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第14章 黃大仙(2)

“這裏麵埋的肯定是寶貝。”“我猜是骨灰。”“哪有這麽高級的骨灰盒,肯定是陪葬的寶貝。”一群後生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可查文斌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下葬的盒子怎麽會是開的呢?

一大群人把查文斌圍在中間,都等著看最後的結果。那盒子被輕輕開啟一條縫的時候,有膽小的人立馬縮到了後頭,好奇心與害怕在每個人的臉上寫得是那樣分明。

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大概所有人都不會猜到會是這樣。

當查文斌完全打開盒子的時候,裏麵放著一匹金黃色綢緞,綢緞的一頭隔著一枚繡花小枕頭,上麵還蓋著一床大紅色的小被子,被子上繡著的是童子送仙的美好圖案。

如果按照擺設來看,這真的是一口棺材,但是裏麵睡著的卻不是人!

“黃大仙!”有一後生喊了出來,接著便立馬跪下了,在那兒猛磕頭。

另外幾個後生也跟著開始雙腿發軟了,以為自己闖下大禍,哆哆嗦嗦也跟著下跪了。還有幾個後生則為了表示自己不信邪,硬挺著,但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這盒子裏麵埋的正是一隻黃鼠狼!

照說這批二十來歲的後生,是不會對這種東西害怕的,但確實是有一段真實的事情刺激了他們的神經。查文斌又輕輕把盒子給關上,準備告訴他們沒什麽黃大仙,這隻不過是有些人玩弄的鬼把戲,但是鐵牛卻把查文斌給拉到了一邊,說了這麽一件事。

鐵牛說:“我們村裏黃鼠狼一直挺多,過去常有誰家的雞和鴨被咬死,因為這畜生狡猾得很,所以也老拿它們沒辦法,會打獵的人都說不願意打這東西,說這玩意兒邪門得很。

“後來沒辦法,隻能家家戶戶都養狗來提防,山區多野獸也是正常的。有了狗,黃鼠狼來村裏禍害的次數確實是減少了,但也就是三年前,村裏出過一件事,這幫孩子都知道。”

鐵牛又指了指那第一個下跪的後生,嘟嘟嘴說道:“喏,就是他的表叔出的事兒。他表叔原本也是村子裏一好勞力,扛著兩百斤的東西能走三裏多地都不歇。他們家原本也養了條狗,不想給村子裏毒老鼠的人給藥死了,也就沒繼續養了。

“後來他們家就開始遭黃鼠狼了,先是一窩小雞全部被咬死,後來就開始咬母雞,他表叔這人跟我一樣不信邪,就弄個陷阱,過了幾天還真讓他抓到一隻。他心裏那個恨,立馬連籠子一塊兒丟到了村口魚塘裏,把這東西給活活淹死了。那張皮子被他給剝了下來用釘子釘在牆上曬幹,據說有人收這東西,能換五角錢。

“結果沒有幾天他表叔就開始發瘋,他們家人都聽到一個女聲從他嘴裏傳出來,說什麽‘你把我害死了,我就讓你受苦受罪’之類的。之後就開始用頭撞牆,用手把自己身上抓得鮮血淋漓的,最後還用刀子去割自己的肉,他家人隻好把他綁在**,他就用非常大的力撞床板。那會兒還不認識你,他們家找了好多人看也沒效果,有先生說是得罪了黃大仙,後來足足受了一個多月的罪,在一天晚上把繩子給崩斷了跑了出去。

“等家裏人找到的時候,他表叔的屍體正漂在村口的魚塘裏。撈起來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表叔的手裏死死地拽著那張黃鼠狼的皮子。後來村子裏的人覺得邪乎,就把那口魚塘給填了。”

說到這兒,查文斌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兒,他的師父曾經跟他說過在民間有一個說法叫“南茅北馬”,說南方人驅邪這一塊主要是道術,特別是茅山派,他們的天正道就是屬於茅山派的一個分支,但要說北方那就得是出馬仙了。

雖然查文斌不懂什麽叫出馬仙,他也沒見過真正的出馬仙是什麽樣,所以不敢確定這種類似於薩滿教的信仰有多大用,但是他知道巫術這種東西的存在,確實有它的根據。道家裏頭有很多東西也跟巫術有一丁點的掛鉤,比如用衝符水飲用就能驅邪。中國古老的文化實在是太多了,真正懂得這些道門又何止他天正道一家,隻是傳承下來的越發少了。

不懂但也不代表沒聽說過,這民間自古有五仙的說道,多半人和動物之間發生的那點邪門事都跟這五仙有關,也稱為狐、黃、白、柳和灰,分別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和老鼠。一來可能是這些個動物常常出現在人類的活動範圍內,不免會沾染些人氣,所以關於這些動物的傳說是非常多的,在各種古代小說裏也是登場的常客。

當然,查文斌對於這些東西並不懂,索性也就不解釋了。他隻能按照他能懂的東西來處理這件事。人能修道成仙,那也不排除動物有這個能耐。

當然了,這個黃大仙,在道教中也是有的,名叫黃初平,被封為“養素淨正真人”,號黃大仙,故號稱“赤鬆仙子”,在南方還是非常有名的,香港就有個黃大仙區。但跟這個黃鼠狼的黃大仙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查文斌心想不管作亂的是人還是動物,這等邪惡的東西都不是什麽善類,他是不會怕什麽黃大仙來報複的,你若敢來,大印伺候,廢了你那百年道行便是。

等到再回到那盒子邊,查文斌便說道:“都起來,沒什麽黃大仙,一隻害人的東西罷了。”再一看,那盒子裏哪還有什麽黃鼠狼,空空如也。

“跑了?”鐵牛不可思議地看著空盒子說道,“莫不是真成仙了吧?”

查文斌拿起那下麵鋪著的綢子仔細一看,裏麵還有不少新鮮的泥土,剛才都被蓋住了。

卓雄憤憤地拿起那盒子使勁丟到了地上,罵道:“想必是這畜生那一晚跑出去叼來的骷髏在作祟,這墳肯定被它開了洞眼平時進出,這盒子就是它的老窩用來睡覺的。”

所有人都認為是這隻黃鼠狼在作祟,可查文斌卻不那樣想,黃鼠狼再厲害也隻是個畜生,而這片地方不是人力絕不能為。

“接著往下挖!”查文斌說道。

“還挖?這不就是個黃大仙的墳嗎?擾了黃大仙,我們都要遭報應的。”那個跪著的後生哭喪著臉說道。

查文斌跳下那大坑,捏了一把土放在手裏搓搓,發現這下麵的依舊是五花土,證明這下麵的土還是被人動過了重新填埋進去的,說道:“隻管挖,別管什麽黃大仙,一隻畜生能有多大能耐,就算成了精那也是隻畜生罷了。這個地方是按照嚴格的陣局布下的,黃大仙再神也做不到能搬出童子接引陣,我估計這隻黃鼠狼八成就是個守陵的,如此看來我們才挖了一半,還得繼續。”

鐵牛聽查文斌這麽一說,他本來就不信什麽黃大仙,第一個拿起鋤頭跳了下去。橫肉臉和卓雄也先後拿著鎬子挖了起來。唯獨那群後生這會兒又蔫了,一個個鐵青著臉看他們繼續。

這坑要說深,那還真有點兒。查文斌檢查著運送上來的土,沒看一眼便說道:“還沒到底!”一直挖到下午三點多,太陽都快下山的時候,憑借這三個人肉挖土機已經下去八米多了。當卓雄的鎬頭砸到一塊青磚的時候,他們才算是真正踏入了這該死的墓穴第一步。

隨著一塊塊磚頭被取出來,一個大黑洞漸漸露了出來,今天也沒帶什麽照明設施,查文斌隻好點了個火折子丟了進去,正巧就丟在一口黑魆魆的大棺材邊上。這上麵的人著眼一看,這下麵還真是別有洞天,那群後生哪裏見過這種架勢的墓,心裏那個後悔,早知道就不嚷嚷著上來看熱鬧了。

現在這地步,他們是沒得選擇了,走也不是,馬上就要天黑了,誰敢說能好著走下山,胡長子的例子放那兒呢。留下,誰有那膽子在亂葬崗裏過夜?

因為也沒帶登山索,查文斌隻好讓卓雄砍了些藤條之類的捆在身上,他決定親自下去探一探。算算時辰不多了,查文斌從兜裏取出一把白石灰,在地上撒了個圈,以圈為圓,用石灰畫了個八卦,把那掌門大印丟在陣中間說道:“我上來之前,你們都留在這圈裏,不準出圈一步。”

那些個後生爭先恐後地往圈裏鑽,卓雄想要跟著下去,卻被查文斌阻止:“你在上麵看著他們別亂跑,我去去就來。”

查文斌背著乾坤袋就慢慢下去了,本來這兒就曬不到什麽太陽。這個時辰,林子裏已經挺黑了,一群後生在圈裏一個個不敢動彈,隻盯著那大印幹瞪眼。卓雄見天色已晚,便點了火把插在邊上,淡淡的火光把這幾人照得有一絲溫暖。

其中一個後生無意中一瞥,然後“啊”的一聲大叫,撲到卓雄懷裏瑟瑟發抖,那後生小聲地說道:“哥,你看那圈圈上的腳印。”

卓雄定睛一看,果然不知何時查文斌撒下的石灰上無緣無故多出了一排腳印,無一例外的是,所有的腳印都是腳尖向內的。

這腳印顯然有些淩亂,並且還在逐步增多,但是沒有一個能夠踏入圈內,他們就像是被一群狼包圍著的羔羊。後生們嚇得都不敢互相看了,也不敢說話,就連一向膽大的鐵牛也變了臉色。唯獨橫肉臉和卓雄不怎麽在乎,這些東西他們兩個跟著查文斌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沒事的,幾個孤魂野鬼,進不來的。”卓雄安慰著這群初次和髒東西打交道的人。

查文斌下了地,打著火折子掃了一眼,隻見周圍一片綠油油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可惜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以至於他隻能看清楚自己跟前那口大棺材。

從兜裏摸出兩根蠟燭點燃,插在地上,再抬頭一看,那些個角落裏擠著一大群黃鼠狼,正齜著牙齒凶狠地看著自己。這玩意兒雖然小,但是牙齒卻很鋒利,粗粗看了一下,這裏恐怕有不下三十隻,要真一齊撲過來,查文斌估計也夠嗆。

這種傳說中能有點通靈的畜生最是喜歡出沒在老墳裏。它們能打洞,而且生性殘暴狡猾,其中有幾隻體形略大的,幾番躍躍欲試,想來攻擊這個擅闖自己地盤的人類。

查文斌本不想去招惹這些東西,他要做的就是啟開眼前這口棺材便是,可沒想到他的手才搭上棺蓋,有幾隻黃鼠狼立馬衝了上來。查文斌連忙閃開,那手一離開棺材,這幾隻黃鼠狼便又停了下來,隻是背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這是一種警告,它們不讓查文斌碰那口棺材!

這人和畜生就這麽僵持著的時候,查文斌聽見外麵傳來了一陣熙熙攘攘的人在說話的聲音和狗叫聲,抬頭一看,卻見幾道光柱照了下來,有個聲音在上麵喊道:“文斌哥,你怎麽樣了?”

是超子!

原來村子裏的人見他們上去一整天了還沒個動靜,老村長也急了,趕緊通知了村裏的一批常在山上活動的獵戶進山找人來了。超子聽說他們還沒下山,也急了,非要跟著上山找,聽說查文斌一個人下了地,劈頭蓋臉地就訓了卓雄一通。

幾隻獵犬在黑子的帶領下,一頓狂叫,那些石灰上的腳印再也沒能多起來了,想必這人一多,陽氣就足,也把那些個東西都給趕跑了。

這會兒他已經和幾個獵戶還有卓雄先後下了洞,獵戶們下地一看,好家夥,這麽多黃皮子,頓時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他們平時什麽東西都敢打,唯獨這玩意兒從來不願意碰。

超子還帶來一個消息:“文斌哥,村長說胡長子的油燈燒得越來越暗了,怕是快不行了。”

“你們來了也好,撬了這棺材一看便知。”查文斌說完就要去翻那棺材蓋,幾隻黃鼠狼急了,猛地就往前衝來,那些個獵戶雖然手裏端著槍,可就是沒人敢動手,畢竟三年前的那個教訓誰都知道。

但是那些黃皮子這次恐怕失算了,這裏麵不僅有一個人不知道這事情,而且還是個殺神投胎的。超子見一群小畜生也敢來凶,搶過身邊一獵戶手上的槍,“砰”的一聲轟出去,震得整個墓室頂上塵土飛濺,當場就有三隻黃鼠狼被打爛,還有幾隻受傷的正在地上掙紮。

“何少爺啊,這些東西打不得啊,要遭報應的啊。”那個被超子搶走獵槍的人哭喪著臉說道。

“報應?”超子這脾氣一上來加上何老又剛走,正憋著一肚子氣,迅速從那獵戶身上摸了幾發子彈,說道,“既然要報應,那爺爺今天就端了它們的老窩,殺他個片甲不留!”抬手又是一槍,把那幾隻正往回爬的黃皮子一同給送上了西天。

剩下的那些黃皮子被打蒙了,一個個愣在那裏不敢動彈了,同伴的鮮血刺激著它們的神經,死亡始終是最大的震懾,不管是對人還是動物。

超子把槍扔給卓雄,說道:“瞎子,你拿著,要是還敢上來就幹死這群畜生,我去幫文斌哥開棺。”

幾個獵戶連連搖頭,這城裏長大的娃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連黃大仙也敢打!

卓雄拿著這杆大殺器站在查文斌身邊,剩下的黃皮子哪裏還敢動,隻好眼巴巴看著那棺材被一點一點地開啟。

打開棺材一看,裏麵亂七八糟地充滿了幹草和破棉絮,甚至還有塑料袋。

查文斌可傻眼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看這墓少說也得有個幾百年,怎麽能有這些玩意兒呢?單憑那些角落裏堆著的瓶瓶罐罐,超子就知道價值不菲,棺材裏麵怎麽這麽狼狽呢?

查文斌戴上手套,慢慢地揭開那層破棉絮,發現下麵竟然有幾隻粉紅色的小東西還在蠕動著。

“小黃鼠狼!”查文斌驚奇地發現,這層破棉絮下麵居然有一窩剛出生的小黃皮子,怪不得它們這麽緊張呢。

“一窩端了!”超子準備拿槍來打,卻被查文斌攔住了,“不要亂殺生,動物也有靈性。”

“是這玩意兒搞的鬼?”超子有點不相信這種小動物也有如此能耐。

查文斌沒有回答,準備再掀開一點被子看看,因為他已經看見了那層被子旁邊露出的頭發絲,這下麵肯定還得有人。

正欲動手,隻見一個白影“嗖”地從棺材裏麵一射而出,徑直撲向了查文斌。他哪裏料到還有這樣的情況,一個來不及反應隻覺得喉嚨一痛,然後拚命揮打著拳頭。

一隻碩大的白色黃鼠狼死死地咬住了查文斌的脖子,他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從喉嚨裏被吸出的聲音,與此同時,那些原本愣著的黃皮子也跟發了瘋似的向人群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