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說話人的聲音,向門口望去,一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站在人堆之中。他相貌清峻,不懷好意地勾著嘴角微笑著,臉上帶著挑釁性的酷拽邪魅神情。

林真這還是第一次當麵見到他。之前,她隻看過他的照片。

其實,根本不需要在事前預覽那些照片,林真也能夠毫不費力從幾萬個人擁堵而成的人海之中,輕鬆認出他來。

他就是廖遠。廖凡的兒子。

這孩子完全就是廖凡當年的翻版。

在林真的心底深處,廖凡永久性地占據了一個最難忘懷的私密空間。他的桀驁不馴,他的野蠻,還有他的沉默,以及冷嘲和譏笑,都是一輩子無法磨滅的青春疼痛烙印。

廖凡無疑是個壞蛋、惡棍和魂淡,廖遠很明顯繼承了廖凡的一切,他一露麵就毫不掩飾地展示出自己最魂淡的一麵來。

“這是小廖老板嗎”林真不能在一眾手下麵前失了盧氏集團當家太太的體麵,她隻好違心裝出一副比對方更高冷更傲慢的架勢來,既藐視對手,又不失客氣禮貌的道:

“如果我收到的資料沒有搞錯的話,您今年剛滿20歲是嗎這個年齡正是上進學習的好時機,您是來這家酒店實習的吧這可是件挺好的事兒。此刻盧家發生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外人一定想要圍觀學習的話,也隻能在大人監護陪同之下進行。”

這番話,斯斯文文,卻從頭到腳針對著廖遠偏小的年齡做出各種嘲笑。雖然嘲笑,卻又是打著讚許和關愛的旗號。

既體現了44歲盧氏老板娘居高臨下俯視對方的立場和態度,也大力還擊了廖遠剛才發起的言語挑釁。

雖然這樣的態度很適合林真的身份和立場,可是,她卻是違心這麽去做去說的。

若論真心實意,此刻她並不願意衝著廖遠調侃戲弄。其實她現在很想流眼淚倘若她不是盧氏集團當家太太的話,她已經放任自己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

這是小凡的孩子呀他和小凡長得那麽像,連那幅小惡棍耍起流氓來的壞笑表情,都和他一模一樣。

雖然林真說不清楚自己當年為什麽會瘋狂愛上那樣一個小魂淡,可是她偏偏就是愛上了,愛到不死不休那種。如果不是廖凡的失蹤看上去可以認定為意外死亡的話,那麽盧天民就隻能一直當備胎。當廖凡好端端活在麵前的時候,林真其實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盧天民。

廖遠現在出現在麵前,距離林真如此之近,走上前兩步就可以用指尖觸摸得到他那清峻的臉頰。

宛如廖凡重生,林真幾乎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仔仔細細瞧瞧18年的悠長歲月在他的那張青春小臉上麵,刻下過一些怎樣的改變痕跡

當然,理智還在,林真知道這是廖遠,並不是她心愛的小凡重生再現。

所以她並不會真的衝動起來忍不住跑上前去衝著他動手動腳。她隻是yy而已。

這一刻,她希望時間可以放慢一些,“請留給我更多一點時間,且讓我稍稍多沉迷yy一小會兒。”

這並不是林真花癡。44歲了還有什麽可花的。這是命運的陰錯陽差。恰好廖遠今年20歲。而林真和廖凡相戀的那段時光,是在1990-1994年間。廖凡比林真小三歲。1990年,他隻有17。1994年,他21。

這也就是林真一直叫他“小凡”的緣故,她們倆個之間,當年,上演的那一處,其實是姐弟戀。

其實其實其實還不隻是姐弟戀那麽簡單她們當年最早認識的時候,其實是流浪的姨娘和破落地主少爺之間的關係。

沒錯,林真最早的時候曾經是廖凡的爸爸廖永泰大叔的女朋友,廖凡在17歲那年的早些時候,是把林真當作小媽來仰視著的

這真是一段最青春最蛋疼的回憶啊

哎往事若夢廖遠不光是神似廖凡當年,最巧的是,年齡恰好也正是廖凡當年的那個年齡。此情此景,林真勉強克製住自己都很艱難。

林真強行把記憶和思緒拉了回來,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現場。

畢竟樓頂上才剛響起了數聲槍響倘若對方是犯罪集團正在進行著綁架勒索罪案的話,在場的人一個個性命攸關。現在可不是矯情悲秋的合適時機。

現在,在廖記酒店一樓大堂旁邊的附屬酒吧裏,情形是這樣的:

林真下令讓所有人通過各自的手機相互轉達,統統來這個酒吧裏集合。她這是為了盡快撤回之前被派往樓頂查勘的盧氏幹部。

既然遭遇了劫匪或者綁匪,對方持槍而我方赤手空拳,打不過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撤。

撤下來的意思,並不是逃走。

逃走也是致命的,劫匪們為了封鎖消息不要驚動警方,也許會果斷射殺向往逃跑的人。林記旅社當年草創時,就抱著不求賺錢,隻圖個逍遙避世的初衷。所以如今的廖記酒店地處於香格裏拉草原雪山地帶最容易被人忽視的一個角落裏。雖然這裏的旅遊業已經被過度開發,不過廖記周圍仍然還是一片原始莽荒的原生態大草地,隻有一條寬闊的泥路可供越野車或者馬匹通過。

在這樣一片開闊地上逃跑,很容易像兔子一樣被人獵殺。

林真不打算帶著手下出逃。她的想法是,不要近距離接觸劫匪。不要去麵對麵注視那些匪徒。匪徒作案之後,如無必要,不會濫殺。他們濫殺無辜的原因,無非是因為目擊者看到了他們的樣貌。現如今的電腦拚圖技術,可以憑著目擊者提供的描述,逐漸複原出匪徒的肖像。這將成為通緝令上的醒目頭像。這也是劫匪殺人的主要動因。

知趣地撤回之前撒出去的全部人馬,然後選派一個得力的談判使者,告知劫匪們我們第一沒有看到你們的麵容,第二沒有拿出手機在第一時間撥打110報警。我們呆在一個不幹擾你們行動的地方。這個地方不像走廊電梯和大堂前台,並不是出入酒店必經之路。所以,你們該做什麽做什麽,不必大開殺戒。倘若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派出2-3人,過來做個監視。

這是林真在緊急狀況下想出來的唯一妥善應對之道。

她現在的狀況是既忙碌又悠閑。

要等到撒出去的人手全數回歸,才能進行下一步驟。不然的話肯定會弄巧成拙。隻要還漏下任何一個盧氏的人,躲在某個角落裏好奇偷看警匪片現場直播,那就要壞事兒。綁匪們一旦發現有人暗中進行這樣的偷窺,非得氣得抓狂暴走不可。接下來事情就會失控,可能會有很多人不幸遇害。

在電話裏不敢跟手下們逐一把這個思路詳細說透。

所以林真的心情此刻其實是萬分緊張,卻又不趕時間,隻能靜靜等待著屬下們全部匯齊,然後清點人數。

在這個等待的時間裏,她正好抓緊寶貴的間歇,先和盧思聰吵架,回過頭來又和廖遠拌上了嘴。

當領導的總是這麽忙碌,雖然說不上日理萬機,這半個小時裏頭,一心四用同時分心兼顧著四張機,這個難度也算蠻大的了。

現在最嚴峻的問題以及最急迫的事情是:廖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有沒有近距離和劫匪打過照麵如果他是和劫匪有過麵對麵遭遇之後,逃到這裏來的,那可就是個天大的禍害了。劫匪隨時就會趕來追殺他這個目擊證人,林真和林真帶來的全體手下,都會成為城門失火慘案中不幸殃及的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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