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17章 身世(2)

那個人一臉平靜地說道:“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了,如果不信,以查先生的本事可以自己去求證。至於更多的,我想等你有機會還是自己去問問那個人吧,或許他會告訴你一些你想要的答案。但是我勸查先生還是接受這個現實,你生來就注定跟這件事脫離不了關係。所有人都是這樣,生下來就是注定的,這就是命。好了,查先生,我也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老王到時候會通知你們要去幹嗎。”

說罷,那個人便轉身走了,查文斌還想問點什麽,但又止住了,他知道他再想問什麽,別人也不會告訴他了。

“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查文斌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也隻好散了。

空****的房間裏,他第一次感覺到迷茫和失落,他反複推敲著那個人所說的話。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一枚別人的棋子,但是他接受不了他是一個棄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命運比卓雄還要慘,到頭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以前也有一件事查文斌時常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起,那就是自從父母死後,他在夢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難道真的如那人所說自己是個棄嬰?那自己的生身父母又是誰,他們為什麽會把自己拋棄?一連串的疑問讓他的頭幾乎要痛裂開。

那人說自己是八字純陰?八字這東西,自己從來沒有去懷疑過,父母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他也從來不給自己算命,因為這是道家的規矩,無論是何門何派之人都不會給自己算,也算是習道之人的一個禁忌,但是今天查文斌打算要破了這個禁忌。

一炷香的時間後,癱軟在地的查文斌身邊散落了一地的銅錢。他徹底蒙了,因為這個結果真如那人所說,自己便是那八字全陰命格。

古語說:孤陰則下生,孤陽則不長,陰陽需調和,才合萬物生長之道。其中四柱純陽格或四柱純陰格,更是命帶刑克,不利六親之命。

查文斌很想呐喊,他想問問上蒼為什麽會如此對他,他給人算了一輩子的命,看了一輩子的相,純陰純陽命格雖然也不少見,但像他這樣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唯其一人了。

查文斌兩行淚水緩緩而出,口中念叨著:“天煞孤星……”

在中國的命理學中除了八字五行,還有一樣東西,那便是神煞之法,也叫命書。它是把天上星宿神煞和人的命運結合起來,在一個人的四柱八字中,看星宿神煞大多以代表自身的日柱幹支為出發點,再聯係年、月、日、時或大運、流年等其他幹支進行觀察比照。

翻開命書,自身幹支中的什麽字碰到年、月、時,或大運、流年幹支中的什麽字便算遇上了什麽神煞,命書都有一定的規定。譬如自身日幹庚金,碰上年、月、時中地支的亥,就被認為是“文昌入命”了。這種文昌,是個吉星,假如讀書人碰到了它,一定事業出人頭地,春風得意。

煞又有天煞、地煞、歲煞、刑煞。天煞在劫煞前二辰,地煞在劫煞前五辰,是辰戌醜未也。歲煞在劫煞前三辰,亦是寅申巳亥也。刑煞在劫煞前七辰,與將星同位,是子午卯酉也。以上四煞俱主有權,不克身,不為災。克身則為災重,與亡劫同。帶金土為武臣,水木為文臣,文臣帶土金為煞者,亦主兵權。

孤星即孤辰寡宿,男怕孤星,女怕寡宿。隻有劫煞或天煞與孤辰寡宿同在一個時空的八字裏才算是完整的天煞孤星。北鬥七星第四顆與第七顆連心的中垂線上,有一顆忽明忽暗的星,那顆便是了。它起於五行絕處,一旦煞權聚會,萬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親,孤獨終老。

有詩雲:

“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雙來便見坉,醜合見寅辰見巳,戌人逢亥未逢申,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賣田刑及身,喪子喪妻還克父,日時雙湊不由人。”

自己竟然是這般命理,也算是解開了查文斌為何親人接連逝去的原因。若他不是做了道士,恐怕連那唯一的兒子也早晚難以幸免的。因為還有詩雲:“天煞孤星不可擋,孤克六親死爹娘。天乙貴人能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

這一夜,查文斌反複念叨著那幾個字,徹夜無眠。

早上用餐的時候,查文斌看著另外三人:超子父母雙亡、卓雄父母雙亡、大山和自己一樣壓根連爹媽是誰都不知道。難不成這還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硬是把原本一幫子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中午的時候,老王再次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小會議室裏,簡短地報了一個地名,卻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這是一個充滿了傳說卻至今都沒有人能夠完全穿越的地方,這是無數典籍提起卻又最不為人知的地方,這是一個中華古文明的發源地和神話的源泉,它就是——昆侖。

昆侖山,又稱昆侖虛、中國第一神山、萬祖之山、昆侖丘或玉山。昆侖山由於其高聳挺拔,成為古代中國和西部之間的天然屏障,被古代中國人認為是世界的邊緣,加上昆侖山的終年積雪令中國古代以白色象征西方。

傳說昆侖山高一萬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其下有不能浮起羽毛的弱水,外圍還有生長持續燃燒不滅的神樹的炎火山。昆侖山頂是黃帝的帝之下都,有開明獸守門。

古代神話認為昆侖山中居住著一位神仙“西王母”,人頭豹身,由兩隻青鳥侍奉,是道教正神,與東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關於這個地方的一切都是神秘的,而老王得到的資料是他們需要去尋找一座遠古的祭台,那個人說日月雙輪會將被選中的人送往他們原本該去的地方。

看著這兩件被自己帶回的東西,查文斌心裏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我想見見你口中的那個人。”

“這……”老王麵露難色。

查文斌冷冷地說道:“難道我連自己在為誰賣命都不能知道嗎?”

“好吧,我去試試,你們等等我。”老王關上門,心裏異常複雜,自己又何嚐不想知道呢,隻是他有這個機會嗎?

不多久,老王回來了,還帶回了另外一個人,便是那位中年男子。

“查先生,很抱歉,暫時我們誰都沒辦法見到他,我想如果這一次你們能活著回來,他想您應該能夠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

“裝神弄鬼的,不敢見人?”超子有些不屑。

“不,那是因為他。”中年人指了指老王道。

老王有些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問:“我?”

“為了救你,他花費了很大的氣力,所以,等以後吧。那個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手了,組織上每年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比你重要的比比皆是,也不曾見過他來出麵。我想這大半也是因為查先生吧。”那人說這番話的時候是看著查文斌的,“另外武器裝備等你們到那邊,會有人提供,向導和接頭人也都已經安排好。各位準備準備,下午就出發了。”

老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查文斌,然後自己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當時我傷得很重?”

“丟了一魂,喪了一魄,當時我無能為力,即使是現在,我也找不到破解的辦法,你成了植物人。”打開房門,查文斌走了出去,看著外麵明媚的太陽說道,“你真的非常厲害。”

下午,查文斌的家夥早已被那些人拿了過來,所以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輕裝上陣。飛機降落在一處非常偏僻的地方,這裏處於青海和西藏的交界處。超子和卓雄一下飛機便仿佛又回到那個身著軍裝的年代。對這兒,他們太有感情了。

在高原上,最好的現代交通工具還是越野車,負責接頭的人叫老刀。或許是長年在這一帶活動,他的臉黝黑,皮膚也很粗糙,更多的是滄桑。而那種滄桑不是用歲月的痕跡就能留下的,而是靠著出生入死的戰鬥。這個人,超子一眼便鎖定他是軍人出身,而且殺過人!

基地裏停著兩輛越野車,老刀問道:“你們誰會開車?”

超子接過鑰匙說道:“我會。”

老刀掃了一眼超子,以他的閱曆自然可以看出這群人裏還是有幾個練過的,但是他依然用一種近乎孤傲的語氣說道:“那你們跟著我,我接到的命令是全程負責你們這次行動的安全,這位查先生可以隨意調派我們五人。另外,在後備廂裏有各位需要的裝備。營地在野牛溝外一處牧民家裏,那兒有我們的向導。時間不早了,可以出發了。”

超子自認為自己的駕駛技術是不錯的,但是跟老刀比起來,顯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顛簸而泥濘的道路讓所有人都有嘔吐的欲望。若不是前方那輛車經常刻意減速,超子恐怕連對方的尾燈都要看不見了。

高原上的夜是非常寒冷的。打開車門,他們就感覺到了那種刺骨的冷,一個個暈頭轉向地跟在老刀身後走進一幢不大的富有藏族民俗風格的屋子。主人家早就手捧熱氣騰騰的酥油茶守在門外。

這戶人家雖在藏區,但卻是地地道道的漢人。在這裏,他們見到了那位向導——一個身材瘦弱卻兩眼放著精光的小夥子。他名叫哲羅,而那位出來迎接的老人家是他的爺爺。

這裏就是他們今晚的宿營地,圍著篝火,喝著暖洋洋的酥油茶,吃著青稞麵做的粑粑,火堆上翻轉著一隻烤得金黃冒油的全羊。

哲羅的爺爺切下羊腿上的一塊肉,先遞給了查文斌。雖說他們是漢人,但在習俗上卻也延續了藏族的傳統,第一刀肉是獻給最尊貴的客人的。

吃著喝著,話就多了起來,其實主要是哲羅的爺爺一個人在講述。

他的老家原本在湘西,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和哲羅的奶奶帶著一家人遷徙到了這兒定居,雖然自然條件比較惡劣,但是藏族人卻非常好相處,於是這家子就過上了遊牧的生活。

後來哲羅的父親成為了一名軍人,也娶了一位藏族姑娘為妻。在哲羅的母親懷孕七個月時,哲羅的父親在一次繪製地圖的任務中不知出了什麽意外,最後跑回來的隻有他的坐騎——一匹棗紅色馬。

超子很是理解,在他的軍旅生涯中,類似的事故已經出現了太多次。有很多人就這樣永遠地無聲無息地被埋葬在雪山深處。他們甚至沒有獲得共和國的勳章,因為最高的榮譽便是和雪山融為一體。

哲羅自小便隨爺爺一起放牧,對這一帶的地勢、山形頗為熟悉,膽子也很大,槍法也非常不錯,曾經一人麵對狼群卻帶領牛羊全身而退。哲羅的爺爺年紀大了,所以這向導的活兒也隻能讓他孫兒來代替了。

老刀帶來的那四個人,整個晚上一句話都沒有。他們隻是安靜地聽著老人家講述,驚險的地方臉上也會微微抽搐。查文斌知道,隻有共同的經曆才會產生發自內心深處的共鳴,這群人都不簡單!

大家約定好第二天一早進山,需要去的地方隻能靠人的腳力,而且給的還是個大致的範圍,所以很早他們便各自拿了睡袋休息了。

夜裏很安靜,除了偶爾傳出的一兩聲狼嚎和狗吠,便隻有身邊那躥起的火苗還在熊熊燃燒。

超子在睡袋裏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輕聲問道:“文斌哥,你睡了嗎?”

“嗯,有事?”

“我睡不著,你說這幫子人到底是幹什麽的。我覺得我們也太好糊弄了,隨便就被人給弄到這種鬼地方來了。”

“不知道,睡吧,等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查文斌摸著胸口的太陽輪,那絲溫暖漸漸傳來。

天亮了,哲羅爺爺為他們準備了食物,但都是高熱量的。藏區的生活很艱苦,但人卻都很實在,就和他們的食物一樣,雖然簡單,但足夠禦寒。

老刀看了一下手表,喊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可以出發了。查先生,你意下如何?”

查文斌自然沒意見,因為他連自己要來幹嗎都不知道,昨夜他反複想的都是自己的身世。作為一個道士,竟然會不知自己的八字這麽多年,查文斌有些難過,因為在他記憶中的那個師父除了整日醉醺醺地到處溜達,便是在家中呼呼大睡,實在看不出能和這幫人扯上什麽關係。

老刀帶人打開車子後備廂,取了大包的裝備。從鞋子到衣服,從食物到藥品,從指南針到戰術手電,從匕首到突擊步槍……這一次的裝備比之前更加齊全。

老刀把其中一個包丟給超子,說道:“會使嗎?”

超子熟練地拉了一把槍栓,眉毛向上一挑,算是給老刀的回應。

向導哲羅背著一杆老獵槍,據說這還是他爺爺從湘西帶來的,也不知道裏麵的線膛有沒有磨滅。每個人的服裝都顯得非常臃腫,背上的行囊也是塞得鼓鼓當當。進這種地方,還是多備一點比較靠譜,雪山的多變比之大海有過之而無不及。

迎著初升的太陽,這群人浩浩****地走向遠處山穀的深處,留下哲羅的爺爺那越來越小的身影還匍匐在地為他們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