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剛出狼穴又入虎口

童臻的確被人救走了。

隻是此刻,她還在昏迷中,那種慢慢沉入河底的無力和恐懼,依然糾纏在她的夢境裏。

她努力地敲打著玻璃,拚命的呼喊,可是沒有人能夠聽到,她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惡魔之手緊緊揣著,往河底死死按住,**漾在水麵的日光越來越遠,越來越暗……

在這個陽光晴好的日子裏,她被人綁架,在這個充滿懶惰的午後,她被人推下高橋,沉入河底,在這個平淡無奇的一天,她的生命即將終結。

她還那麽年輕,她腹中還有和心愛的人的孩子,她和陳方敘之間還有那麽多的美好要繼續,為什麽,為什麽就這樣死了……

她被巨大的恐懼籠罩,她緊緊地貼在車窗上,眼睜睜地看著頭頂上水麵的光亮漸漸變得渾濁,這一刻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是那樣的痛徹心扉。

透明的淚珠滴落在手背,她絕望地哭了,絕望地呼喊,她想象著此刻陳方敘還坐在家裏等她回去一起共進午餐,他會不會等得很急了?會不會在不斷,不斷地給自己打電話?可是,她馬上就要死了,和她的孩子一起……

這真是個令人悲傷的午後,她想。

……

醒來的時候,正是午夜十分。

童臻怔怔地睜開眼睛,陌生的氣息,陌生的天花板。

她將雙手舉到眼前,看了良久才回過神兒來,她沒死?

童臻猛地坐起身,誰知頭暈的厲害,隻能又軟軟地躺下,她忽然將手放在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好疼!”

她趕緊揉了揉,原來真不是在做夢?她不是被人沉到河裏了嗎?難道那才是一場夢?其實今天早上她根本就沒出門,根本就沒被綁架?

也不對,手上被綁過的痕跡還在,那她現在是……?

她仔細打量著周圍,發現這是一個極為幹淨整潔的房間,什麽都是白色的,桌椅,床,牆壁……空氣中清潔到屬於任何東西的氣味都沒有,這讓她想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醫院!

可是,看著房間的格局和設施,又不是醫院。

門突然被人打開,童臻抬頭看去,頓時愣住。

“陸老師?”

一刹那,她忽然都想起來,對了,是陸之言!

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是陸之言救了她,那一刻,他從陽光照下來的地方一點點靠近她,像似上帝派來拯救她的使者,他砸開車窗,伸出救贖的手,將她從地獄的深淵拉出來……

是他,陸之言,她竟然將這些差點忘記了。

“你醒了?”

陸之言在她床邊坐下來,骨節分明的手溫柔地貼上她的額頭,爾後,似乎是鬆了口氣,他溫和地笑了,“總算退燒了。”他說。

“陸老師,是你救了我!”童臻熱淚盈眶。

聞言,陸之言看著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怪異,但很快消失不見,以至於童臻根本沒發現,他點了點頭,“嗯,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陸老師……嗚嗚嗚……”

陸之言正要起身給她倒水,誰知童臻突然撲過來抱住他的手臂,大哭起來。

“怎麽了?”

陸之言眉頭微挑,俊雅的臉上雖不動聲色,心裏卻在疑惑,難道童臻發現了什麽?

“陸老師……我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嗚嗚嗚嗚……要不是你,我現在就死了……嗚嗚嗚嗚……”

大劫之後,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喜極又生悲。

原來是感謝是感謝自己救了她,陸之言微微笑了,末了,嘴角又路過一抹微不可見的苦澀。

他是救了她沒錯,但又並非單純是為了救她,如果童臻知道真相,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感激泣零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陸之言說,一邊扶她躺下,童臻望著他,烏黑的雙眸裏依然水汪汪的,目送陸之言離開房間。

門剛被關上,童臻突然想起,她要趕緊給陳方敘報個平安,這麽晚了沒回家還聯係不上,他肯定要生氣的。

她從**慢慢站起來,自己的手機早就被那些綁架她的人不知道丟到了哪裏,這裏看樣子是陸之言的家,那肯定有座機的吧,就算沒有座機找陸之言借下手機也是可以的,她想。

房間裏沒找到座機,她便準備開門出去問陸之言借手機,可當她要開門的時候卻沒打開,她愣了愣,又轉了一次,依然打不開,不管怎麽轉,門就是打不開……

難道這個門鎖比較特別,她不會?

童臻皺眉,但下意識地還是走到窗邊,想確認一下自己的位置,可是當她拉開窗簾的時候,頓時傻眼。

這是哪裏?堅實的防盜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絲毫的燈光,等到眼睛稍稍適應外麵的黑暗,童臻借著外麵的月光,隱隱看到這裏是一處村莊,遠處視線所及全是荒郊,荒無人煙的荒郊,這裏仿佛是被遺忘的一處境地,隻有她所在的地方才有燈火,童臻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慌張。

她又返回去開門,不管她怎麽弄,門就是開不了,但她依然還是相信隻是自己不會打開而已。

童臻回到床前坐下,不明白陸之言為什麽要將她帶到這裏,冷靜下來時候,她才奇怪,在講自己從河裏撈起來的時候,陸之言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將自己送醫院再報警嗎?就算不送醫院,也應該送她回家,他是知道她家地址的,怎麽會帶她來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

……也或許是離這邊比較近,剛好這邊又有房子,所以比較方便?

童臻坐在**,抱著雙肩胡思亂想,一邊往可疑的方向去想,一邊又因為對陸之言的信任而推翻那些可疑。

就在此時,開門聲響了。

陸之言端了一碗清湯麵進來,順手關上門,他將麵放到童臻床邊的桌上,他做的麵就跟他的人一樣,幹淨清爽,散發著溫柔舒適的氣質,童臻望著碗上飄**著嫋嫋熱氣,遲遲沒動。

“怎麽,不想吃麵?”陸之言問。

童臻抬眸望著他,有些躊躇地問,“我可以給家裏打電話嗎?我沒回去,他們肯定會擔心。”

良久,陸之言依然是那副儒雅斯文的模樣,他笑了笑,說,“先把麵吃了吧。”

“我……我想先打個電話。”

童臻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希望自己所有的揣測都是她的錯覺,下一秒陸之言一定會把手機拿出來借給她打電話。

然而,並沒有。

“把麵吃了,不然晚上會餓,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陸之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還是那麽溫柔,那麽好聽,隻是此刻在童臻的耳朵裏,卻斥滿危險的意味,她故作無意地躲開陸之言的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趾頭,聲音有些忐忑,她執拗地說,“我哪兒也不想去,我想回家……陸老師你,你送我回家好不好?那個……你不想送的話,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的童臻,緩緩抬起頭,看向陸之言,他的模樣依然是那樣俊美,讓許多女孩子為止瘋狂的模樣,可是,現在那張臉上,早已沒有了半點笑意,那雙以往關切的雙眼,不知何時變得淡漠,變得陌生,變得讓人橫生寒意……

“童臻,你回不去了。”

他說,聲音平靜的仿佛以往在醫院裏跟她討論布的治療方案一樣。

童臻呆呆地望著他,搖了搖頭,她說,“陸老師,我沒聽懂……”

陸之言勾起嘴角,他知道,她並非真的沒聽懂,她隻是不願相信。

“吃完麵好好休息,這裏有換洗的衣物。”

陸之言並未解釋什麽,說完便起身要走,童臻驀然抓住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和對未知的驚恐。

“為什麽不回答我?為什麽要把我帶來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童臻急了,她怎麽都沒想到陸之言會將她困在這裏,為什麽?他有什麽動機?他想得到什麽?自己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麽會……

陸之言無奈地歎了聲,他的話語依然鎮定,溫柔,他說,“童臻,你再不聽話,我就隻能對你用鎮定劑了。”

聞言,童臻抓著他衣袖的手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驚恐,她收回手,果然安靜了下來。

她不能睡過去,如果陸之言有心將她困起來,那她一定要保持清醒,對了……陸之言剛才不是說明天要帶她去個地方麽?如果那時抓會的話……

“好,我不鬧了。”

想到還有機會逃出去,童臻故作乖巧地坐到床角,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了。

見她如此舉動,陸之言的眼中掠過一絲訝異,他還以為童臻會哭鬧一番,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費時費力了。

陸之言離開房間後,童臻看著桌上那碗麵,忽然上前狼吞虎咽了起來。

她大半天沒吃飯,又在驚恐中掙紮許久,早已精疲力竭,餓的前心貼後背了,就算要逃走,也得先保持體力不是麽?她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腹中的小寶寶,她也不能自暴自棄。

雖然不知道陸之言為什麽要關著她,但肯定不會傷害她的性命,否則就不會救她了,想到這裏,童臻心裏多少寬慰了些,她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氣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