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53 原諒我無法原諒你

碧斯頓咖啡館。

雅座。

段淼淼放下包,打量著對麵一臉冷酷的男人,五官行雲流水,精致若神,隻是輪廓間難掩頹廢,淩厲的下頜就像他的目光。

總是在無時不刻地震懾著人。

“姐夫,最近消瘦不少啊!”

淩衍森淺酌一口咖啡,修長的細白的指間夾著煙,他正兀自一個人吞雲吐霧,明明紫砂煙灰缸就在桌邊,可在段淼淼麵前,他連基本的紳士派頭都不屑保持。

段淼淼聞著刺鼻的煙味,對他的冷漠顯得無動於衷。

“現在想來,你為了讓我發現我就是毛毛的生母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啊。先是讓蕭以翔故意透露,後來又引著我誤打誤撞進了你的私人醫院做檢查,讓我看到毛毛的資料,更讓蠱惑著我做了配型測試,測試結果,符合,這也在你的意料中吧?”

“說吧,你給毛毛捐肝的條件。”

段淼淼睨一眼對麵眉宇沉沉的男人,他眼眸間死寂無波,似乎在談公事那般。可她卻聽說,毛毛最近愈發不好了呢,虧他還這麽沉得下氣,不愧是欒城商界霸主!

她攪了攪咖啡,笑起來,“條件我上次不是都說了嗎?那時候姐姐正懷著你的孩子,你們兩正幸福的死去活來,你自然是不肯的。”

淩衍森的臉冷了少許。

段淼淼頓了頓,繼續,表示十分好奇,“我就真想不明白了,這才過了幾天,你竟然改變了想法!莫非你對我姐姐的愛膚淺到幾天足以朝夕巨變?”

“閑事別管太多。”

淩衍森微微蹙著眉,眯著狹長的鳳目,像是被厭惡熏了眼睛那般,眸子裏瀲灩著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緒。

“陷害也要講究門路的,我雖然有權有勢,可朗朗乾坤,凡事要將法律和證據的。總是下令一聲,叫他們蹲監獄,他們就能即刻蹲監獄吧。”

“這你放心,隻要你肯出麵起訴,罪證不怕沒有!眼下不就有現成的嗎,段飛和段銘辰合夥綁架段清嫵,勒索你三十億,你隻要動動嘴,把段清嫵也加進去,就說,段清嫵自導自演,夥同其父其弟弟合謀,演了一場綁架的戲碼,敲詐你這個丈夫三十億巨額,不就成了嗎?”

“敲詐未遂而已!”

淩衍森撇撇嘴,嗤笑。段淼淼的說法,他那天質問清嫵時也曾懷疑過,卻始終還是不信,即使她壞到能殺死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地步,他也不願相信這處綁架的戲碼是她自導自演的。

“沒關係嘛,敲詐未遂,我這裏還有的是罪名給她按呢。比如,前些日子我趁著她因為你和白琴的事兒心不在焉時,給她簽署的數份文件,當時她情緒正是低落,哪有功夫仔細看,拿起筆就簽下了,可憐的也不知道自己簽署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哈哈……”

段淼淼捂嘴笑起來,說著,從包裏拿了好幾張副本,遞給淩衍森。

淩衍森瞅了幾眼,抬頭,盯著段淼淼,笑得詭譎而陰沉,“段氏從嘉宇借的五千萬,超出還款日期,段清嫵從嘉宇竊取證券交易內幕,並且私自泄露給幾個皮包公司,挪用大筆公款……段淼淼,不得不說你真是讓我驚豔到了!這些陷害人的東西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

“從進駐段氏那天起啊。”段淼淼笑靨如花,“因為我始終堅信,段清嫵和段飛進監獄的那天會來臨,所以,時不時準備點兒,積累下來,罪證就多了。”

“你打算讓他們蹲多少年監獄?”

“隻要是能讓他們進去,我心足矣。我連一度想殺死的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救,你說我決心有多大?”段淼淼歪著腦袋,像個壞透了的日本人偶。

頓了頓,又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淩衍森,“這是五年前段飛醉酒駕駛撞死你爸爸的視頻監控錄像。那個路段正是監控區,饒是他手眼通天,用財力買通了當時負責案件的警察,他怎麽也想不到,被鎖掉塵封的這段錄像會被我找出來。逍遙法外五年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得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淩衍森瞪大眼睛,輪廓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他衝段淼淼豎起大拇指,“厲害,連我都找不到的被封鎖的視頻錄像,你一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弄到的?”

段淼淼怔了怔,臉色瞬時煞白,但很快便癲狂地笑起來,“沒辦法啊,複仇心切。早就聽說五年前私了這件事的法官是個老色鬼,視頻怎麽被他鎖的,我就用身體怎麽讓他再解鎖!”

“就當真恨你父親恨到這個地步?竟然不惜這樣糟踐自己,你們段家的人,個個讓我跌破眼鏡!”淩衍森冷漠的歎息著。

段淼淼笑而不語,眼睛裏沒有溫度。

“你姐姐也對你做了什麽泯滅天良的事?”

淩衍森覺得意外,以清嫵的性子,不該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可自從那天親耳聽到她要殺死孩子的事實起,他也不確定了。

“難道一定是實打實的迫害才叫傷害嗎?要怪就怪她剝奪了段飛所有的目光,我還剩下什麽?我什麽都沒有,之所以有今天的我,他們功不可沒!”

“你姐姐和你的遭遇並沒有直接聯係。”

段淼淼奇怪的看著淩衍森,“姐夫,別和我說你是舍不得了哦,反正我的條件很明確,讓他們去坐牢,我就捐肝!”

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麵,淩衍森擰眉,好一會兒,抬頭,目光裏隻剩下暗沉的灰白,“好。毛毛撐不了多久了,醫院會盡快安排手術,請你保證身體各項指標的正常水平。”

段淼淼走後,淩衍森呆坐在雅座,一下午沒動。

他想告訴自己,他沒錯,這一切值得,他終究要做出選擇,之前拒絕段淼淼的條件是因為他還傻傻的被蒙在鼓裏,現在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她的真麵目,他沒必要覺得愧疚和不舍。

可心尖口坍塌的血肉模糊的大洞卻不爭氣的詮釋著他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悲戚。

阿嫵,原諒我無法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