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翎櫻沒有接話,皇帝停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帝王家無情,殘忍,什麽親情,愛情,都可以埋葬,都可以犧牲?”

薛翎櫻使勁抽了一辮,座下的馬兒吃疼,跑的更快了。

“嗬嗬,若是平常人家,不一樣會因為家產的問題,兄弟埋怨麽?大戶人家,兄弟三五個,不一樣會鬧得天翻地覆麽?後院之內,妻妾之中,還不是為了寵愛掙得不死我活,為了點財務傷人害己,皇家,隻是把更嚴重點罷了。”皇帝並沒有等薛翎櫻接話,冷笑著接著說道。

薛翎櫻心中一怔,皇帝說的也沒錯,這就是人性,皇權就好比一塊肥肉,曆史上為了爭奪肥肉,什麽樣的戰爭沒有過,不說別的,就是自己所處的社會,不一樣為了家產掙得麵紅耳赤,對薄公堂的大有人在,並不是皇家無情,而是這**太大,大到能讓人舍去一切去追求。

咻——一枚冷箭射來,打斷了薛翎櫻的思緒,放眼望去,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很多追兵,各個手拿弓箭,隨時準備射向自己。

“你的人到底在什麽地方?在不出來,咱們可就要被射成篩子了。”薛翎櫻頭上冒出冷汗,並不是她怕死,而是這樣死有些不值得,該報的仇還沒有報,這樣死去,薛翎櫻心有不甘。

皇帝到不緊張,帶著微微的笑意,很是自信的說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篩子是什麽東西,但是過了前方那棵大樹,咱們就算是安全了。”

薛翎櫻往前望去,數仗之外,有一顆大樹異常巨大,那應該就是君辰風說的安全的地方吧,雖然看不出他有什麽埋伏,但現在看來,隻能相信他了。

馬兒使勁的跑,可是速度卻明顯的慢了下來,這樣下去,不等後麵的人使用長箭,隻要等馬兒累癱,很容易就能抓住二人,薛翎櫻揮了幾下馬鞭,可是卻沒有什麽用,馬兒托著兩個人,已經是很盡力了。

薛翎櫻皺著眉頭,手在懷中一探,一把短刀便握在了掌心,“皇上,抓穩了。”語音未落,短刀便叉在了馬屁股上。

馬兒疼的長嘶一聲,奮力往前奔去,算是使出了最後的全力。

“你做了什麽?”皇帝有些吃驚,想要回頭看,卻被薛翎櫻的身子擋住了。

“皇上還是不要看的好。”薛翎櫻攔了下來,一來現在情況緊緊,二來心中知道這馬算是廢了,可惜了一匹好馬。

眼見追不上了,身後的幾個人射出的長箭,薛翎櫻一把將皇帝按倒,讓他俯下身子,而自己則奮身一跳,倒轉了過來,這樣便算是與後麵的追兵麵對著麵了。

長箭往二人身上射來,薛翎櫻伸手接過一柄,一手抓緊馬鞍,一手揮動長箭,以此來掃落射過來的箭。

幾個回合下來,薛翎櫻有吃力了,倒坐馬背,為了平衡身子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使勁揮動手中的長箭,為自己和身後君辰風襠下更多的箭,薛翎櫻漸漸有些脫力了,眼見一柄長箭向著自己的麵門而來,可是自己卻已經無暇抵擋的時候,薛翎櫻的眼睛閉了起來,心中異常的平靜,或許就是現在,自己就要去和君辰逸團圓了,死亡已經變得不是那麽可怕了。

咻咻咻,幾隻長箭從薛翎櫻的耳邊飛過,隻聽砰砰砰幾聲,薛翎櫻睜開眼睛,便看見朝著自己過來的長箭已經被另一麵飛來的箭射下,自己得到了短暫的安全。

回頭一看,原來是已經進入了皇帝所說的安全範圍,薛翎櫻長歎一口氣,心知自己與君辰風算是安全了。

馬兒已經瀕臨癱瘓,明顯的前腿已經不穩,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終於在看到接應之人護住了二人之後,薛翎櫻喊道,“跳下馬。”

不管君辰風有什麽動作,薛翎櫻不做遲疑的跳了下去,落地後一個翻滾,穩穩的站了起來,君辰風就沒有這麽順利了,這種跳馬的狀況顯然是沒有遇到的,雖然在薛翎櫻出聲的時候,跟著她跳了下去,卻沒有緩衝,直滾了好幾個圈,站起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沾滿了塵土,顯得十分的狼狽。

“皇上,屬下救駕來遲。”君辰風一落地,便有侍衛衝過來,將他護在身後,一堵人牆在他身前筆直的站著。

危急算是解除了,薛翎櫻懸著的心也算是落地了。

“君辰崖呢?”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的皇帝問一個帶頭的人。

那個人很是奇怪,一襲白衣,春風吹過,衣帶飄飄,很是優雅,在這種境況下還是那麽優雅平靜,十分不易,薛翎櫻想要看看他長什麽樣,卻看到他的臉上帶著銀質的麵具,讓人有些遺憾。

“被控製在營帳內,隻等皇上去裁決。”那人的聲音輕輕傳來,很是熟悉,薛翎櫻卻在聽到後皺起了眉頭,眼神再不移開。

“安王妃與朕一起吧。”皇帝帶著奇怪的笑容,望向薛翎櫻,做出了邀請。

其實就算他不邀請薛翎櫻,薛翎櫻也會跟著過去的,那個帶著銀質麵具的男子,讓薛翎櫻死了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

軍帳之內,君辰崖有些狼狽的站著,平時梳理整齊的頭發,現在亂了,身上的黃袍卻十分紮眼。

薛翎櫻一進來便看到他一身龍袍別人控製在軍帳中,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君辰崖既然身穿龍袍。

“大膽君辰崖,朕好沒死,你就敢穿上龍袍了?你把朕放在何處?”君辰風一進軍帳就黑著臉,大步走到君辰崖身前,指著他說道。

“嗬嗬,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有什麽好說的,你殺了我吧,但是在殺我之前,請讓我明白,我為什麽會輸。”君辰崖帶著笑意說道,眼神中滿是淒涼。

“你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害死辰逸,讓我孤立無援,在朝中拉攏大臣讓我無處依靠,嗬嗬,你太小看我了。”皇帝君辰風嘲笑著說道。

“對啊,我怎麽能小看你呢?你雖未太子,但是從小就不得父皇的喜愛,但你卻能力壓眾皇子,登上帝位,確實不能小看。”君辰崖帶著笑意,隻是眼角卻濕潤了起來,“我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裏不容你。”

“你哪裏都比我強!”君辰風看著他,心中有些失落,“你是哪裏都比我強,隻唯一一點,你的心胸不夠寬廣。”

“我雖從小就不得父皇的寵愛,但我做事穩重,鮮少有錯,父皇尋不到錯處,群臣自然不會讓他有機會廢了我,我知道最後幾年,你們一直在父皇耳邊說的壞話,但是你知道為什麽一直到父皇駕崩,廢我的詔書都沒有下麽?”君辰風看著君辰逸,平靜的說道,少年的而回憶並不讓他舒服。

“為什麽?”君辰風看著皇帝,心中也想不明白,父皇在世的時候,幾次都被自己說動,確遲遲不下詔書。

“因為我從來都在父皇麵前說你的好,並且遊說他廢了我立你為太子。”君辰風苦笑著說道,當時自己確實是有這個心思,對於皇位,少年的自己並不是那麽看重,或許和機子的母後有關。

自有記憶起,就感覺到母後的不快樂,隻有見到父皇的時候,母後才會露出笑容,可是那笑容卻又在聽到父皇去了別的妃子那是變成了歎息,但是母後卻從來都不爭,不但不爭,還幫著父皇將一個個秀女抬入宮中,再一個個捧上妃位,辰逸的母妃就是這樣進宮的。從那時候起,自己便不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就會失去很多,親情,自由,愛情,而這些,都是自己舍不得的。

可是卻沒有想到,無心插柳,卻成就的自己的皇位,父皇已經年邁,誰來繼承皇位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會去爭奪皇位,至高的皇權早已經讓年老的父皇舍不得放棄,隻想抓的更緊,那個時候君辰崖的野心讓父皇擔憂,擔憂自己的兒子會和自己搶著皇位,但是再看自己,時時想要放棄,反而讓父皇安心不少,是以,廢太子的詔書寫了幾回都沒有按下玉璽。

聽到君辰風既然曾經想要放棄皇位,卻最後得到了皇位,君辰崖一下明白了,原來在那個時候,父皇就舍棄了自己,並沒有想要將皇權交付給自己,那麽自己這幾年的爭奪,有算什麽呢?君辰崖的心冷了,眼中死灰一片,“嗬嗬,原來是一場笑話,我不甘心。”

小孩子以為大人一定會將禮物給自己,卻沒想到大人卻給了別人,自然心中不服氣,想要奪回,本以為自己爭取的本就是自己的東西,到頭來才知道,那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大人從頭到尾就沒準備留給自己。

這一認知徹底的摧毀了君辰崖的意誌,身子也慢慢彎曲下來,最後幹脆坐在了地上,“就算父皇並沒有準備將皇權給我,可我這幾年很努力,為什麽?為什麽會失敗?”

“那就隻能怪你太自信了,你以為害死了辰逸,卻不知道那本就是朕與辰逸的計劃,將辰逸轉為暗處,能更好的收集你謀反的證據。”皇帝給了君辰崖最後一擊,伸手指向他的身後。

那是帶著銀質麵具的男人,薛翎櫻原本安靜的聽他們說話,卻在聽到君辰風說連君辰逸的死,都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是,臉色蒼白。

銀質的麵具被輕輕的取了下來,露出了讓薛翎櫻日夜思念的臉,沒有了蒼白,現在的那張臉紅潤健康。

後麵皇帝與君辰崖再說什麽,薛翎櫻就沒有聽見了,她的視線,她的思維,全部被一個人勾去了,就是那個帶著笑容的君辰逸。

薛翎櫻感覺時間靜止了,周圍的環境不重要,她的眼中隻有君辰逸一人,她直直的看著失而複得的君辰逸,連呼吸都不忘了。

胸口的疼痛提醒薛翎櫻,一切都是真實的,自己以為死亡的那個人,現在正完好的站在自己麵前,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生怕自己微微一動,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剛剛往前邁了一步,卻又停住了,仿佛畏懼著什麽,或許她在畏懼死亡會再一次帶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