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決戰神話(2)

“吼!”大山顧不得那麽多了,他的頭徑直撞向了石像,或許他不知道這位女性是他的誰吧。

當龍的血染上了石像,一切都結束了,無數的裂紋開始由腳向上崩裂,“咯咯”的龜裂之聲不絕於耳。

在日月雙輪立馬要到達手掌之際,石像塌了,“轟”的一聲,無數的巨石開始向下傾瀉。

大山一把抱起地上昏迷的卓雄,使出全身的氣力喊道:“照顧好他!”

“咚”的一聲,卓雄被拋入了遠方的湖中,三足蟾迅速一伸大舌,便將卓雄卷上了背,托著卓雄向岸邊遊去,可是身後巨大的石像瞬間淹沒了所有。

“砰!”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傳來,緊接著一陣亂響過後,玄鐵之鏈再也不動了。

不多時,瑤池之內閃起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石像、日月雙輪,連同那團霧氣瞬間便齊刷刷地卷入其中,人的修為再高,又怎能鬥得過神?

數秒之後,湖麵開始恢複平靜,偶爾閃過一絲漣漪,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隻有哲羅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大地開始了輕微的搖晃,而且他能感受到腳底板地表的溫度在不斷上升中。

卓雄的傷都是外傷,三足蟾給他舔了幾個來回之後,不久便醒了。

卓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看見的是痛哭的超子,是還剩一絲氣息被三足蟾的大舌頭包裹的查文斌,是嘴角的血跡已經幹涸、身體冰冷的老王,還有驚恐萬分的向導哲羅。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蘇醒過來的卓雄手足無措,他不知該怎樣麵對這一切,他茫然,他傷心,他顫抖的手摸到的是老王僵硬的身體。

輕輕撫過老王睜得老大的眼球,可是老王的眼睛怎樣都閉不上,他死不瞑目啊!卓雄低下頭小聲地啜泣……

查文斌傷得太重了,三足蟾縱使是療傷神獸,又怎能修複他已經破損的命魂,他是一個苦命人,從來就沒有受到過上天的眷戀,從一出世便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孤兒。

可能與道有緣的都是這般。

不遠處,三個人形影子聚集到了一起。這是三個飄**了幾千年的魂,如今他們又在一起了。

三千年前分修三道的他們何嚐想過會三魂重聚,即使碰麵了,恐怕也會無休止地爭鬥吧。

“罷了,他走了,我們也該走了,幾千年的道行終究是沒了,也該為我們所做的一切負責了,你們的意思呢?”這是那個忘川河上的渡人。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我早就看透了,做個凡人又何嚐不好?”這是那位玉棺主人。

“以生者,合2於純陽,升天而為仙;得其死者,淪於至陰,在地而為鬼。我既為你們而生,又何必執著孤零零地苟活,隨你們去吧。”這是那位封淵墓主。

三人相視一笑,解了三千年的恩怨情仇。

“他還剩十年陽壽,就讓我們也跟著他一塊兒去好好體驗一次凡人吧。天煞孤星,不過因為當年一地魂轉世少二魂才遭此劫,我們替他補上便是了,走吧。”

三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向了查文斌,就如同魂歸本體一般和查文斌重新疊合在了一起。

以魂補魂,那三位怕是再也不會出來了,他們用自己殘留的最後一絲力氣,在這位當年複製出來的同胞兄弟身上獲得了重生,這種重生的代價便是永遠消失,接下來查文斌將代替他們走完之後的日子。

從此,忘川河上再無道人擺渡,從此封淵墓地不再引人歸魂,從此一個被神話傳頌了幾千年的一代君主正式回歸了曆史。

但是查文斌重生了,不多時,他可以睜開眼睛了,不多時他的眼角有淚滑過,痛,來自心底的痛!

哲羅緊盯著湖麵,湖水此刻已經像是燒開了一般,開始咕嘟嘟地沸騰了。湖麵之上,倒映出了一片紅色。

查文斌掙紮著爬了起來說道:“火山要爆發了,這裏是火山口,我們得走!”

走?去哪兒?下山嗎?

不知道該去哪兒,但坐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這是查文斌所明白的,為今之計隻能是能跑多遠跑多遠了,多留在這裏一分鍾就多添一分危險。

“起來!”查文斌用腳踹著泣不成聲的卓雄,“快起來,如果你不想繼續死人的話!”

這不是卓雄的錯,但老王確實是間接死於他之手,這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是老天垂憐他們吧,大地暫停了搖晃,這種火山活動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就是何時會噴發,即使它在動,也許是這一秒,也許便是幾百上千年後。

終於,他們開始下山,卓雄背著老王的屍體。

“你不走?”查文斌看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三足蟾。

它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甩出大大的舌頭在查文斌的臉上掃過,然後轉過身去,慢慢地走到了湖邊。

“終究,你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再見了。”查文斌欲轉身離去。

“咕呱!”這是一聲久違的叫聲,是在道別嗎?查文斌的眼睛再次濕潤了。

三足蟾用力一蹬,躍到了查文斌的身後,它的舌頭纏住了查文斌的脖子,或許這相當於人類的擁抱吧,它比一般的人要聰明多了。

它的舌頭是那樣用力,讓查3文斌也覺得是那樣溫暖。查文斌緩緩轉過身來,他撫摸著那熟悉的鼻尖,這一刻他真的不想走了,就這樣吧,和它死在一塊兒。

緩緩,三足蟾的舌頭鬆開,它的舌頭輕輕地探到查文斌的手掌心,舌尖卷成的一團慢慢打開,一隻蝌蚪在舌尖活潑地遊來遊去。

“給我的?”查文斌問道。

三足蟾眨了幾下眼睛,查文斌喜出望外地把蝌蚪小心翼翼地裝進了水壺。三足蟾轉身一躍,“撲通”一聲入水,那最後一聲“咕呱”在天邊久久回**。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真難,僅僅是一個下山,他們走了一整夜,等到第二日日出的金光灑到山頂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木都開始枯萎,葉子就像是被大火烘烤過一般,那種熱,讓查文斌都隻剩下一件背心。

他們顧不上休息了,身後那炸彈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

隻要再翻過這座山,便可以了。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終於摸到了山頂,超子一眼便看見有個人正躺在那口井邊。

“橫肉臉?”超子有些不敢相信,橫肉臉麵朝天空,躺在地上,他的手一隻緊緊抓著那截玄鐵鏈,還有一隻則握成一個拳頭。

查文斌趕緊上前查看:“還活著!”

抬頭看看對麵那座主峰,查文斌明白了,這口井和瑤池是相通的。

不知為何,那隻拳頭他攥得很緊,超子怎麽掰都掰不開,而且橫肉臉的胸口一片血跡模糊。

超子小心地用匕首挑開他的衣服,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他胸口的那層皮沒有了!

若不是他比一般人的身體素質確實要好,不說被淹死,就是躺在這兒失血過多,也早就沒命了。

超子和卓雄一連串的動作,把他胸口的傷給包紮起來,這種傷勢,必須得出山。

橫肉臉太沉了,超子和卓雄兩人勉強可以抬,查文斌也有傷在身,那老王就……

哲羅這幾天已經受夠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了,更別提讓他背屍體了。

查文斌看著躺在地上的老王說道:“對不住了,老王。我沒有辦法把你帶走了,我想把你葬在這中國風水最好的地方,你若願意就答應一聲;若不願意,我再想別的辦法。”

說完,查文斌將手中一枚紙錢向天一扔,然後便開始緩緩飄下,最終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老王的嘴唇之上。查文斌再伸出手來輕輕從老王的臉上拂過,再看,老王的眼睛終於閉上了……

“就在這兒吧,我也不挑了,你在這兒睡,這風水普天之下都尋不著,下輩子肯定享盡榮華富貴。”幾個人用最4快的速度在地上挖了個淺坑,把老王抬進睡袋裏便埋了下去。

沒有墓碑,沒有香燭,沒有供品,隻有一個小小的土包,這便是老王最後的歸宿了,恐怕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死在了那個一直在給他賣命的神秘人手上。

沒想到山下也變化了,連連的霧氣造成的厚厚雲層一掃而盡,他們可以看見山下的河流,可以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不遠處眺望甚至還有那個羌族的寨子。

橫肉臉傷得極重,他們不敢耽擱,幾個人用簡易擔架輪流抬著他,夜裏也不作停歇,隻是趕路,終於在天亮前下了山。

途經的那些地上的窟窿還散落著血跡,超子說這是雪域狼蛛的窩,那些血跡便是失蹤的那些人留下的。

再次穿過那道石門,查文斌看著擔架上的橫肉臉說道:“卓雄,你看見的是四個人,我看見的也是四個人,那是因為站著的隻有我們四個。我們隻看見了站著的,卻沒有留意躺著的,就像我們平時都不曾在意過這位兄弟,我們以前太不在乎他了。”

出了山門,已經有人在等著了,那是雲大祭司,他帶著長長的隊伍恭敬地跪在路邊,族裏能動的幾乎全部來了。

因為他第一次看見了雲霧散盡,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座大山的真麵目,真龍之光**氣回腸,隻有真神降臨才會如此吧。

東倒西歪的人們很快被抬上了用柔軟而溫暖的獸皮做成的擔架,族人們恭敬地把這群從聖山活著回來的人迎進了寨子。

查文斌拜托他們趕緊救治奄奄一息的橫肉臉,他的呼吸幾乎就要消失了,雲大祭司第一時間就把大山送進了自己的帳篷。

古老的羌族大祭司不但精通巫術,用巫術救人更是他的專長,這種失傳已久的神奇妙法搭配雪域之巔的仙草名藥,保住了橫肉臉的一條性命。

他不僅是一個簡單的來客,更加重要的是這位仁兄乃應龍的後裔,他胸口被剝落的皮膚露出的傷口恰好是一條應龍的模樣,雲大祭司幾乎是全程用跪著的方法來救治已經失蹤了幾千年的龍族傳人。

那些沒有了皮膚嗬護、暴露在外的傷口是非常容易感染的,在雲大祭司精心的嗬護之下,橫肉臉開始一天天地好轉起來。現在他已經成了這裏的神,連同卓雄,他也被視為了是神的化身,其他人則都被當作了至高的貴賓。

當初那位被橫肉臉一巴掌扇落馬下的漢子為此十分得意,不厭其煩地跟族人炫耀著他和王的交手。

什麽叫頂禮膜拜,大約也就是這樣了吧。

一個星期後,昆侖之巔開始了第一次的噴發,查文斌建議村民們搬到5外麵去生活,可卻被雲大祭司拒絕了,他說守護聖山是他們的職責,如今王也回來了,他們更加不能放棄家園,查文斌埋頭在那些古書典籍之中,這一次的經曆讓他無法釋懷。

“如果可以,我想忘記這裏的一切。”這是查文斌告訴雲大祭司的一句話,老人家隻是抬頭看看那濃煙滾滾的山頭,重新鑽進了帳篷。

大約過了二十天,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裏,卓雄的頹廢、超子的迷茫、查文斌的失落,還有那個急迫想回家的哲羅和已經康複的大山,誰都不願意再提起那山頂的一幕,他們寧願沒有到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