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2 十一月十三

清嫵不肯抬頭,聲音濕濕的,含著太濃重的鼻音,沒有什麽起伏,“所以,還請你看完笑話自行離開。”

肩上放著的手緊了緊,她不在意,目光空洞洞的,不再氣憤和悲傷,隻剩下一潭死水,死寂無波。

“你現在顧影自憐的樣子,在我看來,的確夠可笑的!你竟然好意思躲在這裏期期艾艾?你竟然還有時間砸東西發泄情緒?段清嫵,我始終太高估你了。”

他這麽說著,表情很失望。

清嫵撇撇嘴,放肆自嘲,她抬頭,眼角的淚順勢低落,“誰讓你高估我的?誰讓你借錢給我的?我就是一扶不上牆的稀泥巴,你現在知道了!我就是這麽可笑,蠢得沒法讓人同情,我一次又一次地落入他的圈套。淩衍森你知道嗎,我多想死!就在兩個小時前,我還在沾沾自喜,心想著就要贏過他了,就要一雪前恥了,可你猜怎麽著,他從頭到尾都靜靜地坐在觀眾席上看戲!而我就是舞台中央的馬戲團,我的人生就是用來給他消遣的,我所有的努力在他麵前就是一出一出的笑料!我還能怎麽樣?你說,我還能怎麽樣!對不起,你的錢我還不起了,段氏在我手裏終結了,我現在大概隻有從這個窗戶口跳下去,以死謝罪了!”

說著,她竟真轉身就要往開著的窗戶口衝過去,淩衍森一把拽住她的臂腕,淩厲的眸子比窗外刮進來的疾風寒惻得多,他想也沒想,執起手就朝著她的臉摑了下去。

他沒手下留情,下了十二分力。

清嫵撇著頭,脖子快要扭斷,臉上是皮肉綻開的般的痛楚,很燙很燙,炙烤著她不斷清醒的腦袋。

“醒了?”淩衍森眯著眸子,危險地看著她。

“你這樣的女人,究竟長了一顆多沉的榆木腦袋啊?失敗了就自暴自棄,滿腦子都是不相幹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難怪會一次又一次敗在蕭以翔手裏。但凡眼睛亮著的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個很膚淺的陰謀。段清嫵,你要上當受騙也好歹擇個有水準一點的圈套啊,我的臉不多了,都給你丟幹淨了!”

清嫵聽著他針針見血的話,無力反駁。

她這次的確是蠢到了家,或者可以說,她不是被蕭以翔耍了,她是被自己那顆耐不住的心給耍了。

“行了,你也別怨天怨地了,就當那五千四百萬買了個教訓。你在蕭以翔手裏吃的虧越多,反敗為勝的機會才能越大。懂嗎?”淩衍森目光柔了下來,鬼使神差地伸手,撫上她淩亂的發,慢慢地幫她順著。

“我不懂。就是把段氏的動產不動產全賣個精光,我也湊不齊五千四百萬。一切都太遲了。”頭發被他撩開,拉扯著頭皮,癢癢的,她卻在他的溫柔裏,哭得更大聲了。

淩衍森長臂一撈,將她顫抖的身子卷入懷裏,他目光悠遠,凝視著窗戶上他們相擁的影子,思緒也跟著恍惚起來,“隻要你還有口氣,就沒資格說垂頭喪氣的話,那是最惡劣的逃避,最沒骨氣的借口!”幽深的目光鬆了鬆,他回神,又道,“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清嫵貼著他質地硬朗的西服,耳朵裏是他沉穩的心跳,一擊一擊強有力鑿進她的心裏,將她趨於停滯的血液循環重新帶動了起來。

她緊緊揪住他的衣擺,就像抓住了浮木一般,“恩。”她低低應了一聲,睫梢拂過他幹淨的襯衣,留下點點水漬。

窗外飛馳而過的是陌生的路,清嫵不知道淩衍森要將她帶去哪裏,她也不問,車窗外的風淩虐過她濡濕的麵頰,隱隱作痛。

淩衍森向來不是多話之人,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一個瀕臨絕望的女人,他想,她此時最需要的就是靜,一如當年什麽都失去了的自己。

約莫半小時,車停了。清嫵望高聳入雲的大廈,“這是小區?為什麽隻有一棟樓?還地處黃金地段?”

淩衍森關車門的手頓了頓,“所以才叫做高檔小區。”

進去後才知道是複式公寓,高檔得連電梯門都得瑟的塗上了貴氣的酒紅色調。清嫵沒剩下多少力氣鄙夷,淩衍森站在門口,按密碼,邊開口說道,“十一十三。”

“十一月十三號?”這日子不就是她和他領結婚證的日子嗎?

“沒想到你記得。”淩衍森回眸,表情有點意外,目光亮堂堂地盯著她。

清嫵低頭,悶聲不語。

淩衍森按開牆上的燈,清嫵一看,很大的公寓,複合式結構,進門就是吧台,吧台對麵是巨大的落地窗,淺風浮簾,的確是令人感到十分舒適的房子。

這是她第一次來,或者說,這是淩衍森破天荒第一次帶她進入他的領地。

淩衍森到了兩杯水端過來,“哭了那麽久,補補水分。”

“這是你的房子?”

淩衍森理所當然地白她一眼,“小姐,我有密碼,它等同於鑰匙。我並沒有擅闖民宅。就是私入民宅,我也不會帶上一個拖後腿的。”

“……”

他扯開領帶,露出精致的鎖骨,他把外套甩到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身體繃直,頭往後仰,舒服的一歎,“去看看冰箱裏有什麽食材。”

清嫵聽話地往開放式廚房走過去,打開冰箱門,裏麵塞滿的豐富的食材把她嚇了一跳,“你不經常過來吧?怎麽冰箱裏滿滿都是吃的?這蔬菜上打的生產日期是昨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