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所裏遇見了幾個辦事的警員,都很恭敬地跟謝有才打招呼,喊謝所長。他都隻是意思地點了下頭,沒像以前一樣還開個玩笑之類的,讓下屬覺得他平易近人籠絡人心。

他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將門關上,然後到辦公桌後麵的靠椅上一屁股坐下,把椅子往後移了些,將腳放在辦公桌上翹著二郎腿的樣子,後仰著頭,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複,冷靜。然後仔細分析這件事情,能做,還是不能做?

做?利之在於,如果成功,黃國棟肯定會想法提拔他,最起碼讓他到市局當個副局長不是問題;可要失敗了的話,就是丟官罷職深牢大獄,這等於是在拿生命賭前程!

可是不賭也不行,他如果不做的話,黃國棟肯定會想法弄死他,其一,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其二,是對他不忠和出爾反爾的懲罰或者說是報複。

其實按照黃國棟的計劃執行,成功率還是挺大的,這裏先審出嫌犯的口供,然後押解到市局,結果在路上被“菜刀幫”的同夥營救,警察被打死,那三個人被殺死。

然後,再由市局帶頭調集警察,對“菜刀幫”的幕後勢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掃**,就跟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案子就是“菜刀幫”的幕後勢力做的,很簡單的事情。公眾沒法質疑,即便能質疑,那也隻能是質疑而已。曆來警方或者政府的事情,就沒有讓公眾參與進來尋求過真相,官方說是黑的,就是黑的;說是白的,就是白的。

可是,這裏麵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黃國棟想殺掉的這三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官高一級壓死人!對方如果來頭大,就有權力追查真相,而無論什麽事情,隻要極力追查下去,總有破綻。就算沒有破綻,對方來頭太大,也會硬性問責,憑著出這麽大的事件,認定治安環境的惡劣,也完全可以把他這個所長給撤掉,黃國棟也沒法保得住他。這還是輕微的,嚴重的話,找到破綻,必置他於死地!

所以,幹不幹這事關生死成敗的一票,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這三個人的身份了!之前在“今夜有約”賓館的時候,楚雪嬌讓他喊退左右,單獨和他談談。他不想知道楚雪嬌等人的身份,是因為他覺得事情本來很簡單,他隻要以上級的命令把人抓了,再送到市局去就行。不必要知道對方的身份,以免擔上明知故犯的罪名。但現在不是抓人這麽簡單,而是殺人,他就必須慎重行事了!

那兩把六式軍用手槍,像是重重的石頭壓在他心上。

謝有才當即再打了個電話給小陳,讓他給那夥冒充警察的罪犯錄口供,無論用任何手段都要審問出他們殺人的動機,以及幕後的黑手!

然後,謝有才又叮囑了一句:“必須得在下午下班之前把結果弄出來!”

小陳顯得很有把握地說了句是。

謝有才便走向了關押楚雪嬌、李龍虎以及張甲丁三人的房間。

而謝有才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他的地盤上,這他可以把自己當皇帝一樣的地方,卻有一雙暗中的眼睛在監視著他,從他回分局,進辦公室,打電話給小陳,然後出辦公室往關押楚雪嬌等人的房間,這雙眼睛至始至終都像獵鷹一般地盯著他。

同樣穿的警服,五十左右年紀,肩上的警銜一杠兩星。

譚國柱,大豐區派出所副所長。同時,他才真正是黃國棟的人。

謝有才頭腦精明,而黃國棟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官場上混的人,在享受這一切的同時,跨出的每一步也都如履薄冰。黃國棟並沒有像謝有才在他麵前那樣言聽計從的相信他,所謂的一切皆有可能,有不少死心塌地的手下,也不乏隻做表麵的手下。

在官場上多講派係,相當於黑道的拜山門。入了官場,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山門,找自己的靠山,跟以前科舉時候的舉子找恩師一樣,投靠其門下,成其死黨,以得到其提攜。

而謝有才入行這麽多年以來,

都沒有能真正地成為黃國棟的死黨心腹,不是沒有原因,謝有才曾有過投懷送抱的想法,但黃國棟覺得謝有才為人比較精明,難以駕馭,一直都沒有跟謝有才推心置腹過,所以謝有才雖然是他的下屬,但算不上心腹,不是可以放心的委以重任的人,隻是這次的事情到大豐區的地盤上來了,黃國棟必須利用謝有才。

但黃國棟知道沒法完全信任謝有才,這件事情後果太嚴重,必須為了以防萬一,防備謝有才藏著一手,陽奉陰違!

所以,黃國棟在謝有才離開之後,當即就打了電話給自己真正的心腹,大豐區派出所的副所長譚國柱。

一個稍微善用權術的領導,做得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臥底。要把心腹臥底在自己本來看不見的地方,看那些地方有些什麽言論和行為,因為很多人在領導麵前表現得很好,而一到背後就喜歡破口大罵。領導需要知道哪些人比較聽話,那些人比較不安分,然後在有些事情上才會有分寸地對待。更重要的是同樣的機構裏派係多種,很多時候正副之間的權力之爭等,必須掌握對手的動靜,知己知彼,方能穩坐釣魚台。

譚國柱是黃國棟一手提拔到大豐區派出所當副所長的,完全可以稱得上鐵杆心腹。如果這件事情是讓譚國柱去辦的話,黃國棟絕對會放心。可譚國柱畢竟隻是個副所長,說話做不了主,得謝有才親手操辦這事。

所以,謝有才千算萬算,算漏了一樣東西,黃國棟在派出所裏安插了臥底。也許,謝有才想得到,上麵的領導怎麽也會在這樣的地方有一個或者兩個心腹,但他肯定不會想到是譚國柱。

因為譚國柱這個人看上去很木訥,比較沉默寡言,不像是有的那種老是想往前麵竄和人爭長爭短的,看著很像個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

所以,從謝有才一開始回到他自以為是他地盤的大豐派出所時,就已經處在了譚國柱的監視中,也就是說,黃國棟的一隻眼睛正看著他所要做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