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什麽?

地上有一堆泛著灰色的……人體,本質上說是人體,但嚴格講,那隻是一堆肉塊而已,難以置信,他竟然看到了一起可怕的碎屍案!

地上沒有多少血,證明這不是犯罪第一現場……

類似場景他隻在一些恐怖片中看到過,從來想象不到這種事會真正呈現在自己眼前,目睹一條生命就那樣破碎,所謂兔死狐悲,心裏的滋味難以表述。

待到好不容易抬起身子,張大勇才發現宮娜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正在他身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遠處的黃子文不時向這邊看著。

“嚇壞了吧。”宮娜問,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呃……有點,謝謝。”張大勇接過礦泉水,漱了漱口,用力吐出去,如此反複三次才喝了一口咽下,總算順過氣來了。沒想到的是宮娜離那麽遠竟注意到了他,她的心比想象中要細。

“見笑了。”他有點慚愧地說。

宮娜搖頭:“很正常,隻要是正常的人類都受不了。”

大勇抬起頭,“我佩服你,真的。”

“嗬嗬,”美女警官聳聳肩:“看多了就好了,畢竟是幹這行的。”

她眼珠轉了轉,向那邊撇了一下頭,“怎麽樣,想近距離看一下嗎?我可以做主。”

張大勇臉都白了,“大姐你饒了我吧,我可不去。”

宮娜笑,“嗬嗬,不錯,挺誠實,比那些愛裝相的男人強,那你進車裏吧,我再忙一會兒就好了。”

“大勇爬進車的後排,虛弱地躺著一動都不想動,心裏不敢去想那恐怖的圖像,卻總是自動浮現出來,揮之不去。

不到10分鍾,宮娜回來了,直接坐到駕駛位,把那密碼箱扔在副駕駛上,回頭看看他:“不要緊吧?”

“沒事了,你怎麽這麽快?”張大勇好奇地問。

“這就是現代科技的妙處,”宮娜拍拍密碼箱,“我負責罪證搜集,在科技麵前一切罪惡無所遁形,剩下的工作是死者信息收集,由小黃做,走吧,我送你回去。”

張大勇朝她豎起大拇指,“你讓我佩服得烏央烏央的。”

“哈哈!”宮娜頭一次在他麵前開懷大笑,笑聲清脆悅耳,一邊笑一邊發動了汽車,駛出案發地點,拐上主路,加速向學校駛去。

“不過小黃就慘了,”她說,“那些屍塊都在,偏偏沒有頭、胸部和下體,碎屍案就怕這點,無法確認死者的身份。”

張大勇剛才看到有腿,明白她說的下體是指人的私處,心裏一陣惡心,差點又吐了,努力平息一下呼吸,慢慢道:“沒有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嗎,像手機啦、電話薄啦、工作證、身份證什麽的……”

“No,罪犯是個老手,把那些東西都處理掉了,除了一堆骨頭和肉,什麽都沒留下。”

張大勇眨眨眼,自作聰明地道:“哈,可以用DNA檢測啊,都什麽時代了,咱們國家應該有DNA庫了吧?”

宮娜秀眉微皺,歎氣道:“很可惜,沒有,你要知道中國的人口基數太大了,那將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堪稱無底洞。”

張大勇頭一次恨起中國的人口數量。

“不過,”宮娜信心十足地道:“幸好國家建立了罪犯DNA庫,我已經搜集到足夠的證據,隻要那家夥是二次以上犯罪,我就能查出來!”

大勇點頭:“但願是個累犯。”

回學校的路上兩人一直在談談說說,隨後美女警官告別而去。張大勇對她有了新一層認識,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冷漠的人,隻是有一點職業病而已。

回到宿舍,他發瘋似的打電話,給每一個熟人打電話,親戚、朋友、同學、甚至遠在千裏之外的父母,都打了一遍,還好大家都好好的,唐小莉和任紫衣還叮囑他晚上去吃飯。

“哎哎哎,大勇,”瘦猴放下手裏的小說,走過來摸摸他的頭,“沒發燒,你左竄右跳地幹嘛,變猴子啊?”

“靠你。”張大勇撥開他,左右看看,才發現宿舍裏隻有他和瘦猴兩個,心裏莫明一慌:“大個兒和錢眼兒呢?”

瘦猴酸酸地啐一口,回到自己鋪上,“那兩個把著馬子逛街去了,周一早上能回來就算不錯,別理他們。”

“呼,那就好。”張大勇放下心,放棄了打擾他們的打算,否則萬一驚了他們XXOO,回來恐怕會撕了他。

大個兒和錢眼兒經常領著各自的馬子一起出去玩,肯定不會有事。本校對學生的管理不是太嚴,對偶爾夜不歸宿者也是睜一眼閉一眼。至於瘦猴先生,至今連母猴也沒找到一隻,是宿舍裏最慘的人,要不是學習成績好一點,他早找豆腐去撞了。

晚上大勇去公寓蹭飯,剛一進屋就直奔電視,搶過唐小莉手裏的遙控器撥到本地台。

“喂,強盜啊你!幹嘛!”唐小莉對被他打斷看電視劇很不滿,想把遙控器搶回來。

張大勇把手背到身後,“別鬧,操,今天我看到死人啦,碎屍,媽的,現在想想都要吐!”

唐小莉嘴角一咧,“惡,不許說了,也不許看,給我給我,給我嘛!不給人家生氣啦。”

張大勇實在被她磨得沒辦法,隻好還了給她,坐在一邊也沒意思,說了一句去接小衣,起身跑了。

唐小莉看電視沒聽清,過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撅著嘴摔了一下遙控器,“哼,自己沒長腿啊,你不來她還不是得回來,今晚讓你當廳長!”

可憐的大勇哪知被婦人暗算,快走幾步到了任紫衣的高中等她。心裏想以後隻要有時間就來接她吧,這座城市冬季時節下午5點前天就全黑了,她一個小姑娘家肯定會害怕。

這個冬天一反多年的暖冬現象,雪量很足,他剛站下沒一會兒,天上就開始飄飄****下起雪來。他頑皮地鼓起嘴呼出白氣,用手去擋,想象著自己成為武林高手的拽樣。

呃,都差點忘了,自從上次談完話一直沒有見到那位大魔神,他老人家在忙什麽?說起來,那位魔神真夠客氣,想要附身還征求人家的意見,俺要是那麽牛B,想上誰就他媽上誰……

靠,怎麽用“上”這麽偉大的詞啦……臭詞濫用!

他甩了甩頭。

估摸著放學時間快到時,他給小姑娘發了一個短信。為了聯係方便,他買了一款剛發行不久的女士手機給她,很便宜,隻要480塊,在淘寶上買的,反正這玩藝全國聯保,在哪兒都能保修。

學生陸續走出校門,放學了。

“大勇哥!”

一聲宛若仙簌的童音傳來,循聲看去,任紫衣小跑著出了校門,一氣跑到他身邊,抬起美麗的臉龐看著他,“等半天了吧,不用來接我的,凍壞了你!”

大勇微笑,接過她手裏的書包:“O啦,棉衣服棉鞋穿著,這點小凍怕什麽,沒落什麽吧,走吧。”

丫頭高興地挽住他的胳膊,“書包我來拿吧,我戴著手套呢。”

大勇推開她的手:“去,老實呆著。”

小丫頭吐吐舌頭,擁著他往家走。腳步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發出好聽的嘩嘩聲,他們的步調和諧一致,聽起來就像一個人發出的,這讓她很著迷。

她沒有和誰這樣子走過。父親是一個木訥的人,而且身上有嚴重的心髒病,小時候和他一起走她從來不敢挽著他。朋友們呢?不,因為每天要把時間浪費在趕路上,致使她在小鎮學校裏沒有交到一位朋友,現在她終於享受到了。

挽手走路的感覺與想象中差不多,有點新奇,有點溫馨,更有一種從張大勇身上傳來的安全感,很強烈的安全感。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張大勇對她的意義,亦父亦兄亦友,他的出現,彌補了她全部的缺憾!

她突然想到前兩天看到的一個電視劇名《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

拿什麽報答你,我的大勇哥?

她怔然。

“學習怎麽樣啊,用不用我輔導?”張大勇突然問。

“啊?”她抬眼相望。毛嘟嘟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美得像天上的繁星。

張大勇未以為意,又問了一遍。

紫衣驕傲地回答,高挑的身板挺得溜直,“大勇哥你放心,期末你就擎好吧。”

“嘿嘿,就知道小衣是最棒的!”大勇衝她舉起手,她愣了一下,舉手與他相擊。

“耶!”他們一起歡聲叫喊,完成了首次慶祝儀式,雖然是預祝的。

這時,一個男孩期期地走近,倔強的嘴角微微收緊,目光躲閃,身體卻堅定地擋在他們身前。

任紫衣看清他的臉,奇怪地道:“邊宇是你啊,有事嗎?”

張大勇也好奇地看著那男孩,見他扭捏了一會兒方抬起頭來,“我想問……這男的是你什麽人。”

任紫衣的小臉騰的紅了。張大勇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小聲說了一句:“靠,又來。”

任紫衣和他挨得那麽近,當然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真恨自己到哪兒都能碰到這樣的瘋子,大勇瞧自己的眼神似笑非笑,羞死人了,她狠狠瞪了那小男生一眼,挽著張大勇繞過他。

“喂,那家夥跟著呢。”大勇嚇唬她。

她一發狠拽著他用跑百米的速度跑了起來,大勇不斷回頭,見那小男生發了一會兒呆就走開了,他嘿嘿怪笑:“我們小衣可真行,小小年紀就這麽招風,我老懷甚慰啊,哈哈!”

路燈下雪花飄飄,任紫衣的小臉粉紅一片,她真想撲上去在這可惡的大哥臉上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