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的覺醒

雖然一直以來,她們都充當被權力者玩弄的對象,可是她們並不是真正的無知。

“當時我確實有些得意,但是很快就覺得不對了,普通的詩人怎麽可能隨身帶著價值上萬金幣的豎琴!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葉月雪是單純的,不是弱智的。

“告訴我們,從我們認識開始,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被設計的!”

被如此追問,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對不起,既然被你們看穿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說謊了。”

裏德隆坦率的承認了。

“是的,我們接受一位地位尊貴的人的命令,保護你們。因為一些原因,那位大人不希望被你們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們不得不設計了圈套,和你們成為同伴。”

“雖然我們欺騙了你們,可我們也保護了你們,如果沒有我們的保護,我想,你們應該早就……”

梅亞茲的話沒有完全說完,她溫和的隱瞞了令人讓你難堪的話語。

確實,如果沒有他們的保護,她們將會遭遇怎樣的危機,無法想象。

“那麽,既然是謊言,為何此刻主動承認?難道是——”

芭芭拉對他們的直白有了擔憂。

“是的,我們即將分開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小姐們,雖然你們總是給我們惹麻煩,也沒有美麗的容貌和優雅的教養,可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相當舒服。如果不是我們的主人的命令,我們甚至不想和你們分開了。”

“你們的主人……是……”

艾斯已經想到了那個人,而女孩們也露出明白的表情。

“我們的主人是這個世界統治者。在這個隻有一位神的世界,對我們而言,皇帝就是信仰,我們相信在皇帝的統治下,這個世界將獲得真正的和平。我們如此相信著陛下,正如我們相信這個世界會永恒。因為皇帝是特別的,他不僅僅是國家的權力所有人,更是所有人的信仰的膜拜者。”

“政教合一?”

“不是。”

梅亞茲笑了。

“我們隻是信仰。唯一接受我們的膜拜是天空中的至高者。皇帝獲得臣民的信仰,因為他改變了這個世界,他將世界從無止盡的戰亂中拯救,也將歧視和偏見消失。我們追隨他,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麽,隻是因為皇帝的夢也是所有的人的夢,將歧視和偏見消失!”

“歧視和偏見?”

佩洛珍的眼中有了光芒,雖然已經提倡種族平等很久了,可是,對另一種膚色的歧視和偏見從沒有消失過。

“在一百多年前,這個世界被偏見和歧視統治著。不同的民族不能通婚,塔甚至試圖發布法令,將他們的殺戮行為合法化。沒有人會反對他們,塔是世俗的統治者,尊貴的偏見教育著世界,那時候,違背規則,追求愛的自由的人,將會——”

無法想象的慘痛。

艾斯理解他們的痛苦,所有經曆過那個時代的人都能理解的痛苦。

窺見了薩卡的記憶,窺見了塔最黑暗最可怕的真實,所以更無法指責薩蘭的統一世界的行為。

即使他的行為給世界帶來了災難和死亡,可是他阻斷了錯誤的輪回,將世界從無休止的偏見與歧視中拯救。

所以,不能指責他。

“塔的統治者,失去了慈愛之心,他們迷戀著權勢,也迷戀酷刑,他們用盡心思,卻不曾在意最真實的人性。”

於是,塔倒塌了。

命運的必然讓它倒塌了。

艾斯流出痛苦的眼淚。

他的意識被薩卡同化了一部分,他們的靈魂重合著,雖然不知道流出的眼淚屬於自己還是薩卡,他卻接受了眼淚。

因為,這個身體的兩個靈魂都能感受到悲傷,都因悲傷流出眼淚!

他走出了陰影。

沒有人露出驚訝,他們平靜的接受著。

他忍不住了。

“你……是混血吧?”

不自覺的,問出這個問題。

“是的,我是蠻族和魔族的混血。因為魔法公國的滅亡,魔族的不少殘存者來到蠻族的居住地,於是有了我們這些混血的孩子。我非常幸運的生活在不被塔的思想影響的地方,所以知道世間存在歧視和偏見的時候,我已經二十多歲了。”

唇角有少許的鄙薄,梅亞茲為自己的過去傷痛。

“在人類的聚居地,我看見了許多的悲劇,那些不幸生活在黑暗的世界的混血孩子們,心靈被痛苦纏繞,扭曲,他們因為本性而報複施加暴力者,遭遇無情的鎮壓,他們最直接的將自身的痛苦表達,換來的是所謂的淨化。他們——”

說不下去了。

梗咽著,很久以後,靜靜地說出讓人心痛的話。

“我被深深的震撼了,第一次被人稱為雜種的時候,我甚至不能理解這個名詞的含意。我隻是知道這個名詞有侮辱的意思……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它的背後,是……是數千年的偏見和歧視!是錯亂的鎖鏈,無數的輪回,將世界束縛……”

這一切都是真相,梅亞茲略有些神經質的亢奮言語,讓聽者思考著。

裏德隆也笑了。

“我算是個幸運的孩子。我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後代,我們生活在與魔法公國毗鄰的山區,那裏的人並沒有神聖帝國的偏激,他們知道我的父親是魔族,卻還是接納了我們。雖然相對別的地方,這裏已經很寬容,可是,從小,我就認識到,我的父親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他必須做三人份額的工作,做著最危險的工作,將他曾經的瀟灑都磨滅!”

“我看著爸爸每一天的勞累,看著他被歲月變得粗糙,我忍不住地怨恨!為什麽能一力對抗五十個強壯的強盜的他卻從不對那些人的無禮要求有怨言!我……我學會了喝酒,喝酒醉倒後,我向他大罵,我罵他無能。罵他懦弱……我……他不害怕任何,可是他不願意我和他一起漂泊流浪,為了擁有一個被承認的、穩定的、被稱為‘家’的小屋子,他……”

或許是浪子也會有真情吧,說道自己的父親的時候,裏德隆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有真實的情誼,樸素,不能連續的言辭,是他獻給爸爸的愛之歌。

“後來,爸爸死了,沒有人出席他的葬禮,我知道,我應該離開了!我選擇了漂泊,我將家燒毀,象征著不會回頭。因為,沒有爸爸的小木屋不能被稱為‘家’!從那以後,我做了很多工作,小偷、騙子、傭兵、詩人,隻有遇上了皇帝,我才明白我存在於世還有另一件東西可以追求。”

頓了一頓,他注視著艾斯,眼中是真誠。

“我領悟到了,我必須追求一個夢,我希望我們的後代,能堂堂正正的告訴別人,我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孩子,我以我的血統為榮!”

這就是混血的孩子們的夢,他們為了實現這個夢而努力。

他們相信著他們的皇帝,和皇帝一樣,他們不希望世界回到那個混亂而邪惡的時代。

“所以,請你千萬不要走上和皇帝敵對的道路,好嗎?”

艾斯沒有回答,他的笑容是溫暖,卻又是不確定的月影。

裏德隆再一次追問。

“殿下,您將會成為皇帝的敵人嗎?”

“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了你們的陛下的敵人,你們會向我拔劍嗎?”

反問著,艾斯的笑容讓人悲傷。

“一定會!雖然皇帝並不是完美無缺,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能夠超過皇帝的優秀統治者出現,所以,為了這個世界的平,我們不會放任你傷害皇帝!”

微笑著,發出無奈的邀請。

“可惜,我已經注定要與他一戰,那是屬於我們的戰爭,兩個人的戰爭。”

曖昧如情語的微笑,每一個音符都蘊含著愛的力量,艾斯的笑容讓人沉醉,卻又寒冷。

“我還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請你們幫助我,照顧她們。畢竟,我是你們的皇帝的敵人,可是她們隻是無辜的犧牲品。”

“當然可以!”

“謝謝。”

真誠的感謝著,艾斯走向陰影中的賢者之塔。

他將麵對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戰爭。

如水一般奇妙的空氣流動,恐懼與不安正在蘊釀……

“你已經被卷進去了,命運將撕裂你的一切,毀滅,如花一般甘美。”

阿爾卡利的告誡是溫情的安慰,薩卡知道,這裏被黑暗統治著,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在黑暗處控製拉賽爾的人,應該就是帕尼德!

拉賽爾的死讓無數秘密成為了永遠的秘密,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即使是帕尼德,也不能將他留下。

所以,拉賽爾的死是一件好事。

對大部分人而言,拉賽爾的死是一件好事。

薩卡開始被嫉妒與怨恨包圍了。

他將會被送上大賢者的位置,這件事情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雖然少數人表現出漠不關心,但顯然,發自內心的淡泊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人流出了強烈的敵對!

“啊,大賢者陛下!”

刻意拖長了尾音,奉命覲見帕尼德的薩卡被阿爾卡利的學生貝爾納多攔住了。

薩卡不奇怪他對自己的怨恨,貝爾納多竭盡全力迎取老師的歡心,最終換得鄙視,這件事情是整個學院都知道的!

“我們尊貴的大賢者陛下為何不陪在最需要安慰的阿爾卡利大人身邊?”

“阿爾卡利大人最脆弱的時候,需要的是安靜,而不是多餘的陪伴。”

“不,你隻是覺得阿爾卡利大人失去了利用價值,加上又得到帕尼德閣下的歡心,自然不會在意阿爾卡利大人的心情!你是學院的恥辱!用漂亮的臉向帕尼德閣下獻媚,換得今天的地位,你——”

尖刻的挖苦,薩卡決定無視他。

可是當薩卡試圖用淡漠度過這一次的難堪時,被另一個人攔住。

“大賢者陛下,請不要急於離開。”

果然,他不是一個人!

曾經被薩卡戲弄過的特洛姆,死去的傑弗裏的老師,以及梅德羅斯的老師,他們甚至不願意裝出意外路過的姿態,燃燒著欲望地湊近了。

薩卡本想無視他們,但是其中一個人讓薩卡不能忽視:帕尼德的心腹阿努克!

他們向薩卡走來。

盡管在場的每一人都知道,隻依靠麵容的美麗是不可能換得重視能力的帕尼德的喜歡,但是,如果承認自己不論是能力還是容貌都遠不及對方,確實太痛苦了。

寧可將他人的成功歸咎於與能力無關的容貌,也不能承認自己的不足,如此陰鬱的心思,薩卡為他們感到悲哀。

“對不起,明天是六選侯的會議的最後一天,還有太多的事情,我不能再在這裏停留了。”

因為地位不一樣了,他必須出席會議。

“是呀,您是繁忙的,更是勞累的。”

特洛姆說出隱諱的下流攻擊。

“每天都要費心思討得帕尼德大人的喜歡,你當然是異常的勞累了。”

換得轟然的笑聲。

“如果你換上女人的裙子,大人們一定會更加喜歡的。因為——可以不用解開那麽多的扣子就直接……”

下流。

無恥。

這就是“高貴”的賢者之塔的風氣與流行。

“你不覺得你的話語玷汙了你的師長們嗎!你們可以用無恥的語言攻擊我,侮辱我,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們對尊貴的師長們的攻擊!”

裝出大義淩然的姿態,薩卡還擊了。

他知道自己對同性和異性的吸引力,柔美的五官、纖細的四肢,以及光滑的皮膚下隱藏的巨大力量。

他確實曾經利用自己的魅力獲得他人的幫助。

被攻擊的時候,即使是最無視美麗的人也會下意識的對他溫柔,所以,他並不覺得魅力是一種罪惡。

“……是你引誘師長!你侮辱了他們!”

強詞奪理。

薩卡發出冷笑。

“是的,是我強迫了他們。我強迫他們將我綁起來,強迫他們撕裂我的身體,強迫他們捏開我的嘴,將他們的**都吞下去,這一切都是我強迫他們做的!”

他冷然的笑著,語言中有了魔法的暗示:緘默,擊碎心中的核!

這是禁術,脆弱的肉體將會被魔法擊碎心髒,有涉死的危機。

薩卡知道,和這些人是不能語言溝通的,隻能擊倒他們,也必須擊倒他們,用自己的力量打敗他們,讓他們承認自己。

他想起了以撒拿的生存法則。

沒有人會為弱者鳴不平,無法用劍保護自己的人,即使被殺死,也不能怨恨。隻有努力變強,努力讓那些無視自己的人被自己擊倒,才能換得他們的尊敬!

這裏,也是一樣。

貝爾納多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心髒不能承受重擊,出現絞痛。

“你……你居然使用禁術?”

“這隻是對不敬者的小小懲罰!我沒有必要委身任何人,我用我的力量得到一切。如果你們對我的繼承有任何不滿,那就用你們的魔法擊敗我!”

氣憤了,薩卡真的很氣憤。

“你真得隻是使用自己的力量獲得現在的一切?你使用太多的詭計了!你驅使魔物剪除異己,偽造拉賽爾背叛的罪證,你這個陰險的家夥!如果我沒有猜錯,桑德斯也是你殺死,你逼迫保羅認罪,還殺死他!”

“什麽!保羅死了!”

不敢相信。

特洛姆不屑的冷哼了。

“偽裝!除了你,還有誰會殺死保羅!你將他的身體釘在牆壁上,地上都是削下來的身體碎片,你……太殘忍了!即使保羅被附身,你也不能這樣的殺死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