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從村口開進來,在李虎家門口停下,一箱箱的草莓被裝上車。

劉翠芬笑盈盈地給大家端茶遞水,李根柱手裏捏著煙袋鍋子,笑的嘴都合不攏。

兒子終於出息了,李根柱現在走在村裏腰板也能挺直。

“哎,哎對,小心一點,別磕著碰著,到時候賣不上好價錢。”李根柱指揮著工人搬運箱子,後來又幫貨車司機倒車。

忙碌了一個上午,總算把幾個大棚收獲的草莓送出去了。

“咳咳!”李根柱咳嗽著,熄了煙袋鍋子,走進院子裏打算喝茶。

每天上午喝一壺濃茶,已經成了他多年雷打不動的習慣。

“他爹,你咋了?我看你今天臉有點潮紅啊。”劉翠芬擔憂地看著丈夫,李根柱十多年前為了養家,也曾去幾百裏外的礦上打過工,後來得了一場病,家裏又走不開,就作罷了。

但從那以後,李根柱就落下一個毛病,動不動就咳嗽氣喘。

“沒事,可能是早起太早,累的吧。”李根柱擺擺手,坐在樹蔭下的躺椅上。

……

張玲家的大棚裏,李虎蹲在地上仔細的‘研究’著,其實是第二次來用五行力量滋潤土地。

這塊地太貧瘠,盡管他已經改良過了,還是瘦筋筋的。第二次使用過五行石力量之後,才變的肥沃一些。他不打算拿來種草莓,眼下的草莓供應已經可以應付市場,李虎深諳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大兄弟,你看我這地,能種草莓麽?”張玲有些緊張地問。

孩子一天天大了,老人一天天老去,張玲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能。”李虎斬釘截鐵地說,“不過我不打算種草莓。”

“啊?”張玲從雲端跌到地上,一臉的失望。

李虎起身,回頭看著她說:“你這裏的土質其實更適合種菜,現在城裏人都喜歡吃綠色食品。”

“能成麽?”張玲半信半疑。

“放心吧嫂子。”李虎憨厚的笑了笑,“我覺得能成。”

張玲看著李虎,這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雖然是個九零後,但說話做事老成穩重。

“那我能幫啥忙?”張玲問。

“勤來看看,澆澆水。對了嫂子,我想雇你幫我幹活,我這裏大棚太多,需要人照應。你來我這幹,一個月我給你開兩千五,也不需要做別的,就是白天勤轉轉大棚就好。”李虎說。

張玲愣了一下,接著猛點頭:“好、好!”

這活兒輕鬆,雖然大棚不少,但也不是什麽體力活,像她這麽手腳麻利的,基本上半天就能轉完這些地方。

仔細想一想,李虎似乎是在接濟自己。這麽多年了,張玲忽然又有了一種有靠山的感覺。

她眼睛濕潤了,但不想讓李虎看見,便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

李虎一心撲在大棚上,哪看得到這些?他跟張玲交代了幾句,便離開大棚,心裏琢磨著,這點地方該種什麽菜呢?不管種啥,總得買種子才行。可現在市場上假貨太多,得認真選擇。

正想著,前麵的田埂上出現一條焦急的身影,李虎仔細

一看,竟然是母親劉翠芬。

“虎子,虎子!”劉翠芬遠遠地叫他,“快回家,你爸他……”

李虎心裏咯噔一下,拔腳就往家裏跑。他永遠忘不掉父親第一次發病的樣子,咳血,染濕了胸前的衣服,那時候他還小,看著心裏害怕。

回到家,李虎看到王倩妮正不停的用扇子給父親扇風,讓他周圍空氣流動快一些。而李根柱則躺在躺椅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盡管李根柱已經很努力,他還是給人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嘴唇已經因為缺氧憋的發紫。

“爸!”李虎叫了一聲,李根柱勉強睜開眼,居然還衝兒子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不需要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打了電話。真氣人,120竟然說來不了,這裏很偏遠嗎?我一生氣,就打給雲舒玉,幸好她今天一早就要過來找你,這會兒估計已經快到了。”王倩妮憤憤不平。

從小生活在大城市裏,她從沒有意識到社會資源對於農村人原來竟是如此的不公允。

李虎感激的點頭,讓母親趕緊去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他意識到父親這一次或許需要住院了。

看著父親喘不上氣的難受樣子,李虎心疼又自責。他這段時間淨顧著賺錢,竟然爸父親的身體給忽略了。

叭叭!

不到十分鍾,門口傳來汽車喇叭聲,李虎扭頭一看,雲舒玉正焦急地跳下車。

“叔叔怎麽樣了?”還不等進門,雲舒玉就喊道。

“別喊了,在這兒呢,快來幫忙。”王倩妮對雲舒玉道。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李根柱弄上車,雲舒玉親自開車,飛也似的往城裏趕。

“直接去市裏吧,路程都差不多,醫療條件要比縣城好一些。”雲舒玉建議。

李虎點頭:“去市裏。”他胸前的包裏,揣著那張銀行卡,幸運的是,現在家裏不差錢。

四十多分鍾後,李根柱被送進市人民醫院。李虎沒想到,醫院裏居然是人山人海,看病的人多的就像螞蟻,排隊掛號都要很久。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看看李根柱痛苦的樣子,再看李虎焦急如焚的神情,雲舒玉想了想,對他們說,不等回答,就急匆匆的衝進電梯。

王倩妮在大廳和李虎一道守著李根柱,兩個人之間略顯尷尬。好在現在要照顧李根柱,誰也無暇顧及其他。

“雲姐幹嘛去?”李虎問。

“應該是去找熟人吧。”王倩妮回答,“在這裏她還是很有人脈的,你不會連走後門這種事都不懂吧?”

李虎尷尬地笑了一下,他的確不太懂。

他們繼續排隊,終於拿到號單,三個人都已經一頭大汗,尤其是李根柱,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濕。

來到內科,科室門口也是擠滿了人。李虎小心翼翼地扶著父親,給他找了個座位等著。期間他向室內看了一眼,發現坐在裏麵的居然是個年輕的白大褂,長得還挺英俊的,不由感慨:“同人不同命。”

終於輪到他們時,李虎正要攙扶李根柱進去,忽然從後麵插進一個人。一個四五十歲,打扮入時的

婦女搶先一步跨進去。進門的時候她還擠了一下李根柱,差點把他撞倒,居然連個對不起都沒說。

王倩妮眉頭一皺,就要衝過去,李根柱卻在痛苦之餘擺手,示意作罷,他想說句話,卻喘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爸,要不要我……”李虎說。

他話沒說完,感覺掌心被父親掐了一下,於是眼睛便濕潤了。父親這麽多年來,已經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讓人心疼。

“小周啊,我來了。”她一屁股坐下,顯然跟那年輕白大褂很熟悉。

那年輕的大夫抬頭看了一眼李根柱他們,眼神很冷漠,再看那婦女的時候,便堆滿了笑容。

“林阿姨,您來了。”白大褂熱情的招呼那婦女。

“哎呀,小周,我知道你們醫院有製度,你又忙,不過我這氣喘的很呢,都影響我跳廣場舞了。”婦女道,“你看啊,我走兩步就要喘,停下來就好些。”

“喘是因為胖的。”王倩妮倚著門,冷笑道。

“你說什麽?”婦女騰地轉過身,怒視著王倩妮。

“說你呢,你不是喘麽?我看你吵架的樣子,一點都不喘啊!”王倩妮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一直在城裏長大,以為全世界都是陽光,今天才真正認識到什麽。

“請勿喧嘩,這裏是醫院!”裏麵的白大褂冷冷嗬斥,“你們是病人嗎?不是病人就出去!”

“按號排隊,本來已經到我們了,為什麽要插隊?”王倩妮不顧李根柱的暗示,大聲道,“要都這麽著,還要掛號幹屁啊!”

白大褂冷笑一聲,選擇無視她,轉而繼續詢問婦女的情況。那婦女則冷哼一聲,用輕蔑的眼神掃了一眼李家父子:“臭泥腿子,活該一輩子窮酸相!”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門口以及走廊排隊的人都聽得到。李虎心裏的火氣騰地上來了,正欲開口與之爭論,就聽到那大夫對著他這個方向擺了擺手說道:“過來,過來。我先看看……”

李虎黑著臉走上前去,剛要發作,隻見那大夫帶著一張職業化的虛偽笑臉,伸手從李虎手裏把診療本拿過去,隨便翻了翻,一邊龍飛鳳舞的在上麵飛快的寫著什麽。

“病人這個年齡啊,年輕的時候就應該有症狀了,應該是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期,所以這個年紀上發病就會嚴重一些,咱們先做幾個檢查啊。”說著話已經在診療本上寫完了幾行字,把小本子一合遞了回來。

“先去收款處,交費!做過這些檢查再過來。”繼而轉過頭對著那婦女繼續說道:“林阿姨,你慢慢說,最近覺得哪裏不舒服?”

李虎這次真的壓不住火了,連病人長什麽樣都沒看見呢,就先讓人交錢做檢查。“混蛋,你特麽的……”

此時走廊傳來雲舒玉的聲音:“在那裏呢。”

他們轉頭一看,雲舒玉跟一個中年白大褂一路急匆匆走來,看兩人的樣子,似乎關係非同一般。那個白大褂胸口掛著牌子,上麵寫著秦文玉博士。再看他的神態步伐,在這醫院裏應該是有些地位的。

但是,這個秦文玉博士,卻始終跟在雲舒玉後麵,彼此差了半步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