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衣的話已經非常不客氣,如果是張大勇絕沒臉再呆下去,可惜那位何誌強根本不以為意,翻來覆去隻是說那幾句話,瞧那意思他瞧上了女孩,女孩就一定會同意。

對這樣的強盜邏輯,任紫衣氣得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漂亮的大眼睛直忽閃,小臉更紅了。

張大勇哪能眼看著這可憐的小姑娘受流氓的氣。他見過類似的厚臉皮型人才,對付這樣的人,不出一點狠藥他肯定要糾纏個沒完沒了,是時候出場了。

他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身子,微笑著道:“這位兄弟可能不知道,紫衣的年齡隻有14歲而已……”

“那,那又怎麽樣,”麵對個頭足足高過他一頭的張大勇,何誌強有點緊張,向後退了一步,口吃道:“我們這兒14、5歲結婚的多得是,結了婚過幾年再辦結婚證嘛,再說,就算一輩子不領結婚證也沒人管。”

張大勇眉毛一挑,“哦,是嗎,那麽我請問你一句,結婚是不是兩個人的事,你一個人能定?結婚,是不是要自願?紫衣她那麽討厭你,難道你看不出來?醒醒吧兄弟,要是多懇求幾次、多磕幾個頭就能求成婚,世界上的美女都被狗娶回家去了。”

任紫衣發出“嘻”的一聲,連忙掩住小嘴。

何誌強脹紅了臉,“你,你是誰,和,和紫衣什麽關係?”

“我?我是她遠房表哥,是她的保護神,”張大勇張臂攬住任紫衣的肩膀,“你別以為她父母逝世就可以欺負她,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來就是接她的,你別再騷擾她,趕緊滾——”

最後一個字他語速突然變快,是吼出來的。

何誌強明顯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跑出老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嘴裏不知嘀咕了幾句什麽,落荒而逃。

任紫衣指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在山間回**。

張大勇也很開心。小女孩的神情上,終於有了那些本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東西。唉,如果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苦難多好。

好好地逛過山景,回到任紫衣的家時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中午的菜還剩下很多,他們沒有再開新的,飽餐了一頓,就準備睡覺了。

任紫衣紅著臉讓張大勇睡到她的房間去,說另間房是她父母的,意思怕他嫌棄,張大勇哪裏肯讓,任紫衣到底拗不過他,隻好回了自己房間。

張大勇打了幾通電話。第一個是求親戚在那邊安排好接收任紫衣,親戚的能量足,答應以最快速度落上戶口、找一所離他大學近的好高中。第二個電話打給薑老師,讓她幫忙辦理這邊的轉學手續,本來以為起走小衣的戶口一事得自己跑,沒想到薑老師主動說她有熟人,要幫著辦,省了他的事。

第三個電話打給唐小莉。到江西後就給她報了個平安,她不要生氣才好。

“小莉,在幹嘛?”他柔聲說。

唐小莉哼一聲:“上網玩呢。你怎麽才打電話!太不像話了吧你!”

看起來情況還不錯,沒有變河東獅。

張大勇倚在床頭,把見到任紫衣之後的事情說給她聽,說的過程中任紫衣進了房間,搬一張凳子坐在他身邊,注意聽著他打電話。

大勇看看她絞在一起的手指,知道她有點彷徨不安,忙結束了和唐小莉的談話,安慰她不要怕,唐小莉是很好的女孩,她們一定會相處愉快的。

“大勇哥,唐姐姐她,她會不會討厭我……”燈下,任紫衣小嘴微撅,緊張的神情惹人愛憐。

張大勇笑了,“小傻瓜,你是我請去的客人……嗯,不,應該說我就是你的親人,她怎麽會討厭你,她是我的女友,不我的工作哪成,還想不想進我家門啦。”

“嗬嗬,那算什麽工作嘛。”任紫衣放鬆下來,籲了一口氣。

張大勇想起一事,翻開包,把唐小莉買的那件新衣服拿出來,“差點忘了,這是她送你的衣服,嗬嗬,不錯的哦,她自己好像都沒這麽貴的衣服。”

任紫衣驚喜莫名,纖指都已發抖,“這……這衣服一定很貴,唐姐姐真是的,這麽客氣……啊,什麽,600塊?不,我不能要!”

張大勇擺手,“別說傻話,我大老遠拿過來,你不要哪成,快收起來,要不,穿上給我看看也行,嗬嗬。”

紫衣就要去換,想了想,有點害羞,低頭道:“大勇哥,等去了那邊再換給你看,好嗎?”

“啊……是是,好的。”張大勇暗罵自己心粗,那衣服是件冬裙裝,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怎好讓人家就穿給他看。

任紫衣轉了轉黑黑大大的眼珠,到自己屋裏收好衣服,拿了兩本書遞給張大勇。

“對不起大勇哥,我家沒有電視,你悶的話就看書吧。”她說,沒有不好意思,沒有羞愧,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大勇反倒不敢就這個問題多談,拿起書。

那兩本書,一本是凡爾納的《神秘島》,一本是根本電影改編的《星球大戰》,雖然保存得很好,但一眼就能看出被翻看過很多次。

“咦,你喜歡科幻作品?”他望向小姑娘。

這樣的一個小可憐未沉迷於愛情小說和童話,卻在反複看幾本科幻小說,很奇怪不是嗎。

任紫衣點點頭,“大勇哥,不怕你笑話,我不想讓殘酷的現實泯滅我的想象力,有時就看看這些幻想力突出的作品,哦,大勇哥,我沒有亂花錢的,這些小說很便宜,在舊書報攤買的,一本5毛錢。”

張大勇心裏發酸,不知第幾次湧起那個疑問,麵前的這位小女孩,真的隻有14歲嗎!

他把書放在一邊,“算了,不看了,你和我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詳細一點,比如幾點起床,一天要做什麽事,上學時幾點出發,幾點回來,在學校有沒有受過欺負。”

任紫衣難得有人聊天,欣然應允,扳著手指正要說起。

張大勇眼尖,一把抓過她的手掌,就見那小小的手上滿是口子,粗糙不堪,麻麻的像樹皮。他輕輕撫摸女孩的小手,顫聲道:“疼嗎?”

任紫衣先是搖搖頭,又點頭,“皮膚不疼了,但骨頭疼,一開始疼的時候我都嚇哭了呢,怕骨節變形,那可難看死了,幸好沒有!”

張大勇深吸一口氣,放開她的手,“沒事了,說吧,說細點。”

“嗯。”

出外上了廁所,洗過腳關燈躺下,張大勇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來時上山用了3個小時,他已經覺得時間長得離譜,待人走到了也累得不想動了,可是年幼的任紫衣每天早上三點起床,給家裏備好一天所需的物資,做好飯,要花將近4個小時才能到達山那邊的學校,下午三點下課就要再走4個小時回家。

以他的看法,這樣比怒江上滑索上學的孩子還要辛苦得多!也危險得多!

幫父親去鎮上打下手的艱辛不用多說,光每天她侍候癱瘓母親的吃喝拉撒,就是一項相當大的工程,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一次兩次還好,能幾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她的毅力讓他這個男子漢都自愧不如!

還好,這一切都要結束了,Amen。

平生第一次,他感謝了上帝,緩緩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夜時分,他突然從熟睡中醒來,外麵不知何時起風,吹得門框砰砰地響,好像外麵院落的大門開了,小衣家不大,但建得還算結實,也不漏風,室內。

轉身又欲睡去時,他倏的坐起,側耳傾聽。

不對!

睡前他親自檢查的大門,很牢固,不可能被風吹開,除非有人用刀具之類的東西把它撬開!

他霍地掀被而起,迅速穿上衣服,進廚房順手抄起一根鐵棍,到房門旁站好。小衣家的房門有保險鎖,也有木栓,是雙保險。

這時身後的門響了一聲,任紫衣臉上帶著警惕從房間裏閃身出來,“大勇哥,是不是外麵有什麽東西?”

“你也聽到了?”

“聽到了。”

“不是東西,應該是人!”

任紫衣秀眉一皺,“難道是……”

張大勇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如果猜得不錯,外麵應該是那個不死心的何誌強!

他不再說話,把鐵棍舉高,做個手勢讓她過來。小姑娘一點也不慌張,矮著身子挨到他身邊。事發突然,她沒有來得及穿外衣,粉紅色的小可愛睡衣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令他吸了吸鼻子。

“轟”的一聲巨響。

電光火石的一瞬,張大勇隻知身邊發生了爆炸,然後就短暫地失去了知覺,意識恢複時,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胳膊受傷流血,房門留著一個大洞。

而任紫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