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9 遲來的告白

抬頭看看窗外,天還未亮,他卻再也睡不著,點了煙卻不抽,隻任它孤零零的燃著,就像他疲乏至極,卻又不得不懸在賭注上的生命,也在孤零零的奮戰著。

阿嫵,你什麽也不知道。

我是真的有些累了。可我總在想,擔著吧,承受著就過去了,我要保你安生快樂。

但是現在,你的行為讓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很可笑吧?一個精明到連自己都能算計的人,卻被他愛著的女人玩弄在鼓掌之間!

他想著,一顆本來就沒什麽溫度可言的心愈發涼到了刺骨。

回想起支離破碎的夢境,淩衍森拒絕了熱情的空姐遞過來的熱咖啡,沉著臉望著小窗外白雲皚皚的天際,右眼皮還在跳,跳的他想摔東西。

看看表,側頭,問林文才,“林瀠住的地方距離機場多遠?”

“在鬧市周邊,從機場走高速,趕一趕,最多四十分鍾。”林文才回頭,眼睛很尖,見自家老板修長而泛白的手正抵在腰腹左側,提議,“是否叫空姐上餐?”

淩衍森搖頭,剛毅的側麵深邃如海,胃裏劇痛來襲,大概是隱忍得太厲害,兩排牙齒緊緊咬住,使得腮幫子看起來有些鼓。

他調低座位,閉目,卻始終無法安下心。

咖啡廳很近,清嫵走幾步就到了,她估計林思聰還得一會兒,又不好意思隻點白開水,便加點了一杯咖啡,放在對桌位置上。

百無聊賴,看看表,十五分鍾過去了。

淩思聰其實離這家咖啡廳不遠,早晨逃難似的從醫生家裏逃出來,就圍著這個街區來回轉悠。

附近唯一醒目的建築物也就是這家咖啡廳了。

他一回頭,巨大的擦得很亮的玻璃櫥窗就在眼前。而靠近門口的櫥窗位置,坐著一個姿態安靜的女人,側麵玲瓏韻致,清湯掛麵的黑發,直而順長,些許卷翹的發梢貼著粉白的頸子,雕琢如

玉,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將她挺翹圓潤的肚子看得一清二楚,素手細白如蔥,拄著下頜,正是在等人的樣子。

她比從前更好看。

不光是白的耀花了他眼的肌膚,還有她柔美麵頰上那份多出來的母性氣質,比之從前盤起的長發的幹淨利落,此時她更像一個普通女人。

淡如水,綿如花。

淩思聰看得有些呆愣了。從怔怔中回神,看一眼玻璃窗上映出來的胡子拉渣的自己,搖搖頭。

這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單獨相見。

他迅速跑開,好在附近就有百貨大樓,先去洗手間好好洗了個臉,買了刮胡刀,就這大鏡子匆匆刮了胡子。又去櫃台挑了身合體的男裝,臨付賬時,磨磨蹭蹭許久,終是掏出了二哥給他的金額沒有上限的金卡。

弄完這一切,他飛速往咖啡廳折回去。

清嫵瞅著氣喘籲籲地大男孩,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她心思細膩,再加上懷孕後對味覺十分敏感,這男孩一走過來她便聞到了新衣服還未經過第一次洗滌的那股濃濃的化合纖維布料味。

便打趣,“見我還要新買一套衣服穿上?”

淩思聰窘迫,想起救她的那天晚上,她一眼就認出來他是個大學生,果然是跟著二哥混商界的,洞察力真不簡單。

他很禮貌,衝她點點頭,才坐下,手心裏滿滿濕濕的汗,掌心攤開,貼著椅子邊沿使勁磨啊磨,可越擦,汗卻越多。

清嫵心想不早了,林子還在等著她,便直入主題,“方才電話裏你說有急事見我,怎麽了?”

淩思聰還在癡癡地盯著她看,被她的聲音打斷,他有些不好意思,移開目光,雖然青黑眼影沉沉,但那雙黑寶石般瞿耀的眸子卻分外清亮,總讓清嫵忍不住聯想到淩衍森那雙洞若深潭的不見底淵般的黑眸,分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頓了頓,淩思聰努力措辭,神情有些頹唐不振,看向清嫵的目光是清嫵所不能理解的那般炙熱。

他笑了笑,清朗的頰邊卻泛起濃濃的苦澀。

“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心裏有喜歡的人,卻糊裏糊塗另一個女孩……明明前些天才拒絕了她的告白。二嫂,我是不是壞透了?”

他那麽認真地看著清嫵,目含期盼,仿佛從她嘴裏得到的評價是那麽至關重要。

清嫵一愣神,猛然間睜大了目光,他說的話裏,關鍵字很多,而讓她過耳不能忘的便是那句很短很淡很自然的,二嫂。桌上的玻璃杯險些被她驚慌下亂動的手打翻。

淩思聰沉沉的看著她,最終歎口氣,細白的與淩衍森如出一轍的漂亮的手穩穩拖住杯沿,年輕的臉上,英俊中更多的是蒼白和苦笑,“你果然還不知道我是誰,嗬嗬,大概你從來也不關心吧。”

“我知道!莫秘書給我看過人事名單,你明明姓林!”

清嫵很激動,不敢置信,吃驚下,聲音也大了起來。

“二哥原先安排我在人事部實習,我是那天在電梯裏巧遇你看見你的胸牌後臨時起意,向二哥自告奮勇要轉到你的執行部的。去報到的時候你不在,莫秘書也沒要求看我的證件,我說我叫淩思聰,大致大部分人都會聽成林思聰。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二哥沒有公開,我也不想公開。”

淩思聰苦笑,長長的睫毛像顫抖著的蝴蝶的翅膀,蒼白而脆弱,撲在他精致的顴骨上,看起來那麽慘淡。

清嫵怔住,整個腦袋木木的,攪成了一團漿糊,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漏掉了什麽,可仔細一想,卻又理不順看不明。

“其實我覺得自己挺窩囊的,沒有我二哥半分的英姿。我喜歡了你那麽久,從遇見你的那天晚上開始,後來無意中知道你姓段,是二哥的妻子,我的二嫂,到現在,我一直逃避,卻一直深陷,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病情也開始反反複複,學校最重要的畢業論文答辯我竟然敢缺席,遊**在城市周邊,最後,醉酒和我的醫生一夜錯亂,一塌糊塗之際,我還是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