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了思返穀,天河不覺的來到禁地,剛走進冰室,隻聽見冰柱中傳來玄霄的歎息聲:“雲天河,是你?”

天河有些忐忑地道:“是我,是不是……這時候不能來?”

玄霄看了看天河,欲言又止,良久才道:“無妨,你到這裏來,可是有事情想要問我?”

天河點點頭,問道:“我想知道,我爹和我娘不是瓊華派的弟子嗎,他們為什麽又離開瓊華派了?是他們已經不想做劍仙了嗎?”

玄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歎道:“這些前塵往事,你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它們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天河訕訕地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是心裏很記掛,總想弄明白。”

玄霄注視天河許久,見他臉上終有牽掛之意,微歎一聲,喟然道:“……你爹性情不羈,門中諸多清規戒律,委實不適於他。至於你娘……唉,她的性子外柔內剛,既已打定主意隨你爹下山,便也不會再留……”

見天河一臉恍惚之色,歎道:“人各有誌,常人修仙半途而止,並不稀奇。你身上的望舒劍與靈光藻玉雖是本門之物,但你娘還在山上時,這兩樣東西都為她所用,當日她與你爹一同離去,便將它們一並帶走了……這裏麵的因由也不必多提。你這些天能夠來此,也算是十九年前定下的宿緣吧。”

天河望了望冰柱中的玄霄,又問道:“那你呢?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被封在冰中?”

話音剛落,冰室裏驀地安靜下來,隻見玄霄臉上表情極其複雜,既似痛苦,又似無奈,更夾雜著幾許悲哀之情,嘴唇微微翕動,許久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天河見他表情,心知自己這一問,必定觸及了他心底最深的傷口,不由歉意大生,急忙道:“對、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的。”

玄霄黯然道:“不,你無需自責,我不過是想起往事,有些感慨罷了。”

語氣中忽然流露出無比蒼涼之意,長歎道:“我是罪有應得,當年我修煉的乃是天下至陽至烈之功,不想一時走火入魔,將派中弟子打成重傷。其他人顧及門規,更念同門之誼,不願殺我,卻也不能放我,於是想出這個冰封的法子,讓我靜思自省。”

天河驚詫不已,想到玄霄僅僅因為打傷了個弟子便被冰封在此十九年,不由得為他不平。天河問道:“那,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還不能讓你出來嗎?”玄霄冷哼一聲,道:“如今瓊華派中,又有幾人還記得當年舊事?若等他們想起,放我出來,隻怕要等到海枯石爛,也未可知。”

天河急道:“那怎麽行?要不然我們去求掌門——”話沒說完,玄霄冷冷地打斷了他:“夙瑤嗎?求她何用?當年——”忽然住口,輕歎道:“這些年來我內息流轉不斷,如同苦修,這區區寒冰又怎會放在眼裏?之所以至今未破冰而出,卻是有所顧忌。隻因我身

中陽炎熾烈,自被冰封,便苦修自創的‘凝冰訣’加以製衡。若是破冰,我自信不會再重蹈覆轍,但為保萬無一失,還需三樣至陰至寒之物從旁相輔。”

天河問道:“三樣至陰至寒之物?它們在哪裏呢?”

玄霄微微搖頭:“我也不甚清楚,隻是當年曾有耳聞而已。”

天河聽了,大為著急道:“那可麻煩了,天下那麽大,要是不知道它們究竟在哪裏,就算用禦劍來找,也要花上很久,說不定一輩子都找不完!那你豈不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玄霄歎道:“生死之事,尚要聽天由命,何況這等去留,又豈隨我意。十九年了,我也看得淡了……”

天河卻放不下這件事,急切而誠懇地道:“玄霄,我幫你去找那三件寒器吧!”

玄霄微微苦笑,搖頭不語。

天河卻是堅定地點了點頭:“玄霄,你是爹和娘的師兄,要是爹在這兒的話,也肯定會管的!再說,就算你傷了人,被關在這兒這麽久,還不夠嗎?我已經打定主意了,讓我幫你吧!”

玄霄默然良久,徐徐說道:“你已這樣說,我再推托,未免顯得矯情。但此事絕非輕易,隻恐盡你之力,也未必能成。如果感到困難,你隨時都可反悔,我不會有何怨言。”

天河鄭重說道:“我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

玄霄道:“若有意幫我,可以穿過本派後山的醉花蔭,去往一處叫作‘清風澗’的地方。那裏隱居的兩位長老青陽、重光,應該知道何處能找到這三件寒器。報上我姓名。他們願意相助,自然是好,若是不願,也不必強求……”

天河助人心切,當即道:“好,我這就去!”剛想離開,卻聽玄霄忽然說道:“且慢,雲天河,上回我問你,可是自小畏寒,你說沒有,此言不虛?”

天河點點頭:“是啊,我從小到大都不怕冷,也不怕熱。”

玄霄怪道:“這可奇了,以你的體質,本不該……”又問道:“你爹……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什麽?”天河搖頭。

玄霄心下疑惑,歎了口氣道:“無論如何,你氣色如常,應可修煉我所創的‘凝冰訣’,這雖然隻是心法,並不能使功力一日千裏,但時日久了,便可固你根基,令你修行事半功倍。”

隨即將心法口訣傳給了天河,天河雖有些疑惑,但見玄霄神色鄭重嚴肅,便盡數記了下來,將內息按心法運轉一周,隻覺得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暢通泰,精神也為之一振。玄霄看他練完一遍,也是暗暗點頭。

練完,天河又問道:“對了,玄霄,紫英說馬上會有妖界飛來這裏,那個妖界很厲害嗎?”

玄霄兩道長眉陡然聳起,眼中精光閃爍,仰天長歎:“十九年了、十九年了,妖界果然又來了啊……十九年前,我的師父,前代掌門太清真人正是被妖界之主所害,此仇不報,瓊華派何以雪恥?!”雙

拳緊握,心中激憤可想而知。

天河道:“我先去找長老了,玄霄,你就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玄霄向他凝視良久,終於輕歎道:“去吧,萬事小心,若是凶險,不用勉強而為。”

離開禁地,剛從劍林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慕容紫英立在不遠處,正向這裏望來。

紫英淡淡問道:“你,又去師叔那裏?”

看見天河緊張的樣子,紫英歎了口氣,低聲向天河道:“你以後往來禁地須得小心,這劍林附近常有弟子修煉,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卻也不好解釋。”隨即擺了擺手:“師叔已經吩咐過,不要把禁地之事告訴其他人,而你過去他並不阻攔,我便不該多說什麽。這也算是宗煉師公的遺願。”

天河聽了這話,放下心來,喜道:“既然這樣,那紫英你也跟我一起去找三寒器吧!”

紫英奇道:“三寒器?”

天河將玄霄的話告訴紫英,紫英想了想,沉吟道:“此事、此事掌門又不知道,這……”

天河又道“我看玄霄的意思,好像也不想讓掌門知道呢。再說你不是很擔心妖界要來的事嗎?如果玄霄能從冰裏出來,以他的功力,說不定能幫上大忙呢!這不是很好嗎?”

紫英思略片刻,終於下了決心:“好,我跟你們一起去!宗煉師公命我無論如何也要達成師叔所願,說不定……正是為了今日之事。”

“那就太好了!你先等一下,我去叫上其他人,大家一起去!”說完,天河轉身向劍舞坪跑去

不一會,天河,天雨,菱紗和夢璃並肩走來,沈嫣和海棠倒是沒來,隨即幾人商議已定,隨即直奔後山而去。

眾人甫入醉花蔭,隻覺自己忽然之間進入了一個橙色的世界,山道兩旁楓樹林立,此時乃是夏秋交際,楓葉半黃不黃、將紅未紅,恰成橙色,陽光斜照之下,鮮豔誘人,粲然奪目;但就在這鋪天蓋地的橙色之中,幾團鮮紅赫然映入眾人眼簾,竟絲毫沒被旁邊的楓葉所感染湮沒。一股醉人的香意隨風飄來。

“這是鳳凰花。”夢璃輕聲說道,似是不願驚擾了這夢一般的美景:“我在家學做香的時候,教我的師傅曾經介紹過,可惜壽陽從來沒有過這種花。”

菱紗早被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迷住了,不覺湊過頭去,忘我地呼吸著。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慕容紫英歎道:“杜牧的這句詩向來為人讚賞,可是今日看來,隻怕那落霜的楓葉,也未必及得上這鳳凰花豔紅如火,更不用說其它花木了。”

夢璃在一旁微微點頭。

天河初見如此景色,也不由駐足觀賞,但許是從小在青鸞峰上長大,看慣了世間美景,沒多久便回過神來,見眾人仍是滿臉陶醉,說道:“那個,我們還是先去找那兩位長老吧,別耽誤了玄霄的事。”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