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擺擺手,示意錢眼兒接著說。

後者抹了把臉道:“你也知道這個市場有多麽巨大,神水一湯匙就見效,我們賣到20萬塊一份仍然供不應求,為了公平,我們采取合賬分成的方式,就是量好總量,每天更賣各的量,然後把賣的錢合到一起,對半分,但是就像《侏羅紀公園》裏的數學家說的混亂原理一樣,混亂的產生不受人的意識控製,那天我們正要領馬子去玩,有一個家夥同時向我們倆要貨,說的竟然是兩個價格,我和大個兒都很不滿,立即吵了起來,我他媽根本沒要私價,可是大個兒說他也沒有,媽B的就吵唄,吵得很激烈,誰也不肯讓步,後來我們就分開了!”

大勇一凜:“這個電話很重要!那人叫什麽,電話給我!”

錢眼兒仍沉浸在回憶中,未以為意地把那名客戶的信息給大勇,他舊的手機卡早換掉了,幸虧那電話號記在手機的內存裏,不然他客戶那麽多,根本記不起來。

“大勇哥!”門口有個嬌滴滴的脆音喊。

錢眼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任紫衣走近。中午強烈的陽光照射在這小女孩身上,竟似鑲了一層金邊,有一種女人透明、清澈、原汁原味,就算長到四五十歲仍然可以稱之為女孩,她無疑就是其中之一,當她走近,如草原初雨,如花園競開,撲鼻而來淡淡的體香……

隻可惜,這位天界小仙女的眼光隻瞧著張大勇一人,眼裏根本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大勇得意地甩了室友一眼,拍拍身邊的椅子,“小衣,坐。”

任紫衣愉快地答應著,正想挪過去坐到大勇哥身邊,對麵的錢眼兒忽的一下站起來,嚇了她一跳,兩隻嫩生生的小白手本能地護住胸部。

錢眼兒流著口水,“哎呀呀,來來,美女坐這兒坐這兒,嘿嘿,我還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小美媚呢……”

眼見任紫衣滿麵通紅地手足無措,大勇卻不幫她,隻是一味扁著嘴壞笑。

錢眼兒把小姑娘當成了大勇的情人,平常和大勇鬧慣了,就一臉賤笑地準備伸手去拽小姑娘。

就在這時,他餘光一直鎖定的餐廳停車場突然停穩一台瑞虎,幾個人影飛快地下車向餐廳奔來。

他怒吼一聲看向大勇:“好小子,你對得起我!”

大勇的眼神一直在任紫衣身上,聞言一呆,“你吃槍藥啦,我怎麽啦我?”

餐廳大門砰然洞開,幾個人二話不說衝了進來,直奔錢眼兒。

錢眼兒悔恨不已,他恨自己竟然相信張大勇,結果自投羅網,雙方距離這麽近,跑是來不及的,事到如今隻好拚了!

他猛地向前一竄,胳膊鐵一樣箍住了任紫衣纖細的脖頸,出刀、比頸、旋身,大喝一聲:“都不許動!”

那幾人訓練有素,當即停下身形,當先一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證件攤開,“趙元你別衝動,我們是市刑警支隊的,想請你回去協助調查,請你放開這名小同學,綁架人質是很重的罪,你別幹傻事!”

錢眼兒緊張極了,手上不穩,刀子一歪差點割到任紫衣,小姑娘發出一聲驚恐的呻吟,一下把嚇呆了張大勇喚醒。

剛才事發突然,大勇沒來及反應小衣已經落入室友手裏,這時聽到可憐女孩的哀嗚,看到嬌弱的她在不可抑製的顫抖,斜向他的目光驚駭無助,卻強忍著委屈的淚水,他的心在滴血,他怒了,緩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一字一頓地道:“跟她沒關係,她隻是個孩子,孩子!有什麽衝我來,你放開她!”

“別過來!”錢眼兒怕他盛怒之下衝上來,向後一拽任紫衣,迅速離開他的攻擊範圍。

其實大勇哪敢衝上去,刀劍無眼,萬一錢眼兒一激動把小衣給捅了就糟糕透頂,再說他想玩特種兵那一套也沒那個身手。他好恨宮娜,她打完電話沒多久警方就派人來了,兩者一定有關係,也許警方認定錢眼兒會來找他,他早就被監視了!

錢眼兒用下巴點點張大勇,“你,過去!”

大勇捏了捏拳頭,忍氣吞聲,慢慢地滑著身子走到警察隊伍中,一邊遞給任紫衣一個安慰的眼神,小姑娘不敢點頭,隻是朝他眨眨眼,看得他又是一陣心疼。

錢眼兒眼球轉了轉,又讓餐廳裏的員工和食客過來,命警察掏手銬把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銬到暖氣上,警察不從,他就作勢要照著任紫衣柔嫩的脖頸劃一刀,警察趕緊掏手銬,稀裏嘩啦全銬了個瓷實。

大勇心裏罵,完蛋了,碰上一堆實心眼的警察,您倒是假裝著扣,暗裏留下一兩個啊。

錢眼兒長笑一聲,把各人手機、電池都收了去扔得遠遠的,逼著任紫衣向後門移動。

“錢眼兒,你還不放了孩子!”大勇怒吼著向前一竄,暖氣狠狠把他拽了回來,手腕好痛,好像要折。

錢眼兒冷笑一聲,一句話沒說,押著任紫衣消失在門口。

……

錢眼兒和任紫衣就這樣失蹤了。

那間餐廳地偏客少,他們足足被扣了二十多分鍾才另有客人推門去吃飯,客人不明情況,當然不敢取過鑰匙釋放他們,但立即撥了110,警方趕到餐廳解救了被銬住的人,來的人中間就有宮娜,她似乎想對張大勇解釋什麽,後者隻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不會原諒你”,便甩手狂奔而出,她隻好黯然停步。

整整一天,張大勇發瘋似的滿世界尋找,一開始還有點線索,有人看到從餐廳跑出來一男一女,那男子貌似親熱的攬著小女孩的腰部,沿著河向北走了,因為大冬天的大家都穿得跟熊貓似的,後來就沒人注意到他們,失了蹤跡。

大勇心急如焚,那哪是什麽狗屁摟腰,錢眼兒對著小衣腰部的是一把尖刀,小衣敢不聽話他肯定一刀捅進去!

可是他再急也沒用,錢眼兒和小衣像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晚上十一點多,他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公寓。

唐小莉也在外麵找了半宿,比他先回去片刻,見他回來連忙走過來詢問。

他無言地搖了搖頭,把羽絨服脫掉掛在衣架上,困難地換上拖鞋,腿部有點麻木,好像浮腫了。他看了看無動於衷的女友,心裏忽然有氣。如果是小衣在,她一定會幫他掛衣服,蹲下來伺候他換拖鞋,他倒不是圖享受,但就是喜歡那種被照顧的溫馨感覺。

在女友身上,他幾乎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唐小莉根本沒發現他的不悅,擔憂地喃喃道:“哎呀,你說錢眼兒會不會對紫衣動手動腳,會不會強奸她,紫衣好漂亮的……”

“住口!”大勇怒視著她,“不準再說!”

唐小莉撅嘴:“不說就不說,人家也是擔心嘛,我去熱點宵夜。”

大勇無力地坐到沙發上,擺手道:“不必了,我吃不下。”

唐小莉知道他的心情,“那……你晚飯吃了沒?”

勇簡短地答。

唐小莉心善,和任紫衣相處得也好,但不代表她沒脾氣、不吃醋,見他為了任紫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自然有點別扭,張口便說了一句沒經大腦的話:“不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女孩嗎,至於嗎你,要是我丟了你會怎麽樣?”

張大勇愕然抬起眼,有點發呆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唐小莉心下一跳,就想把話往回收,可是當他的女友當慣了,她慣性地以為大勇會遷就她,不至於當場和她發作,所以醋意十足地把話又重複了一遍。其實她隻是下意識地想表達一下她作為女友的“權益”,可她低估了大勇的正義感,低估了他對任紫衣的感情,她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也引燃了他們之間的戰火!

張大勇緩緩站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腳步似乎有點搖晃。他喘氣很粗,眼球充血,手指在無規則的顫抖。

唐小莉愛大勇,好愛,她平時不敢真惹他生氣的,但此時腦筋竟像傻了一樣,愣是緊閉著嘴唇沒有服軟。

大勇抬起了手,唐小莉以為他要打她,本能地一躲。

“你走,走,離開這兒,別讓我看到你!”大勇朝她怒吼。

唐小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穿上衣服換了鞋就衝了出去。這個過程她有意無意地放慢了動作,是希望男友能攔住她,向她道歉,但是沒有,大勇根本就沒動。

她氣哼哼地一路跑回學校,找了個好朋友的寢室住下,蒙頭就睡,誰問也不吱聲。女生中的“過來人”自然猜到是與男友吵架,一迭聲地聲討大勇。

她們卻不知,那個被她們罵得狗血噴頭的負心人一直跟在唐小莉身後,眼見她進了宿舍大門才離開。

已是淩晨。

大勇沿著桔江沿岸往回走,走到一座石拱橋的中間時,他停下腳步倚欄憑望。

四周靜寂,河道蜿蜿蜒蜒。

天空上群星似乎組成一個清純美麗到極點的笑靨。

他喟然一歎。

小衣,你到底在哪裏呢?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