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染指你是個意外 V394 客如雲來

當清嫵一手牽著多多一手抱著小小,累的氣喘籲籲爬上樓的時候,天色將晚。

段淼淼毫不顧及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清高形象,就那麽蜷縮在防盜門外的水泥台階上,被蚊子叮咬了半天,滿嘴粗鄙的咒罵在沉靜的樓道裏來回穿梭。

一開始清嫵沒聽出來,以為是隔壁那戶人家的小太妹在那罵人。

上去一看,門口坐著個一身矜貴不凡的女人,高跟鞋將樓道裏暗沉的光束反射的盈盈剔透。

看了好半天,認出人來之後,清嫵承認她愣住了,內心有點不大不小的驚詫。

這是第三年。

誰來看她她都不驚訝,獨獨除了這個同父異母曾數度想著整死自己把自己推入水深火熱的妹妹。

惡毒而沒有心的妹妹。

清嫵走過去,五歲的多多和兩歲的小小,傻傻不知道情況,齊刷刷將純真而好奇的目光投向地上坐著的漂亮阿姨,她真是奢侈,怕衣服髒,竟然將一張張百元大鈔齊齊整整疊放在屁股底下。

可是長的真的很漂亮。

多多看了看段淼淼,又把傻愣愣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媽媽,小腦袋轉的很快,似乎發現了什麽,但可愛的唇卻始終很有素養地抿著,媽媽開口之前,他不說話。

清嫵無奈的看了段淼淼那張冷傲的瓜子臉半晌。

側身低頭,沒有忽略多多的動靜,給兒子介紹,就算當做開場白,“兒子,這是你小姨,快叫小姨。”

多多醇厚,性子更是可愛,當真向前一步走,背脊微微朝著段淼淼彎了彎,“小姨好。”

段淼淼雖然沒有笑,冰錐一樣的臉頰卻湧出了一個淺淺的梨渦,沒錯,她是有梨渦的,但她的梨渦就像一種魔法,平生一世,沒有幾個人見過。

自從和周繼榮那混蛋攪和上之後,這個高貴的梨渦麵世的機會越來越多。

她站起身,很有素養的屁股底下的百元大鈔一張一張收起來,然後塞進多多的衣服兜裏,手卻沒有拿出來,像是有些忌憚清嫵發飆似的,頗有些心虛地解釋,“小傻,說話圓溜多了嘛!小姨來的匆忙,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但錢比較實在,有了它,你就能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拿著吧。”

“段淼淼!”

清嫵嗬斥,細細的眉擰了起來,在昏黃的燈光下,宛若遠山含霧,目光是銳利而幽冷的,每個母親都有自己認為適合孩子的一套教育方式,而段淼淼這種做法,顯然對孩子不好。

“段清嫵,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段淼淼脾氣來得快,一如既往的怪,一下子就板起了臉,把還在看著那幾張鈔票發愣的多多牽過去,也不看清嫵,聲音還是很冷,就像她那張刻薄的臉一樣。

“開門啊!我喂了老半天蚊子,你就這麽對待我?”

清嫵沒說話,開了門。

段淼淼那叫一個不客氣,把包和自己同時扔進了沙發,大模大樣也不妥協,嘴裏叫著口香糖,三十歲的女人活脫脫一副 小太妹的樣子。

清嫵脾氣好,摸不準這貨的來意,把小小放到搖籃,吩咐多多陪弟弟玩會兒,她自己到了廚房,泡了杯茶,端到客廳,放到段淼淼的桌前。

坐下。

段淼淼喝茶,優哉遊哉,當然,眼睛裏那點不自在隻有她自個兒知道。

去年隨同周繼榮到了這裏,臨下車之前她又反悔,想著,沒臉沒皮的事情自己做不來,便在車裏窩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周繼榮無功而返。

今年,同樣是四月芳菲的天氣,她背著周繼榮自己一個人偷偷過來了。

她是瘋瘋癲癲了一輩子,沒做一件人該做的事,這次,來看看兩個小侄子,就算是身為小姨的她的一種消遣吧,看到孩子,並且是兩個,她的心髒雖然早就麻木,但還是痛的,自己生不出來,看看別人的,也總是好的。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還配擁有幸福嗎?她到底能不能跟周繼榮過下去?那個混蛋現在還在拈花惹草,她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意……

想到這裏,匪夷所思的衝著清嫵看了兩眼,段淼淼斟酌著,要不,問問眼前這位?

但到最後還是半個字也沒說,她這輩子都學不會在適當的時候依靠別人,低個頭認個錯的事兒,她段淼淼死也做不來。

“你找到這裏來,有什麽事?”

清嫵沒問段淼淼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地方,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她盯著段淼淼長而卷曲類似蛇發美女美杜莎的模樣,她的妹妹有種陰翳的美,象征著禁忌的**,難怪周繼榮會……

段淼淼撲哧一聲笑出來,半口茶險些從嘴裏噴出來,她覺得好笑,聲音還是尖尖的細細的,乍聽之下教人覺得不舒服,“你這問的!就是沒屁事兒才來你這裏晃晃,順道看看淩衍森的種長的怎麽樣了唄!”

清嫵蹙眉,但她一點也不想再嗬斥段淼淼,有些人尊重你,便會顧及你的情緒,但段淼淼顯然這輩子都不可能尊重任何人。

所以,段淼淼這樣的人,隻能說出段淼淼能說的話。

“他們很好,雖然帶他們費事兒,但是苦多,快樂也多,眼看著一年一年的,都在長大,我也有盼頭。”

“得,甭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的。段清嫵,看到我沒?我有今天的下場就是我一路倔過來的,你難道還要重蹈我的覆轍,因為一個恨字 不肯回頭,哪天淩衍森要是真死了,你就高興了?”

清嫵淡淡一笑,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這個妹妹,竟然第一次在她麵前說起了人話,沒聽錯的話,應該還是善意的規勸,雖然是以照樣惡毒的方式說出來的。

他們總總以為她是恨淩衍森,其實她是恨自己,她在 跟老天打賭,跟淩衍森打賭,這是個豪賭,下半生是賭注,她每天每天看著樂嗬嗬的,實際上每一刻都在等待中煎熬,就像走鋼絲,而淩衍森那口含著的氣就是堅韌的鋼絲,他要是一斷氣,她也就墜入深淵了。

就像周繼榮說的,一下子的事兒。

“淩混蛋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三年了,段清嫵,你確定你這口氣還要繼續下去?”

清嫵不作回答,覺得好笑,反問,“你是受誰之托來我這當說客的?”

段淼淼一愣,那漂亮的狐狸眼裏閃過驚蟄,騰地一下起身,負氣,拎起包包就要衝出門去。

清嫵在後頭合不攏嘴,看著她淩亂的背影,慢悠悠的說著客氣的話,“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裏?吃了飯再走吧……”

啪——

房門利索的被人從外頭關上。

清嫵走過去,開了門,高跟鞋踏過水泥地板的尖銳響聲裏,她衝著樓道裏揚聲喊道,“段淼淼,你真不夠坦率,去年你跟著周繼榮一道過來,卻在他車裏縮著,不肯出來,我都看到了,周繼榮走後,我撩開窗簾就看到他把你從副駕駛座拎出來,指著你的鼻子痛罵一頓……”

“段清嫵!你怎麽不去死!老娘再進這扇門老娘他媽的不姓段!”

清嫵知趣,不作回應,段淼淼的性子,很容易惱羞成怒,她含笑關上門,搖搖頭,感慨萬千。

阿衍,段淼淼都能和周繼榮好上,太陽都從西邊出來了呢,你為什麽還不來?

第四年,徐素雲都來了。

清嫵回頭看看時光,這才驚覺,原來她所住的小區風水如此之好。

每年特定的時節,都會有這座小城沒出現的豪華名車停在樓底下。

這個她名義上的婆婆,老了很多,但還是尖刻著一張臉,手裏掄著佛珠,不苟言笑的樣子,讓多多和小小看了都不敢說話。

徐素雲看著孩子的目光已經盡力經過衝洗,變得和煦而溫暖,但就是這樣,多多和小小照樣不買賬,因為那張嚴肅了一般輩子的臉,的確接近麵癱,想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都是那麽難。

清嫵有些受寵若驚。

嫁給淩衍森之後,她和這位嚴厲而陰沉並且總是以養病宅在老宅裏,觸手卻伸向四麵八方將淩衍森步步緊逼的婆婆,來往並不多。

談不上熟。

但也說不上陌生,因著淩段兩家的宿仇,他們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敵人,雖然這並不是清嫵的初衷,她隻是被動罷了。

看著徐素雲垂垂老去的模樣,清嫵不禁想象,那時候,徐素雲得知自己心愛的大兒子並非自殺,而是死於大媳婦之手,不知道這位老人是否承受得住這個打擊。

但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看來,日子過得還算穩妥。

從徐素雲到家裏直至離開,清嫵統共就和她說了一句話。

“喝茶嗎?”

“不渴。”

然後沒有相對,就是無言。清嫵都開始厭煩,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享受一次這樣的酷刑,把兩個孩子扔進房間,關上門,和莫名其妙前來探望的人打個照麵,然後就想老僧入定,在沙發上打坐。

徐素雲掄著自己手裏的佛珠,一直掄著。

然後在沉默的坐了三個小時之後,離開。

離開前也沒提出要再去房間看兩個小孫子一眼,這個女人,一生都是冷情的。

清嫵揉著發痛的臀部,怨念無限。

但她絕對想不到,第五年,訪客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