內的過程去試圖獲得這個神通了,因此此事後麵便漸漸淡了。”

“作為最早一批踏入無極冥獄的煉丹師,我在裏麵所受的待遇尚可,這一次,便是無極冥獄中人又要煉製丹藥,於是派了四人帶我來采藥煉丹。嘿嘿,可惜他們還是小瞧了萬毒淵中竹精的厲害,若不是你出手,我這一次便要倒黴了。”

施然心頭突然有一股無名怒火湧起,他知道,這是練神光的殘餘意誌在聽到自己同族被敵人當成試驗神通的對象,所自然產生的憤怒之意。

他又問道:“那這無極冥獄,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是個宗門,還是個幫派?”

謝紫蘇歎了口氣,道:“不瞞你說,在無極冥獄之中呆了這麽多年,我始終確定不下來無極冥獄到底是做什麽的。我隻知道,在無極冥獄之中,有不少極為隱秘、禁製重重的所在,而且無極冥獄之中高手如雲,就我所知,凝脈後期的修士,應該不少於十人,凝脈初、中期修士不少於三十人。這樣一股龐大的勢力,已經可以極為輕易地正麵覆滅山海界除了山海宗以外任何一個宗門了。而且因為無極冥獄深藏在無極冥海海底之下,便是山海宗想要攻打無極冥獄,也是幾無可能。但是這樣強大的勢力,內中高手卻常年隻是閉門修煉,很少外出。而且我觀察到,無極冥獄中的修士大概每隔三十年,就會更換一次。至於他們去了哪裏,卻是無從得知。無極冥獄中最常同我打交道之人已經換了好幾個,對於自身來曆、功法等,他們俱都是緘口不言。”…,

她看著施然,一字一句地道:“因此,我猜測,無極冥獄,便是一座真正的監獄。因為也隻有囚禁無數高手的監獄,才需要有這麽多同樣的高手長年坐鎮,並且還有這麽多禁製在,還要建在遠離陸地的深海之中。”

霎時之間,施然便將所有的事情俱都明了了。

當年練神光被擒住後送往無極冥獄囚禁,卻是不知道怎地逃了出來,然後附在了自己體內。自己母親的身死,應該和練神光的出逃有關係。而無極冥獄的另外一個職責,便是搜尋這一界七花九葉無定草的行蹤,因此無論裂天穀那修士身上的黑色玉簡,還是謝紫蘇給他的玉簡,都明確提到了這一點。

這無極冥獄,多半便同那將練神光擒拿的枯葉宗脫不了幹係,而他們在各個界域勢力極大,便是山海宗在山海界一言九鼎,風光五兩,也要聽枯葉宗的。因此山海宗才會頒發下針對七花九葉無定草的搜捕命令。

想到這裏,他自己心頭也是滿腔怒火,自己在山海宗過的好好的,有諸多友人、紅顏知己相交,便因為枯葉宗、無極冥獄的存在,自己不得不背井離鄉,在山海界四處躲避,生怕被人發現。到得現在,自己居然連真實身份都不敢泄露,每日裏藏頭露尾而活。若是修仙便修成這樣,那還不如做一名安安穩穩的小民呢。

謝紫蘇見他臉色有些不好,勸道:“你在為那被囚禁的七花九葉無定草擔憂是吧,你放心好了,它雖然狀況不大好,但是卻不致於身死。無極冥獄為了九霄幻雲神通,已經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它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施然卻暗道:“我明白了,這一株七花九葉無定草有九霄幻雲神通,想必是無極冥獄自己私自將它留下來,就是因為垂涎這個神通,枯葉宗對此卻多半不知情。”

不過此事於他卻是沒有多大關係,他此時修為還不夠,還觸碰不到枯葉宗那個層麵。

他問道:“那你怎麽打算?”

謝紫蘇抿嘴笑道:“我要躲藏起來,免得被無極冥獄的人再找到了。在無極冥獄呆了好幾十年,可悶死我了。他們等閑都不讓我們出來,便是出來了,也有很多人陪同。這一次若不是被那竹精將監視保護我的人都殺了,我還是要被他們帶回無極冥獄的。”

她問施然道:“你呢?”

施然道:“我暫時尚不缺修煉之物,隻好喬裝打扮起來,尋個隱秘的地方修煉了。”

說話之間,他突然想起那小白貓伊雪和小貓破岩所呆的海底洞窟來。

謝紫蘇道:“那你一切小心,還要多謝你幫我采藥。”

施然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施然又問了些無極冥海的細節之事,譬如如何進入,內中布置如何等等,謝紫蘇一一答複了他,而後便各自辭別了對方而去。

施然離開此地後,便直奔東海之處。期間,他繞道去浮浪島看了一眼,知道迷天海派了修士在此地鎮守,而且因為沒有巨鯨宗騷擾,普通散修也不敢來搗亂,經過這幾年的時間,浮浪島已經發展起來了,有不少外來的漁民在此紮根生存,整個浮浪島一幅熱火朝天的樣子。

施然略微放下了些心,他已經猜到水瑩光必定將沈霜鯉帶回了山海宗,因此也未曾再去尋她了。

至於水瑩光會否善待她,有的事情,不需要去懷疑。…,

他來到海底洞府入口之處,便發覺通往海底洞府的幾個洞窟已經徹底倒塌,全然無法進入。

想來,是伊雪聽了他的建議,隻留了較為隱秘的入口,其餘所有的入口都被封堵了。

施然便讓小蝙蝠出去搜尋一番,他自己也是貼近了海麵,飛快地尋找了起來。

搜尋了個大半個時辰,將周圍方圓數十裏的礁石小島都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入口。

他隨意坐在一塊礁石上,暗道:“若是尋不到入口的話,便在這裏等上幾天,看看能不能碰到進出的貓妖,若是不行的話,我就返回極北之地好了。”

呆了幾日,仍然沒有任何收獲,他無奈之下,正待離去之時,卻見遠方一艘船正朝這裏行駛了過來。

他身軀隱入罅隙之中,靜靜觀看起來。

不多時,大船停在了一塊礁石下,一人自大船上行了下來,回頭對船上眾水手淡淡地道:“你們回去吧,還是十日後來此地接我!”

那幾人都是普通凡俗之人,隻是身軀健壯而已,聞言各自噤若寒蟬,拚命點頭。

施然呆在暗中,卻是驚地差點叫出聲來——眼前這人,赫然便是上次在海底洞府之時,死在他手下的方闊海。

當日他可以確定,必定是將方闊海斬殺了,隻是眼下,方闊海怎地居然又活了過來。

他壓製住心中驚駭,心慢慢靜了下來,忖道:“我必定是殺死了他,而且他死去後身上的東西也都在我這裏,應該是不會錯的。那麽,眼前這人必定隻是個酷肖方闊海之人了。”

想到這裏,他繼續伏著,觀望了起來。

但見那人同他一樣,在周圍仔仔細細地搜尋了起來。她尋找的地方,赫然便是先前施然通過伊雪所知道的,海底洞府的入口。

隻可惜,施然都完全無可奈何的倒塌入口,此人更是沒有辦法。他搜尋了小半天,亦是一無所獲,卻還不死心,蹲守在此間,和施然一樣靜候了起來。

施然本來想要離開的,此時看到此人,卻也不想走了,呆在暗中看此人究竟想要如何。

卻不料,此人呆了一日後,左右無事,居然在礁石上尋了個隱秘之處,開了個洞穴,鑽了進去,然後摸出一應煉藥之物,開始煉藥。

施然一眼便看到,此人的煉藥之物盡是泡製毒藥的器具,這人赫然竟是在煉製毒藥。

看得半晌,他居然看到此人開始煉製澤木破脈香了。

這澤木破脈香施然自己也能夠煉製,不過卻沒有其中最為關鍵的一樣材料名為黃澤木。而上一次在焰流火宗之中,他曾經見過那名名為葉粉蝶的女子煉製澤木破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