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會難過

“對不起。”

良久,在莉娜用灼灼的視線燒死他之前,盧亭終於開口。

隻見莉娜眉頭一跳,對不起?他覺得他做的事情,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輕鬆帶過的?

“文件已經在蘇致手裏了吧?”

莉娜雖然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卻還是抱了那麽一丟丟的希望。

“嗯。”

盧亭始終表現的十分平靜,這更讓莉娜怒火中燒。

她一拍桌子,赫然起身,指著盧亭的鼻子道,“你真是不要臉,我辛苦得來的東西,你竟然騙去給你了你的主子……”

說到這裏,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更是憤怒,“所以,你之前想要投奔陳方敘,為他做事,都是為了後麵騙取我們的信任吧!”

“你當真以為我騙過了陳方敘?”盧亭抬眸看著她,不知為什麽,莉娜在撞上他目光的一瞬間,差點在心裏為他找了借口開脫。

莉娜皺眉,“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時間不多,我們說正事吧。”

盧亭似有意無意地往窗外瞟了一眼,頓了頓,他說,“現在,你麵前有兩條路可選,第一,跟我走,第二,被殺。”

話音落下,莉娜眼中瞳孔微縮,她差點就以為是自己的耳朵不好使,聽錯了他的話。

“我不跟你走,你就要殺了我?”

似乎還以為是自己誤會了,莉娜問了一句。

咖啡館優美的鋼琴曲在耳邊嫋嫋回旋,在這樣好的天氣,這樣好的氛圍,兩人坐在窗邊,麵前的咖啡還騰騰地冒著熱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在約會。

見盧亭沉默,莉娜冷笑一聲,“你覺得你能殺我?”

她沒見識過盧亭動手的時候,所以並不確定他身手怎麽樣,但嘴上卻是不肯饒人,“難道你還想在這裏動手?”

“不會,但你不跟我走,我不殺你,也總會有人動手的。”他這句倒不是假話,莉娜自然也聽出來了。

“蘇致下的命令吧,可是,對他透露我真實身份的不正也是你嗎?”

莉娜冷笑,“所以,你本就存了要除掉我的心思,不管我跟你走,還是待在這裏,遲早都會有人來殺我。”

“不。”

盧亭看住她,“跟我走,不會。”

莉娜一愣,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後,冷笑道,“怎麽,做了*還想立牌坊,明明沒有你,我就不會有這個下場,現在來做什麽好人?我是不是還得對你說聲謝謝啊!”

盧亭臉色微僵,他早已料到自己來找莉娜會是這個結果,可從莉娜的口中聽了那麽難聽的話,臉色還是不大好的。

“不用,這件事情,是我對不住你,所以……”

“所以現在良心發現,想要彌補?”莉娜怒極反笑,赫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用不著,老娘還沒弱雞到讓別人保護的程度,就當是我自己眼瞎看錯了人,下一次見麵,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的身份暴露,以後陳方敘也不會在用她做台麵上的事情,秦家的暗勢力也會由下一位台麵身份清牌的人來接手。

至於她,已經無關緊要了,她那麽努力才走到掌權者的身邊,沒想到……

說完,她要走,盧亭見勢抓住她的手腕,眉頭微皺,“我是真的想幫你。”

“我也是真的討厭你,盧亭,你太讓我惡心了。”莉娜冷冷地說。

聞,盧亭拉著她手腕的手微微一僵,隨後緩緩放了下來,莉娜憤然離去。

盧亭隔著玻璃看向窗外,莉娜的背影在視線中遠去,快要消失的時候,他快速起身,朝那快要消失的一點,跟了過去。

……

第一醫院。

實驗樓五樓之上的研究室內,突然爆發出一聲激動的歡呼聲。

有路過的人奇怪地瞄了一眼,之後沒了動靜,便又移開了目光,沒有人關心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時,童臻緊緊捏著手中的一小瓶試劑,目露喜色,指尖甚至輕微地顫抖著。

愈合藥劑,已經被她成功提煉出來,如果接下來的測試沒有問題,就可以直接投入使用了!

測試也是個麻煩的事情,她不能隨便去找別人去試,畢竟這藥劑有什麽副作用還未知,會產生什麽反應也不清楚。

她本想用小白鼠來做實驗,但小白鼠本身的自愈能力就比人快,看不出什麽結果來,也不能隨便用醫院裏的病人去試,思來想去,最後瞄見了手邊的一把精細的小刀。

幾乎沒有絲毫的由於,童臻放下了藥劑,拿過那把鋒利的小刀,挽起了衣袖,在手臂上劃下一道血痕。

她隻是微微皺眉,連痛呼一下都沒有,冷靜地處理著自己的傷口,止血之後,塗抹上了自製的藥劑。

接下來,就是等待。

一個漫長又折磨人的過程,不過,這段時間,她可以去做別的事情。

她回家做了好些吃的,路上買了好些點心,都是沈從喜歡吃的,打的到軍區醫院,正是下午三點。

沈從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恍然之際,瞧見童臻坐在床邊,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我又夢見你了……”

沈從笑笑,臉色愈加的蒼白,連帶著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讓童臻看了很是心疼。

她剛想說什麽,卻見沈從又喃喃說了起來。

“這樣也好,你沒來看我,我在夢裏也能看到你,也好……”

“你不是在做夢。”

童臻伸手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觸到微熱的皮膚,她眉頭微皺,還是有點低燒。

不料,探完了額頭想收回手的時候,卻被沈從抓住了。

“你別走……就陪我一會兒……”他說,眼神裏滿是哀求,甚至有些撒嬌的意味兒。

這兩個詞,在平日裏跟這位做事嚴謹,冷靜沉穩的沈少將,從來搭不上邊。

可現在,他就是這麽做了,還將手貼在他的臉上,十分依賴般地蹭了蹭……

童臻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她從未不敢正視沈從對她的感情,從前她總是逃避,覺得自己逃避著,逃避著,沈從自己就會忘掉。

現在看來,她可真是天真,也真是殘忍。

她輕歎一聲,回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你不是在做夢,我真的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了許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

聞,沈從眼中的神色依然沒有清明過來,他似乎是有些糊塗了,還以為是在夢裏。

大概是傷口過於疼痛,醫生為了鎮痛,敷藥的時候加了麻醉藥吧,這稀裏糊塗的後遺症,可不就是麻醉的後遺症麽。

想了想,她騰出一隻手,掀開了沈從的被褥。

隻見沈從的肋骨處依然纏滿了白色的繃帶,隱隱透著的血色,讓她眉頭皺的更緊,心下有些生氣地想,這護士是什麽時候來換的藥,怎麽出血了也不知道。

“你乖,別亂動,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童臻柔聲說。

沈從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默默地伸手去將童臻掀開的被褥拉了回來。

童臻愣住。

“不能看,別看……你會難過。”他別過眼神,有些執拗地抓著被褥。

童臻見他神誌半清醒的情況下,竟然還惦記著怕自己難過,不給她看傷口,心裏更是酸澀。

傷口一定是惡化的很嚴重了,沈從怕嚇到她才會這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沈從的頭發,“我就看看,我不難過,你要是不給我看,我就走了。”

聽到最後一句,沈從的目光立刻鎖定到她臉上,似乎很是為難,頓了頓,還是將抓著被褥的手鬆開了。

童臻再次揭開被褥,卻發現沈從的神情很是緊張。

“沒事,我就看看。”童臻安慰道。

她輕輕解開紗布,每揭開一層,下麵的血色就更深了一些,麵積也更大了一些。

童臻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沉住氣,小心翼翼地揭開最後一塊紗布,卻被眼前的狀況差點驚的呼出聲音來。

“不要怕……”

見她失態的模樣,沈從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眼神有些驚慌,好像有些後悔給她看了,又想伸手去拉被褥。

童臻攔住他的動作,唇瓣輕顫,“不怕,我不怕……”

她望著那腐爛成一個拳頭大的窟窿,裏麵腐肉外翻,白骨可見。

童臻整顆心都沉了下去,那傷口的周圍還布滿了新鮮的藥粉,看得出來,護士不久前來換過藥。

可惜,那些藥已經全部不管用了,隻能幫他鎮著點痛……

她眼眶發紅,顫顫地將染血的紗布換了新的,重新幫他包好傷口。

“別哭,別哭……”

沈從喃喃道,伸手抹著她的眼睛。

幫沈從重新蓋上被褥,童臻抽了抽鼻尖,握緊了他的手,“我不哭,沈從,再等等,再等幾天,我一定……一定……”

說到這裏,童臻忽然說不下去了,她埋頭在沈從床邊的被褥裏,肩膀輕輕抖動,她不敢深想。

如果她的藥劑對沈從也毫無作用之後,她該怎麽辦……

沈從雖然糊塗了,瞧見她這樣,還是知道她是哭了,神情有些慌,又有些悔,不知所措地抓著童臻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嘴裏來來去去隻剩下那兩個字。

不哭,不哭。

走出醫院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陰冷的寒風毫不客氣地襲來,讓人渾身寒顫。

童臻伸出手臂,將衣袖推了上去,手臂上的那道血痕,已經結疤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剛想放下衣袖回研究室,卻被一位神色怪異的大嬸攔住。

“這位小姐,你要不要紙巾呀?”大嬸雖然是問著,但已經將一包紙巾塞進了她的手裏。

聞,童臻還沒反應過來這位大嬸為什麽要塞給她紙巾,一低頭,便瞧見自己胸前的衣服滿是血跡。

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尖,借著路燈,瞧見手上竟是猩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