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來了。”誰成想這銀衣公子開口第一句竟然不是唱歌而是說話,聲音雌雄莫辯聽起來不覺得有絲毫突兀反倒如珠落玉盤甚是悅耳。

大家都在猜下一句是什麽,可紅衣的嬌俏女子霎那間雙眼含淚,袖口中飛出紅色長綾襲向銀衣公子。

咦!怎的還打起來了。

後台的琴聲愈來愈響,又有了一曲亮麗的笛聲夾雜了進來,隨著打鬥竟然又傳出了歌聲,那聲音飄渺卻又如泣如訴

那聲音不是歌詞,而是哼唱的一曲小調,那小調纏綿悱惻,曲折動人,得是有一把極好的嗓子才會唱出這樣的聲音。

那銀衣公子始終躲避,紅衣的姑娘仿佛是氣惱他一味忍讓,出招竟然越發狠毒,有好幾次紅綾都實打實的打在了銀衣公子的身上,讓底下的人都為之抽了口涼氣,甚至有幾個人都在喊叫:“出手啊!”

銀衣公子從腰帶裏抽出一把軟劍,霎時間銀光一閃氣勢如虹,一白一紅纏鬥在一起煞是好看。

那歌聲還在唱,唱到了每個人的心裏也像在唱台上的一對情人,連台下的人都為之動容。

銀衣公子的招式一出便占了上風,紅衣姑娘的腰肢柔軟一舞一動都是百般柔軟萬分婀娜。

這一場纏鬥以銀衣公子長劍遙指紅衣姑娘的心口為終結,可這紅衣姑娘卻哭的梨花帶雨任何男人都為之動容:“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銀衣公子的長劍一抖,嘴唇一開一合道:“沒有。”

紅衣姑娘燦然一笑,走上前一步,長劍刺入心口。

台下的人都狠狠為之驚呼。

伴隨著這樣婉轉如低泣飄渺的歌聲,紅衣姑娘倒下,閉上了雙眼,嘴角殷紅的鮮血宛如開出的紅梅,從上空飛下朵朵桃花落在銀衣公子的肩上,銀衣公子抱住已經死去的佳人哭的像個孩子。

“婉兒,我心悅你。可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啊!你為山賊我為官兵,此生是我負了你,來生我們白首不相離。”

最後輕輕一吻落在紅衣姑娘的唇上,幾不可聞的聲音仿佛落在在座每一位的心裏,他輕輕閉上眼睛,輕吻了一下紅衣姑娘的嘴唇說,“吾愛。”

歌畢,琴聲停,隻留下漫天的桃花和台下觀賞的人久久無言,良久之後連有的大男人都滿含熱淚拍手叫好。

那飽含神情的一聲“吾愛”賺足了淚點。

這個時候那銀衣公子起身,紅衣姑娘也巧笑倩兮的站起來,後麵彈琴的唱歌的姑娘也來到台上向大家問好。

有的人才反應過來,這是戲,不是真的,紅衣姑娘沒有死,立刻開心的拍手。

老鴇上來挨個介紹,等介紹到薛翎櫻的時候,老鴇笑的由衷的開心,哎呦~賺翻了賺翻了今晚可是賺翻了。

“這位啊,是我們的花月眠姑娘!”

台下眾人:啊?

竟然是個姑娘!

這一晚的表演空前絕後的成功,所有參與表演的姑娘都賺了不少也紅極一時,但是,也有人動了歪腦筋。

人在某種特殊的條件下總是特別皮實,例如生存,例如麵子。薛翎櫻就被半死不活的卡在生存這裏,伸頭一刀掉腦袋,縮頭一刀剁我小腿,反正怎麽著都不能讓薛翎櫻安生的過消停日子。

剛剛到了王府門口,一腳出了轎簾還沒等落地,萬安便從府裏像被人踩了尾巴尖兒似的衝過來,一頭撞到薛翎櫻青色裙裾下麵,知道的她是個姑娘她著急見薛翎櫻,不知道的以為她是個小夥子要吃薛翎櫻豆腐。薛翎櫻忍住了沒有一腳把她打哪兒來踹哪兒去的衝動問她,“你怎麽了,毛手毛腳的過來,撲騰個什麽勁兒啊你?”

這麽一問她直接哭出來,“世子妃,世子已經把瑤夫人娶進門兒了,連杯茶都沒給您敬,嗚嗚嗚嗚嗚……”薛翎櫻心想,她又不瞎。

薛翎櫻看看宣王府上麵掛的大紅綢子,真是好樣的君若寒,連你小姨子都不放過,到現在才明媒正娶的給薛翎瑤抬進了王府你也是忍的夠久了。

而且萬安這話說的,跟薛翎櫻缺她那口茶水似的,按照薛翎櫻兜裏的銀兩,別說買口茶水,就用茶水洗澡都不是事兒,何必呢。

看這孩子哭的直打嗝,薛翎櫻都有點兒心疼的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口氣兒,別因為這點小事兒再給氣病了。自從萬安到了薛翎櫻身邊也是忠心耿耿,成了這王府裏對薛翎櫻最好的人,薛翎櫻也查了下這丫頭的底細,倒也算幹淨便放心了,可這萬安卻把薛翎櫻當成了親姐姐。

萬安看準了薛翎櫻刀子嘴豆腐心,實則對她好著呢。

薛翎櫻一邊兒給這丫頭順氣兒一邊想對策,揮揮手讓抬轎子的小廝們先進府裏,薛翎櫻抬頭看著這豔陽高照的天氣,明晃晃的陽光落到身上卻感覺像是一場冰潑暴雨。

薛翎櫻,你走的時候受的委屈,我白夕歌給你想辦法讓他們加倍奉還。

如今,白夕歌就是薛翎櫻。

薛翎櫻從前是真心愛君若寒的,當日那個姑娘奮力相救的心上人卻和自己妹妹有一腿,薛翎櫻氣的都想給這對狗男女截肢。

君若寒出去浪的時候被刺客捅了一刀,滿身是血讓薛翎櫻撿了回去,撿回去的路上還被刺客圍追堵截了好幾次,薛翎櫻一個養在深閨裏的大小姐目睹著這一切愣是扛了下來,帶著萬安拚死拚活的把心上人救了回去。

薛翎櫻看著俊俏的男子滿心歡喜的照顧,誰成想她就出去端雞湯的功夫薛翎瑤進來了,君若寒恰好醒了。

君若寒一雙眼睛流光溢彩的說,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感激不盡。

回應他的,是薛翎瑤一張嬌俏羞紅的小臉兒。

回應薛翎櫻的,是一碗冷透了的雞湯。

也真是狗血,緣分這種東西,說不清理不明,到底是該怪君若寒呢,還是怪薛翎瑤呢?其實誰也不怪,君若寒醒時糊裏糊塗認錯了人,薛翎瑤隻是一時好奇,而可憐了薛翎櫻錯過了時間。

按理說薛翎櫻完全可以衝進去說人是她救的,傷是她養的,一路上為了救他差點兒把命搭進去,她大可滿腹牢騷的抱怨給君若寒聽,可是她沒說。

薛翎瑤也沒說,她知道這公子一表人才必定會給她一份好姻緣。

喜歡是細水長流,而愛是怦然心動。

薛翎櫻能想起的是那日黃昏裏,血色彌漫了整身月牙白袍子的君若寒,那個蒼白著臉也依然美好的像一副畫似的青年。

果然,帶給薛翎瑤的,是來自宣王府的好姻緣,可薛翎櫻是長女,要娶自然是要娶薛翎櫻,還能得到父親薛平的銀兩做靠山。

大婚當日,薛翎櫻滿心歡喜的坐在床榻上,靜靜等待她的良人來。可惜,她當日救的那個蒼白娟秀的公子如今滿眼狠厲的捏著她的腮幫子。

事情……明明不該是如此的啊…

薛翎櫻紅著眼卻依然笑的處變不驚,她還帶著帝都首富薛家長女的風範當著這個體麵的薛世子妃,一身青色宮裙穿的風華絕代。

可心裏卻漸漸被掏空。

她笑著對身邊的丫鬟說,小晴啊,小姐終於覓得良人。

從此良人不歸,良人再也不會歸。

薛翎瑤坐在君若寒腿上巧笑嫣然的時候,薛翎櫻張開雙臂安然沉入水中,青色裙擺迤邐在水上,像荷葉。

從此佳人永無約。

再睜眼時,是白夕歌。

白夕歌很替薛翎櫻委屈,真的,她到死都沒說出來當年的救命之恩,任憑晴兒哭啞了嗓子也隻字未提,她更怕的君若寒受委屈,如果被他知道救他的是薛翎櫻不是薛翎瑤,他該多傷心,看他傷心她心疼。

真是個……傻姑娘呦,也可憐了薛翎櫻身邊唯一算是親近的人,晴兒,一並被君若寒堵住了嘴扔進了湖裏,估計當時如果不是忌憚薛翎櫻身後的世家,落水當日肯定救都不想救。

薛翎櫻扶著萬安的胳膊走進去,把外麵的日頭隔絕到王府外麵,不是說王府見不到陽光,而是王府的陰暗讓陽光都不願意進來。

這樣的鬼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在這種時候,你以為的姐妹情深不過是自己妹妹對名利搶奪的跳板,你以為仁慈是善良,殊不知別人把你賣了數錢都輪不到你數,最殘忍也不過如此。

薛翎櫻被萬安扶著進了門,冷眼看著四周,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他君若寒也算有點廉恥,沒敢請多少人,不過是府裏的下人和他平時交好的一群人,連薛翎瑤的父母都沒敢請。

此時看見薛翎櫻進來,都不做聲,隻有幾個好事的搖著扇子看好戲。

經過上一次的撕逼,薛翎瑤此時在蓋頭下麵還算安靜,不過薛翎櫻還是感受到了那恨毒了她的視線,真是,何必呢。

薛翎櫻款款坐到了主位上,與君若寒之隔了一道桌子。薛翎櫻不想說什麽,但是被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一時間要是不說點話也太尷尬了,於是她幹咳了一聲,斟酌了一下詞語,道:“妹妹是不是該給姐姐敬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