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染指你是個意外 V124 阿嫵你害怕什麽

淩衍森望著她濕透了的睫毛,怔了怔,再不說話,隻緊緊摟住她的肩。良久才說,“喝酒,有興趣嗎?”

果不其然,懷中頹廢的小腦袋猛地點了點,他看著她烏黑的發,笑了,這時候,酒對她而言無疑是唯一的樂趣了吧。

忽然想起。

四年前他在酒吧呆了半年,賺了五千塊,隻身南下,與人合夥開了個小型的軟件公司,說是公司,其實也就是一間平房,數台機器,很快他們就把投入的資金翻倍賺了回來。年少輕狂,涉世未深,他被合夥人出賣,失去了第一桶金不說,還遭陷害入獄三個月。他永遠記得那天從監獄裏出來的情形,久違了三個月的陽光那麽刺眼,三個月是轉眼間的一瞬夢境,到頭來,他還是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一個。

他徒步,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走到了家,母親正給人縫棉絮,一頭漂亮的青絲間滿滿是刺眼的碎棉花,就那麽飄啊飄的**在她沉鬱的臉上。而弟弟思聰,鼻青臉腫的從學校裏回來。

母親罵他,不孝子,還回來幹嘛,是不是嫌家裏不夠窮不夠亂,看看你弟弟,他一身的傷都是因為你進了監獄,他整天被同學指著鼻子罵,爸爸死了大哥死了,二哥去坐牢了,沒人要的小叫花!他受盡欺負都是因為你,你還有臉把滿身晦氣帶回來!

他跪在四合院潮濕的土地上,就那麽跪著,看著母親為了三分工錢和客人吵起來,看著落魄的房子,瓦蓋不住屋頂,雨水從屋子中央漏下來,弟弟端來米湯,他喝著,竟不知入嘴的到底是那沒有味道的米湯還是他鹹鹹的眼淚。

自那後,他兩年沒回家。隻是許素芸再不用幫人縫棉絮,住的破舊的租的四合院變成了三室一廳,四室兩廳,然後是別墅。弟弟思聰也從最爛的學校轉進了最好的貴族學校。

沒人知道,在給母親和弟弟改善生活的時候,他窩在辦公室,兩個月不洗一次澡,吃過的盒飯堆積在角落,直到某一日邊吃飯邊盯著電腦的股市行情,忽然看到桌上有條蛆,吃進肚子裏的飯全數吐了出來,把錢算了又算,摳了又摳,一狠心請了個鍾點工,總算是把滿屋子的蛆和蟑螂滅了個幹淨。

這就是淩衍森。高貴是他,狂妄是他,揮金如土是他,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也是他。

所以,沒洗的西紅柿算什麽呢?

清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在淩衍森的硬拉亂拽下,爬上危險的窄小的鐵梯子,視野突然變得開闊起來。

天台上夜風格外清爽,肆無忌憚地拉扯著她散開的發,她仰頭,繁星點點,稀鬆地充斥著她的眼,好像一伸手便可以摘下來。

“樓頂總是讓人覺得距離天國最近呢。”她攤開桌布,放在地上,把袋中的啤酒拿出來,啟開蓋子,咕咚咕咚喝著。

淩衍森站在前麵,許是過於黑暗,襯得他頎長的背影過分瘦削,無棱沒角的顯示出一種鬼魅的姿態,從他微微弓垂的背脊來看,模樣十分懶散。而在她看不見的正麵,他冷淡的神色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那雙空洞的能盛下頭頂整片黑壓壓的天際的眼,眯了起來,薄唇輕抿著,那微醺的神態似乎在細細品嚐著她無心說出來的那句話中的深意。

可他看了又看,暗沉的目光卻漸漸失了光彩,仿佛被無盡的黑穹罩住,掙脫不開。

“你有這種感覺,卻並沒研究過為什麽,對嗎?”他反身,雙手附在身後,手背的經脈十分突出,像是在用力,可嘴裏吐出來的話卻格外飄渺。

清嫵從一堆啤酒罐頭裏抬頭,蜜色的唇上沾著黃色的**和白色的泡沫,她愣愣的,搖頭。

“覺得近並不是因為伸手就好像能摸到天,而是……”他深沉地看了看她, 玩味的笑,“隻要跳下去,下一刻就升天了。”他信步朝天台邊沿走過去,被風吹的鼓鼓的褲管,顯得他整個身姿都飄逸起來,他的長腿已經跨過半人高的欄杆,徑自踏上了最外麵的那壘薄薄的矮牆,風中,他一米八五的身形毅然矗立,帶著那股無以言喻的蕭條,身外,萬丈落差,隱隱還可以聽見幾百米之下的馬路上斷斷續續飛馳而過的車的喇叭聲。

清嫵猛地站了起來,急急地衝他喊,“淩衍森你幹什麽?快下來!不安全,那裏危險!你是小孩子嗎?”

淩衍森衝她眨眨眼,動作十分僵硬,他雕塑的臉根本做不來調皮的表情。可他竟然笑得很歡暢,雙眸怪異的眯著,眼尾皺巴巴的,明明在笑,個人的感覺卻十分苦澀。

他故意晃了晃身軀,清嫵尖叫出聲,一刻心吊在嗓子口,堵著她的呼吸,上不去下不來。

“你給我下來!聽見沒有?”她惱。

他卻恍若未聞,四十四碼的大腳並作一條直線,在那堵幾乎沒有什麽厚度的矮牆上來回漫步,樓棟隔得遠,風肆意淩虐,強勁地從他鼓噪的襯衫裏來回穿梭,他神經質地歪過頭,看向那萬丈深淵,馬路上的車輛細如螞蟻,路燈變成了頭頂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微光脆弱。

清嫵屏住呼吸,氣急,把空酒瓶子踢得四處都是,她大口大口喘著氣,不明白,明明身處危險的是他,可為什麽,快要窒息的快要被恐懼折騰進地獄的卻是自個兒。

“阿嫵,你那麽害怕做什麽?”他低沉肆意的聲音穿透她不頂事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