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26 約白琴

沉默。

誰也沒說話。

淩衍森坐在床沿,姿勢有些奇怪,一側著重,身子傾斜得厲害,以至於清嫵總忍不住擔心他那著力的一側會不會酸痛。

可比其他內心那些深藏多年的繁重,身體上的壓力又算得了什麽呢。

淩衍森也在看她,蒼白的小臉,下巴不再同以前那樣尖尖的,稍稍圓潤了少許,可唇色卻像蒙了一層白霧,沒有血色,都是他害的。

清嫵卻始終低著頭,目光在他修剪得十分平整幹淨的指甲上來回鼓搗。

她想,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看他的好。畢竟,他最不想在她眼睛裏看見同情和可憐,他始終是那麽驕傲那麽不可一世的一個男人。

素色窗簾已經拉上,但還是可以從縫隙中看見窗外斜斜的掛著的一輪彎月。

淩衍森站起來,清嫵的頭頂立刻浮上大片森然的暗影。

他觀察著她的神色,疲態盡露,便趁著安靜的環境做了最後的總結,“阿嫵,這件事是我混蛋。請給我一個彌補你和孩子的機會,你我都太明白,生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的痛苦。”

清嫵一頓,這句話深深震痛到了她。

是,她和淩衍森在某些方麵如出一轍的相似,所以更能惺惺相惜,許多事不用明說,隻消一個眼神便能在彼此間傳遞。

女人這類動物,太敏感,又愛自詡通透,卻不知,冥冥之中,中了情毒,便是再絕情再冷漠,隻消愛的男人一句服軟半句解釋,關上的心就又重新敞開了。

都說她們善於欺人,實則上,她們最善於的是自欺。

長久的等待,**孱弱的人卻連頭也沒抬,清嫵的沉默多少讓淩衍森有些慌了手腳。他又無數方法無盡的手段留住她,可沒有一種會像現在這般紳士,阿嫵是討厭他的蠻橫的。

這點他知道。

“阿嫵?”

他微微傾身,語氣也跟著身體的弧度下沉,“我知曉你現在還在氣頭上,我更知曉你的性子,你隻相信你看到的,可當時那個情況,白琴掐的時間太準……”

“我知道你和她沒有發生關係,至少從她回國後一次也沒有!”

清嫵忽然抬眸,如泉一般清澈卻也冷得突然的眸子就那麽直直地看上他的緊蹙的眉端。

我隻是無法克製自己去在意……以前你和她……有多長一段時間,你是屬於她的?

淩衍森聽她語氣如此肯定,黑鬱的輪廓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冷硬的線條頓時便緩解了許多,他幫她拉了拉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幹裂的冰涼的唇往她溫溫的額間輕輕點了點,聲音很好聽,一如他淡淡的卻不乏纏綿的吻,“剛醒來,你和孩子都需要休息,不要說太多話。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說。”

最後那句,暗藏玄機。

以後麽……

清嫵歎氣,知道他在暗示什麽。便沉默,便默認。她沒那麽堅強,沒法說出離開,更沒法看著他的眼睛說不愛他。

今天的這道裂傷,會存在他和她之間很久。

“好。我先睡。好不容易寶寶也休息了,不再鬧我了。”

淩衍森溫柔地看著她碩大的肚子,“還沒出來便懂得憐惜媽媽,真乖。你睡吧,陳姐把返送來了之後我叫你起床。我不走開,就在這裏看你入睡。”

她閉上眼,那排扇子般的睫毛上下晃了晃,表示聽見了,憔悴的麵容很安靜。

清嫵在醫院住了五天。

無人探望。

她倒是不太在意,樂得清靜。每天有吳嫂和陳姐交替作陪,時不時和寶寶說說話,或者去醫院的後花園散散步,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淩衍森白天上班,中午如果沒有重要的應酬,會抽空過來看她一眼,晚上下班後別墅也不回,澡也不洗,就直奔醫院。還好是高級病房,吳嫂給他帶來了換洗的衣物,他便將就著在浴室洗漱,浴室地方小,始終不如家裏的豪華,聽他屢番低咒著,不是抱怨撞到了手肘就是撞到了膝蓋,清嫵通常便瞪他一眼,不說話。

和淩衍森的相處總是有些尷尬的。

不再能夠像以前那樣她撒嬌他隨意。自從這一鬧後,兩個人都有些謹小慎微,各自蜷縮在自己的世界,又要顧及對方的情緒,很多話題是禁忌,不能觸碰。

淩衍森話本就不多,清嫵這會兒也跟著沉默,心事重重,晚上,通常都是他坐在沙發辦公,她在**看書,偶爾抬起偷偷瞥向對方的目光會在空中相撞。

然後便是局促的咳嗽聲,各自難掩尷尬。

第六天,醫生一再確認,她和孩子的恢複狀況良好,可以出院。

淩衍森才把清嫵接回了家。

日子一如以前,她的身體愈發沉重,寶寶發育狀況良好,她的食欲就跟著進步,把吳嫂樂的合不攏嘴。

但清嫵心裏始終掛著一件事兒。她想,既然她選擇相信淩衍森,那勢必要和白琴打個照麵,表明自己堅決的態度,另外,還要問清楚她接近小弟是何意圖。

總覺得那個女人心機深的可怕,十分不簡單。

所以這日下午,一聽說淩衍森晚上要加班,清嫵偷偷躲到樓上,翻出上次的小紙條,按了第二個號碼,撥了過去。

白琴這些日不免有些頹唐,一方麵又怒不可遏,本來那晚上段清嫵那四腳朝天的一摔,她幾乎就已斷定,那女人的孩子保不住了,可上天偏偏不開眼,竟讓她母子平安!

淩衍森識破了她的詭計,放了狠話,說隨她鬧,他如今再不怕她威脅。

她想,定是他最在乎的事情解決了吧,所以他才能這麽輕鬆。隨她鬧?難道嘉宇的信譽危機以及他個人鋪天蓋地的醜聞都比不過段清嫵一個相信的眼神嗎?那麽精於算計那麽在乎個人形象的他竟然對她說不在乎了!果然是墜入情網的男人!

接到段清嫵的來電,白琴真的挺意外。

潛意識便覺得這個女人是來示威的,她接起來,語氣辣的像點了火的鞭炮,“段清嫵,我告訴你事情永遠沒完,你別想在我麵前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