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07 發狂的嫉妒

清嫵從浴室出來,正要吹頭發,卻接到了江恨寒的電話。

她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回去了嗎,怎麽又來電話?

接起來,果然很奇怪。

說話的人根本不是江恨寒,而是一位自稱是xx醫院外傷科的醫生。

“您好,手機的主人受了傷,我們已經幫他包紮完畢,但因為他喝了酒,就在我們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睡過去了。我們出於無奈才查看了他的通訊記錄,發現您是他聯係最多的人,段小姐,如果您方便的話,可以來接一下江先生嗎?他身體多出部位受了外傷,雖然傷勢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但喝了酒大半夜躺在醫院很容易著涼,對我們醫院的形象也……”

清嫵震驚,慌亂著點點頭,這才發現是隔著手機講電話,對方根本看不見,不禁一囧,便立刻回答,“好的,我馬上去!”

掛了電話,心亂不已。

他怎麽會受傷?難道是執行任務時受的傷?可為什麽身邊一個隊友都沒有呢?

實在太奇怪。

當清嫵趕到醫院時,江恨寒已經醒來,正在斥責那位給清嫵打電話的醫生,說他擅作主張。

“江恨寒!”清嫵走過去,大喊。

江恨寒一頓,回頭,半側著左臉,右邊的臉頰被淩衍森連著打了兩拳,這會兒上了藥,五彩斑斕的,又腫的厲害,別提多難看了。

“清嫵,你不用來的。小傷而已,我自己可以搞定。”

清嫵皺著眉頭看著他,她出來的急,高跟鞋也沒穿,腳上隻拖著一雙居家拖鞋,五個指頭泛白瑩潤,粉粉可愛的撲在拖鞋板上,因為醫院離家裏不遠,又是打的過來的,所以頭發還在滴著水,身上到處泛著一股沐浴過後的清香。

每靠近江恨寒一步,發間的沉埋的幽香便更加濃鬱一份,沁人心脾,江恨寒的酒已經醒了大半。

他微微怔忪,看著被逆光拉長的她清瘦的剪影,細細碎碎,比蒲公英還要柔軟的發在夜風中翩翩起舞,那個孱弱的形象,婉約細致。

“你怎麽了?為什麽會受傷?疼嗎?”清嫵的心思全在他一臉青紫交加上,她的目光像山間深處受了驚的小兔,清澈如泉中泛起點點微波,江恨寒看得出來,她很擔心自己。

這個認知讓他莫名地高興起來。

他沉斂著,眉頭也沒皺,憨憨的笑著,“怎麽會疼?這點傷算什麽?我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會受比這更重的傷呢,有一次甚至……”

清嫵細眉輕蹙,望著他手臂上撕裂的傷口,有些膽戰心驚,冰涼的手摸上去,一臉凝重,“你怎麽也不小心些?你是個人又不是鋼鐵,就是功夫再怎麽好也得注意點啊。老是這樣受傷,會落下病根的!”

她的語氣其實很嚴肅。

然而江恨寒卻成了木頭,動也不能動,耳朵裏泛起柔柔的歌,身體像被雷電擊過,電波在他的神經中樞掀起一股劇烈的刺激感,全是因為他粗糙的手臂上她細細的蔥白蔥白的指頭,那麽涼,就像古代武俠小說中的寒玉床,清透冰晶,卻讓他的心沸騰起來。

不經意的一個抽搐,江恨寒有些窘迫,側過身,手臂垂下來,離開她的手,局促著打著哈哈,摸著後腦勺認錯,“我知道了。”

清嫵瞪他一眼,轉而仔仔細細的問身邊的醫生,“請問他這樣的傷得養多久?手臂上的會留疤痕嗎?什麽東西不能吃?一天換幾次藥?”

“注意別碰水,也別劇烈運動,汗滴到傷口會很痛的,忌辛辣,現在天氣不是很熱,兩天換一次藥就行了。另外的話……”

清嫵認真的聽著,連連點頭。

一旁的江恨寒倒是被晾到了一邊,但他一點也不失落,反而高興壞了。原來她那麽關心他,或許,在她心裏,自己也有點地位的吧,目前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想起淩衍森方才狂妄不羈的狠話,江恨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那個霸道的恣意的男人,終究是不成熟了些,什麽守在她身邊是他給的恩賜?虧他說得出口!說到底,淩衍森隻不過在害怕罷了吧,他那種男人,到死都要嘴硬。他不像淩衍森那麽冥頑不靈,他所希望的一切不過是眼前這個瘦小瘦小的女人好好地,光是這麽看著她,他就覺得已經很好了。雖然母親一直在叨叨,說他三十來歲的人了也不找個女朋友,還一直埋怨說抱不上孫子,但江恨寒卻知道,母親是看好清嫵的,看得出來,母親很喜歡清嫵,從一開始就很喜歡。若有可能……那該多好。

清嫵給江恨寒領了藥,來到原地。

江恨寒歪著腦袋磕在椅子背上,鼾聲四起,清嫵看著路過的人投來的目光,微微窘迫著叫起他。

“快起來,我送你回家。”

她見他沒反應,情急之下抬腳踢了踢他的腿,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多少有些親密。

江恨寒揉揉眼睛,一臉迷蒙,一個哈欠,嘴裏便散發出濃鬱的酒味,熏得清嫵直往後躲,他眯著眼睛,燦若星辰地笑著,“對不起,麻煩你了。”

“你幫了我那麽多忙,這算什麽。其實你應該早給我打電話的,就那麽怕麻煩我嗎?”清嫵看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趕緊扶住他,嗔怒。

粉腮紅唇,嬌小可愛,江恨寒看著身旁這樣的她,溫柔地笑起來,“不怕。不怕。”

“那不就對了。走吧。”

她在他身邊站著,因為穿著拖鞋,將將到他的肩窩,因此,把他的胳膊抬到肩上,卻得踮著腳尖才能抬起來,江恨寒笑了笑,故意傾斜了身子,挨著她,白生生的光線裏,一高一低兩束相攜的影子緊緊地毫無間隙的連絆著,一齊步入夜色深處。

而此時,清嫵和江恨寒都不知道,醫院三層高級病區a病室,臨街的窗戶打開著,素色窗簾在夜風中徜徉,而站在窗戶正中間微微低著頭往下俯瞰的男人,精幹的短發卻根根倒豎,有如針紮芒刺,將流暢的風剪碎成一片一片的淩亂。

深邃的五官襯得側麵的緊繃看起來更加明顯,白紙般的光線刷白了他麵無表情的輪廓,緊抿著的薄唇上蒙著一層霜一般的白。

眉頭幾乎蹙成手臂上緊緊纏繞住的繃帶,再也解不開了。

那些白色的繃帶迅速被赤紅染遍,然後,血一滴一滴墜落在白色的地板上,耀眼刺目的紅。

身旁的護士就那麽看著,不敢近這個全身散發出地獄閻羅一般森然的氣息的男人,實在太可怕,剛才她不過是看他傷口裂開,血湧出來好心過去想要給他重新包紮一下,便被他雷霆萬鈞的怒氣喝退。

另一側,林文才穩穩的站著,順著老板正在凝望的方向看下去,然後心中鬱鬱,一口濁氣輕聲而歎。

他不知道老板為何看得那麽認真,明明樓下街上相攜著有說有笑的一男一女那麽刺目,明明老板臉上青黑的輪廓和難以掩蓋的怒氣和濃濃的失意感那麽明顯。

淩衍森撇撇嘴,心口泛起尖銳刺骨的疼痛,所以,手臂上的傷口裂開,他也毫無知覺。

樓下,她正攙扶著江恨寒走過,手裏替他提著一袋子的藥,那麽小心翼翼,咬著牙隱忍著江恨寒的重量,看得出來,很細心,很怕碰到江恨寒的傷口。

他們偶爾對視凝望,眉目含情,有說有笑。

她在風中搖曳的側顏,看起來溫吞而美好,她看向江恨寒的那股細致而清澈的目光,就像濃霧下的街燈,影影綽綽地閃爍著全部的美麗。她在笑,微微地,陽光輕輕拂過柳枝一般的笑。

她這樣看過自己嗎?她對自己這樣笑過嗎?

該死!

為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為什麽關於他們之間的點滴,他一點也回憶不起來了?

淩衍森一拳打在玻璃上,玻璃彈了彈,很快,那碎裂的痕跡就像開叉的樹枝,千條萬條地在平整的玻璃上蔓延開來。

護士嚇得一聲尖叫。

林文才也蹙著眉頭跑過去,不顧淩衍森周身散發出的滲人的寒意和戾氣,捧起他鮮血淋漓的手,大驚失色,“淩總!你的手受傷不輕,這才剛剛包紮好,你這是幹什麽麽呀?傷上加傷,又裂開了!護士,快叫你們主治醫生過來給看看啊!快去!”

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脆脆地響著,淩衍森卻感覺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胸口悶得慌,很快地,窒息感傳來,眼睛痛,胸口痛,全身都痛。

他歎口氣,眼皮厚重而無聲地跌落。

到底是……受不住她和別的男人親昵,不行!一眼都不行!他發狂的嫉妒,發狂的在意!怒意和醋意就像瘋長的藤蔓繞緊他的心髒,自虐自殘,每看一眼,對心髒的絞殺就更加濃重一分。

怎麽辦?阿嫵,我終究無法忍受你的離去。

怎麽辦?阿嫵,我如此膽小,以至於根本無法承受你和別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子,那簡直你親手殺了我還恐怖。

怎麽辦?阿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