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更

一更

宮九回到了房間,他躺在‘床’上,看著‘床’幃靜靜的發呆。

在確定了自家皇兄就是當今聖上之後,他曾想過無數次他們相認會有的場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他,不認他。

宮九敢保證皇帝就是皇兄,因為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人知道那首曲子,他也看到了他聽到那首曲子那不自然的神態。

那是一個關於他們兩個人‘床’笫之間的事情,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就算是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個人也不會出現在這個時空之中。

愛一個人是幸福的,但是當這份愛情夾雜了悔恨,那這份愛情就是痛苦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宮九聽到了房間‘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坐起身看向‘門’口,來人竟是他這個身體的伯父,大理的皇帝保定帝。

保定帝走到‘床’邊輕輕的拍了拍宮九的肩膀,慈祥的說:“譽兒,你這孩子從小想法就比別人多。朕也不知你為何今日突然要獻藝,但朕總覺得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大理雖然是小國,但是卻也不容他人欺辱,你若是心裏有什麽苦楚,請務必和朕說,朕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宮九那除了對自家皇兄對任何人都無法燃燒的心竟多了一絲溫暖,誰讓他清楚的感覺到保定帝說的話是真心實意?心有所感的宮九笑了笑,輕聲說:“伯父多心了,並沒有什麽事情,獻藝也隻是想要促進兩國邦‘交’,宴席之中先行退下,也隻是連日趕路有些乏了。”

保定帝觀察了好一會兒都沒發現自家侄子到底怎麽了,隻能有些無奈的說:“既然譽兒累了就早些休息,請務必記得你還有你伯父這個老頭子為你撐腰呢。”

李倓輕輕點了點頭:“譽兒曉得了,伯父也早些休息吧。”

看著保定帝離開,宮九也躺回了‘床’上,閉上了眼睛緩緩的睡去,睡夢中的宮九看到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子,若是說宮九是裝的乖巧,那這孩子便是真的乖巧。

那孩子看到宮九,湊上來有些好奇的問道:“那個穿龍袍的哥哥就是你想要找的人嗎?”

“嗯。”宮九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失落。

那孩童,也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段譽很是不解:“他是不是失憶了,不然怎麽會不記得你呢?”

宮九似乎被戳到了軟肋般有些疼痛的捂住了‘胸’口:“曾經我失去過記憶,傷了他,他便不願意記起我了。”

段譽看著宮九那痛苦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安撫般勸解道:“那你一定要對那個哥哥好些,那個哥哥才會記起你呀!”

宮九看著段譽全心全意為了他著想的樣子,顯然很是不懂。他真的不理解,段譽為什麽要對他這個外來的搶奪者,這般充滿了善意。

心中是這麽糾結的,於是宮九也終於把內心的不解問出了口:“段譽,你恨我嗎?”

段譽眨著大大的眼睛,很不解:“我為什麽要恨你?”

宮九瞧段譽這傻白甜的樣子就來氣,因為這樣很容易讓他想到身為紮牙篤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於是怒極了一般嘶吼道:“段譽,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缺心眼!你到底清不清楚!是我占了你的身體,讓你無法離開這個昏暗的地方,麵對真正的天空。”

宮九大吼大叫甚至有些失控的樣子讓段譽微微錯愕,隨後釋然般微笑著道:“佛曰,一切皆有因果。也許是我曾經欠了你的,今生要用這個身體的使用權來償還。或者,你用我身體來尋找你皇兄是因,你將來會從另一個地方來償還這個果。正所謂一切隻有天意,一切隻有因果,一切自有定律。”

宮九癱坐在地上,無力的說:“你小小年紀,倒是把佛學看得通透。”

段譽也坐在了宮九的身邊,笑著說:“你睡覺的時候,我也偶爾會使用這個身體。那個時候,我便會找本佛經把它背下來,並在你蘇醒的時候,在這裏研讀經書上的內容,打發時間的同時,卻也能讓我懂很多東西。”

段譽那副僧人的樣子讓宮九有些無奈的開了嘲諷:“嗬,總覺得你們大理段氏真是神奇,一個個不專研權術,倒是對佛學如此認真。我看你伯父也是個專心佛學的,這皇位估‘摸’著早晚都會傳到你身上,也不知道你將來怎麽做這個皇帝。”

可段譽卻好似壓根沒聽出宮九的嘲諷一樣,一臉的純真無辜:“不是還有你,你不是說,你曾經是你皇兄的左膀右臂,想來也應該懂得馭人之術吧。”

宮九無語,最後用幾乎讓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說:“我在這個身體,也許是呆不久的。”

段譽似乎沒有聽到宮九的話,而是取代了這個身體想要翻找一些東西。

而宮九停留在意識海中,心緒難以寧靜下來。

想那一日,那他人生之中最為痛苦的一日。他親手把刀刺入摯愛的‘胸’口,聽到摯愛對自己說,來世不如不相見。

悔恨,痛苦,無數的情緒席卷了他的腦海,他那一刻真的不明白,明明已經自殺隨著皇兄而去,忘卻前塵轉世投胎,卻因著國仇家恨刺死了愛人,並在刺死之後,方才恢複了前世記憶,造化‘弄’人,命運害人。

宮九想,也許紮牙篤也是喜歡過張無忌的,但卻因為身份的問題選擇‘玉’石俱焚。

在皇宮之中刺殺張無忌,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共赴黃泉的決定。

我愛你,卻因為國仇家恨不能在一起,那不如殺了你,然後隨你而去。

宮九突然想起當年他還和皇兄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皇兄有一次抱著他說:“九兒,朕將來一定要比你先死。不然你比朕走的早,朕一定會因為你的死亡而無比痛苦。”

那時候宮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皇兄真是自‘私’,你若先走,我也會和你一樣,痛不‘欲’生。”

那時候的皇兄輕‘吻’了下宮九的額頭,笑容之中似乎有些苦澀:“但朕是皇帝,朕不能懦弱,而你不是皇帝,所以你可以。”

當時隻是心疼皇兄身為皇帝,就連愛一個人都充滿了無可奈何。並發自內心的感謝上蒼,讓他們兩個如此難以走到一起的人,相濡以沫。

沒想到皇兄的一席話語已然一語成讖。連續兩世,皇兄都會比他死的早,而他也真的如同當初說的那樣無比痛苦。而他也後悔了曾感‘激’過上蒼的行為,因為,上蒼不會優待任何一個人,並且總是會讓那個人體會到幸福之後,再次感受絕望。

再然後,宮九在紮牙篤的身體之中罵著命運的殘忍,想要自殺。可卻被一陣紅‘色’的光芒所包裹,他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他進入了一個孩童的身體,而這個孩童的樣子和他年幼之時無比相似。他本以為是回到了幼年時代,卻發現這個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靈魂,而且這個時空也不是他所知道的。

他的名字是段譽,大理世子段譽。

‘花’開兩朵,在表另枝。

那邊李倓和宮九分開之後,回到房間之中的他,其實心裏也沒有好受到哪裏去。

雖然已經沒有了當初愛著宮九的感情,但記憶卻還是清晰的留在那裏。

他們愛過,一開始細水長流的背德,之後是轟轟烈烈的虐戀,不可否認,他這輩子除了宮九之外已經不會再愛上另外一個人了,可如今他卻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宮九那痛苦絕望的眼神讓李倓一瞬間真的後悔了,他也許不該封印他的感情,也許一開始就該選擇麵對。

現在的他似乎變得無比懦弱,就如同擔心照顧不好摯愛,怕摯愛因為自己死去,就把摯愛‘交’給別人照顧的懦夫,完全沒有想過,摯愛是否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更加痛苦,生不如死。

男子漢頂天立地無所畏懼,可終究卻還是因為感情而變了一副樣子。在想到當初他因為紮牙篤沒有恢複記憶時那痛苦的感覺,他覺得,也許他不該這樣折磨宮九……

穿著龍袍的李倓靠著窗子,手中拿著一壺他包裹中曾經儲藏的酒,他看著窗外的月亮歎息道:“問世間情為何物?”

李倓推開了窗子,一躍而出,駕馭著那優異的輕功奔向大理來客居住的院子,根據小地圖版麵上的提示,直接從宮九的窗子闖了進去。

可此時掌握身體是真正的段譽而非宮九,此刻正在看佛經的段譽看到那衝進來似乎有些狼狽的李倓,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笑容:“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他呢?”李倓的聲音有些冰冷,冰冷的讓雲淡風輕的段譽都打了一個冷顫,直感歎這個堪稱永世帝王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

李倓一眼就看出眼前人不是宮九……由於了解這個世界的劇情,李倓一下子就想到此刻麵前人而是真正的段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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