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迎頭痛擊 足球往事 青豆
林濤並不是一個莽撞的人。這次他之所以敢於和教練組硬碰硬，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苦衷。
在他的記憶中，盡管此時的中國球員並沒有把南朝鮮足球放在眼裏。但是數年之後，南朝鮮將會成為中國隊脊背生寒的夢魘，如附骨毒刺一般纏繞中國足球。就在他夢中記憶中斷的那一瞬間，這一根毒刺依然深深地紮在中國足球的心髒深處。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同樣的，不打垮南朝鮮足球，中國足球將永遠掙紮在自卑的陰影中。林濤當然明白，憑著自己一人，要實現這個目標，簡直就是螳臂擋車。他不是跟風車戰鬥的堂吉訶德，但是他同樣深深明白，目前真正看到南朝鮮足球威脅的，全中國除了他，恐怕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所以他要站出來。
林濤的意思，乃是要以有備攻無備，在這場比賽中全力一搏，獲得交手以來的第一次勝利。在曆史上，中國足球對南朝鮮作戰的第一場勝利，要一直等到兩年後在新加坡的魚尾獅杯才能實現。隨後中國隊就迅速進入屢戰屢敗的怪圈，以至於不能自拔。所以本場比賽中國隊不僅要獲勝，而且還要大勝，將南朝鮮隊徹底打痛，方能建立中國隊的心理優勢。
要實現這個目標，困難嗎？林濤在心裏沉思。這支南朝鮮青年隊的確堪稱兵強馬壯，雖然並沒有囊括本年齡段的所有優秀球員，但是實力依然非可小覷。不過，這支南朝鮮隊仍然存在兩個致命的缺陷：
第一，隊中兩名邊鋒雖然頗具速度，但是腳法相對粗糙。在他們與孟加拉國隊的比賽中，這兩名邊鋒多次突破對手的防守，但是其傳中質量卻是在令人不敢恭維。因此雖有一米九二的崔淳鎬在鋒線上，卻在孟加拉國的鐵桶陣麵前，令人失望地打成1:1平。
第二，南朝鮮在鋒線上集中了優勢兵力，卻相對在中場較為空虛。兩名中場9號與18號雖然都是能拚善搶，攻守均衡，但是畢竟隻有他們兩人，一旦二人的傳球路線被阻斷，很容易丟失中場優勢。
事實上，南朝鮮足球在麵對小技術出色的球隊時，曆來不占優勢。在林濤的記憶中，在下一屆世界杯預選賽上，他們甚至恥辱地輸給了馬來西亞。如果不是同組實在沒有什麽其它強隊，他們可能也會與中國隊一樣陰溝裏翻船。而若幹年後，在1992年的亞洲杯外圍賽中，他們同樣輸給了泰國，以堂堂上屆亞軍的身份居然無緣最終的決賽。
究其原因，注重體能與拚搶的南朝鮮隊一旦壓上進攻，其空虛的後防便會暴露在對手腳下，而這些東南亞球隊憑借著嫻熟的技術，往往隻需要兩三次傳遞就可以攻入南朝鮮隊的腹心。因此要破南朝鮮隊的關鍵在於反擊發起的時間與熟練程度。
林濤稍有點遺憾地想到，要是趙達裕上就好了。他和趙達裕之間頗有心領神會的默契，而馬林雖然同樣技術出色，衝擊力強，但是在門前的包抄意識的確不如趙達裕。不過按照教練組一貫的布置，趙達裕隻有可能作為奇兵，在下半場才可能上場。對於這種安排，林濤的確也無從置喙。
1981年，4月9日晚7點整，中國隊與韓國隊的最後一戰拉開了帷幕。
此時的達卡尚未進入炎熱潮濕的雨季，但是白天的氣溫已經頗高，所以比賽被安排在晚上進行，以利於球員的發揮。能夠容納近8萬人的達卡體育場位於達卡市中心，在其附近集中了總統府、國家機關大廈、國家銀行與主要的商業區，是達卡的一個地標性建築。雖然孟加拉國隊早已無緣世青賽，但是仍有不少觀眾湧進體育場。
兩支隊伍的出場隊伍與此前相比並無不同。韓國隊守門員崔仁榮，四名後衛分別是全鍾善、金聖基、全光雲與金三洙，金景鎬與郭星浩打中場，兩名中鋒崔淳鎬與白致守，左邊鋒金錫垣，右邊鋒李敬男。
中國隊的門將是張惠康，四名後衛是鍾小健、池明華、張崇來與李爭，三名中場是陳方平、賈秀全與魏克興，林濤打中鋒，左邊鋒馬林，右邊鋒李公一。
比賽一開始，南朝鮮隊果然並沒有留力的想法，頻頻借助於兩條邊路的衝擊，不斷發動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一時間，中國隊被南朝鮮隊牢牢摁在本方半場。
此時賈秀全的作用完全體現了出來，他如同一塊牛皮糖一樣纏住了崔淳鎬。盡管身高頗有不如，但是他準確的判斷與卡位意識，總是使得他能夠先行一步截下皮球。南朝鮮在邊路連續發動的數次進攻都被他消於無形之間。
張崇來的防守壓力頓時大減，他樂嗬嗬地盯住了對方另一名中鋒。池明華則如一把梭子一樣，往來穿梭，將漏網而來的攻勢堵住。
上半場進行了十分鍾，中國隊的防線沒有出現一絲漏洞。此時的南朝鮮隊進攻受阻後，隊員稍稍放慢了攻勢。此時賈秀全果斷脫離與崔淳鎬的纏鬥，將自己的位置提前到中圈一帶。這是本場隊伍戰術準備的核心。這就意味著，中國隊不再在後防線與韓國隊糾纏，而是將戰火直接燃燒到中場。
與此相應，林濤也將自己的位置後撤，為賈秀全提供更多的傳球路線。
南朝鮮隊的兩名中場球員尚未意識到危機的出現。9號金景鎬接過中後衛傳來的皮球，略微調整了一下，剛準備傳給18號郭星浩。郭星浩的位置較遠，球傳到的時候，賈秀全早已貼近過來。郭星浩拿背抵住賈秀全，抬眼看了一下，突然發現除了遠處的金景鎬，他在中場沒有第二條傳球路線。無奈之下，他嘟噥了一句，將球回傳給後衛。
可沒想到，賈秀全的動作比他更快。就在他傳球的一刹那，賈秀全迅速伸腳捅了一下，皮球被這一擋，落到了魏克興腳下。魏克興早已等候多時，接球沒有更多動作，背身用外腳背一撥，就送給了林濤。
林濤得球後，迅速向前突破。剛才並沒有隨著他上提的10號全光雲見狀趕緊上前補位。哪料到林濤這一個突破是虛招，他迅速分球到右邊路。剛才南朝鮮的右邊後衛提上來，準備接應郭星浩，此時還沒回位。李公一的身前一大片空擋。
他迅速啟動，憑借速度優勢衝入禁區。麵對堵上來的另一名中後衛金聖基，他沒有選擇傳中，而是回敲到大禁區前沿。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電般殺出，迎球就是一腳怒射。林濤在禁區內用背抵住全光雲，亮出了一條綠色通道。
皮球沒有任何拐彎，但是力量奇大，直接竄入球門左下角。回頭看時，賈秀全正興奮地張開雙臂，大叫著往回跑去。林濤衝上前去，隻聽著這家夥正在那裏滿嘴火車，“哈哈，叫你還思密達，搶的就是你這幫思密達！”
上半場12分鍾，中國青年隊首開紀錄，以1:0暫時領先。
南朝鮮隊一時間有點氣悶。本來自己剛才一直在猛攻，結果就被中國隊轉眼偷雞成功。這幫年輕球員的血勇之氣一時間被激發出來，發動了更加凶狠的反撲。不過這次他們的戰術略有變化，崔淳鎬不再頂在鋒線，而是大幅後撤，到中場來承擔部分組織進攻的任務。
這一有針對性的戰術迅速收到了成效。僅僅五分鍾以後，崔淳鎬在中場得球。身高體壯的他此時顯得異常靈活，帶球連續晃動，盯防他的賈秀全此時腳下一滑，摔倒在草皮上。崔淳鎬助跑了兩步，大力射門，皮球劃出一道刁鑽的弧線，鑽入球門右上角。張惠康鞭長莫及，隻好目送皮球入網。
1:1！南朝鮮隊迅速扳平了比分。
崔淳鎬回過身來，對正在地上爬起的賈秀全豎起食指，輕蔑地晃了晃，轉身離去。
“**……”賈秀全兩眼冒火，爬起來就想衝上去。這次反倒是在他身邊的陳方平一把拉住了他。
“著什麽急！咱們有的是時候收拾他們。”林濤跑回來，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比賽繼續進行。南朝鮮隊並沒有因為扳平比分而鬆手，而是繼續保持他們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中國隊雖然暫時退守，但是整條後防線經營得滴水不漏。比賽暫時陷入了僵局。
上半場比賽已經進入到補時階段。不能不說南朝鮮的後防線實力也相當強。在這段時間裏，林濤已經從多條線路上嚐試過突破，卻總是不能如願。此時林濤在左路拿球，南朝鮮隊的邊後衛穩穩站著，並沒有吃他的晃。幾次假動作不能奏效，林濤幹脆以力勝之，把球向旁邊一捅，直接就是一個人球分過。
可惜他剛剛才啟動，就被後麵追上的邊後衛用力一擠，摔倒在地。裁判的哨聲響了，中國隊在快結束的時候獲得了一個任意球機會。這個任意球的位置並不太好，隻是相當於一個近距離的角球。
林濤將球吊入禁區。張崇來和對方的後衛誰也沒有搶到，但是皮球仍然在禁區內。賈秀全拍馬趕到，準備爭搶的時候，和對方的後衛10號全光雲同時滑到。這個球場的草坪質量不算太好，已經出現了幾次球員滑到的場麵。
滑到的同時，賈秀全眼明腳快，坐在地上用腳一掃。皮球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彈了幾下，居然躲過了守門員的撲救，滾入了網窩。
中國隊在一場混戰中再次反超，將比分扳為2:1！
賈秀全連中兩元，從地上爬起來，口裏又是念念有詞。他在模仿南朝鮮播音員的聲音，“前軲轆不轉後軲轆不轉的思密達，中國隊再次領先啦！”
他正在那裏樂嗬嗬的學播音，不提防背上被人狠推了一下。回頭看時，惱羞成怒的崔淳鎬捏著拳頭就砸了過來。遠遠看見的林濤大聲喊了一句，“倒！”賈秀全福至心靈，任憑崔淳鎬的拳頭落在身上，然後捂著臉一下倒在草坪上。
在比賽中，裁判員的哨聲一直頗為偏向南朝鮮。不過這次的犯規行為實在太過明顯，裁判員示意崔淳鎬近前來，然後掏出了紅牌將他罰下，隨即吹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聲。
上半場最後時刻，風雲突變。勝利的大門悄然向以多打少的中國隊打開。
下半場開始的哨聲吹響。已經取得領先優勢的中國隊沒有絲毫回收，反而更為果斷地在中場展開了圍堵。全場的攻防形勢終於轉變。南朝鮮隊一時間被壓縮在本方半場，恰好成了上半場中國隊形勢的翻版。
南朝鮮隊的主教練樸鍾煥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用一名中場球員5號尹龍升替換下一名前鋒李敬男，將中場的人數增加到3名，意圖遏止中國隊的中場優勢。但是此時已經打順了的中國隊完全占據了上風，賈秀全此時發揮出開賽以來的最高水平，在中場如同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一般，攔截下南朝鮮的每一次反撲。而他在場上的大局觀開始體現，發動的每次快速反擊總能找到恰當的人選。
下半場第15分鍾，中國隊也做出了第一次換人。18號趙達裕上場，替下了馬林。馬林在上半場左路起到了不小的牽製作用，與林濤的換位也頗為熟練。不過今天的運氣不在他這邊，三腳射門都偏離了球門。
場上的觀眾雖然頗有見過趙達裕之前比賽的，但是還是對中國隊派上這麽一個小矮個頗為不解。關鍵是，他上場後居然大搖大擺地站到了中鋒位置上。
這同樣也是中國隊演練多時的戰術。趙達裕上場後打中鋒，而林濤則拉到左路，利用自己的個人技術突破傳中，為門前包抄的趙達裕創造機會。這段比賽下來，趙達裕在門前的嗅覺與反應早已獲得了大家的公認。就連林濤自己都要承認，趙達裕把握機會的能力甚至還要超過自己。如果不是身體條件的限製，趙達裕無疑是中國青年隊最合適的中鋒人選。
下半場第20分鍾。陳方平在中路得球，觀察了一下後，突然一記低平的長傳。皮球如同自動製導的導彈一般，低空飛行，躲過了南朝鮮的中場攔截，直接飛到林濤腳下。林濤拿球後，麵對邊後衛的防守，讓皮球來回在自己兩腳間碰撞。他突然出球，此時南朝鮮後衛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動作所吸引，皮球從他兩腳間穿過。懊惱的南朝鮮邊後衛回身追趕時，林濤已經將他甩下了兩個身位。
林濤麵對南朝鮮堵截的中後衛，加速奔向底線，做出要下底傳中的姿態。就在南朝鮮中後衛緊緊貼住他，封堵其傳球路線的時候，林濤突然身形一頓，左腳向回一磕，用一個標準的“克魯伊夫轉身”動作晃過防守。南朝鮮的防守球員衝力過猛，再加上草皮比較滑，一時收不住腳滑到在地。
林濤將皮球輕推入禁區，趙達裕拍馬趕到，右腳腳弓推出一記貼地球，鑽入球網死角。又是趙達裕，他上場的第一次觸球就破門得分。中國隊以3:1鞏固了自己的勝局。
南朝鮮隊此時仿佛有點難以下定決心。是攻出來與中國隊對打，還是退守以保證不再失分。球員心裏都在估量形勢，此時比賽還剩下20分鍾，而中國隊需要再攻入3球，南朝鮮隊的淨勝球優勢才可能輸給卡塔爾隊。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任務，一些球員在安慰著自己。
卡塔爾隊的球員們同樣坐在看台上。中國隊的精彩表現似乎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20分鍾進三球，這個希望實在是太飄渺了。一些球員情不自禁地在看台上做起了禮拜。
林濤敏銳地察覺到場上南朝鮮球員的情緒變化。“時候到了！”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中國隊的攻勢沒有絲毫減弱。南朝鮮隊少了前場重要棋子崔淳鎬，更由於球員心理上的微妙變化，此時他們的攻勢組織頗為淩亂。中國隊已經將防線整體前壓到中線附近。
在一段時間的狂攻後，賈秀全突然一記直傳到林濤腳下。林濤拿下皮球後迅速轉身，如飛般掠過南朝鮮隊的一片空白區域，直接殺向禁區。之前林濤拿球後都是尋找配合，現在他這樣一記“黑虎掏心”似的動作讓南朝鮮的球員猝不及防。兩名中場球員迅速後追，但是已經跑出速度來的林濤絲毫不受幹擾。在球員已經抓住他的球衣後，依然如同一陣狂風般卷過，在閃過一名防守球員後，大力施射。
外腳背踢出的皮球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擦著高高躍起的守門員指尖掠過，隨後迅速下墜，落入網窩。崔仁榮躺在地上，絕望地注視著在球網上還在旋轉的皮球，似乎沒有弄明白這球是如何躲過他雙手的。
4:1！中國隊毫不懈怠的攻勢最終化為了入球。所有的球員，甚至觀眾都在抬頭看記錄牌，此時時間恰是下半場31分鍾。比賽還有9分鍾就要結束了。
距離這一進球剛過1分鍾，中國隊在右路再次策劃了一次攻勢。李公一在底線附近得球後，一記低平球傳入禁區。在兩名中衛分別盯住趙達裕和賈秀全的時候，左路的林濤如同幽靈般插上，搶在堵防球員之前，用左腳背輕輕一蹭。崔仁榮的視線被擋，對球路完全沒有把握，皮球從近角入網。
5:1！中國隊的林濤在兩分鍾內連入兩球。
此時南朝鮮隊的所有球員都意識到了危機的臨近。樸鍾煥已經無法再保持沉默，走到場邊大聲指揮著球員注意盯防。場邊的觀眾如醉如癡，他們可絲毫沒覺得中國隊得理不饒人，反而被中國隊的精彩攻勢刺激得興奮之極。歡呼聲與鼓掌聲此起彼伏。卡塔爾隊的球員們此時全都站了起來，彼此搭著肩，有節奏地起伏著，似乎這樣可以替中國隊分擔這個不可能的任務一般。
林濤沒有時間高興。他從網窩裏揀起足球，迅速跑向中圈將球放下。他一麵回跑，一麵大聲喊道，“還差一個，幹掉他們！”中國隊的球員心中都有點納悶，覺得林濤幹嘛這麽跟南朝鮮過不去。不過他的精彩表現打消了隊員的一切疑慮，大家彼此鼓著勁，興奮地看著南朝鮮隊的球員們，好像他們是最可口的美食一般。
南朝鮮的球員們此時正在凝聚他們最後的鬥誌，所有球員都充滿恨意地瞪視著林濤。這家夥實在太不地道了！贏一個是贏，贏六個也是贏，幹嘛這麽不依不饒的，好像咱們欠了他們家幾千貫一樣。
剛過不久，中國隊的邊後衛李爭在左邊路傳出一記高球，崔仁榮高高躍起將球擊出。皮球飛出大禁區，在地麵彈了一下。林濤大步趕上，迎球就是一記怒射。皮球毫不拐彎，筆直如同曆史的脈絡，“鐺”的一聲擊中門柱內側，反彈出來，正好打在魚躍倒地的崔仁榮背上，緩緩滾入球網。
林濤緩緩抬頭。有點西斜的陽光照得記錄牌有點反光，在一串光暈的空隙中，6:1的字樣清晰可見。下麵的指針定格在下半場35分鍾。記錄牌上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振翅飛起，羽翼扇動的聲音彷如久遠時間背後的回音。
此時場上突然出現了片刻的寂靜。片刻後，地動山搖的歡呼聲如同炸彈一般爆響。狂熱的觀眾紛紛伸出兩手，一手張開，另一隻手伸出三根指頭。五分鍾三球！中國隊這名清瘦的白袍小將在這一刻彷如神靈。
卡塔爾隊的小夥子們互相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他們的教練巴西人馬切多不停在胸前劃著十字，口裏喃喃說道一個名字，“阿爾坎塔拉！阿爾坎塔拉！”這是當他在巴塞羅那效力時，聽說過最好的亞洲球員的名字。這名來自菲律賓的球員在巴塞羅那出賽357場，進球357枚，是巴塞羅那的傳奇性人物。
南朝鮮隊的球員此時幾乎完全崩潰了。備受折磨的崔仁榮雙眼空洞，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五分鍾內連丟三球。休息室內的崔淳鎬聽到場上一陣接一陣的歡呼聲，正在憤怒地攻擊著衣櫃。
比賽繼續進行。快到補時階段的時候，南朝鮮隊的一名球員帶球衝向禁區，在池明華貼上來的一刹那倒在地上。池明華高舉著雙手表示無辜，但是裁判依然決然地指向了點球點。
9號金景鎬頂住巨大壓力，抬腳怒射。張惠康判斷對了方向，但是仍然無法阻止皮球入網。南朝鮮隊在比賽的最後時刻起死回生，僥幸逃回生天。
此時比賽才到補時。但是中國隊剛重新開球，裁判就吹響了全場結束的哨聲。南朝鮮球員擁抱在一起，泣不成聲。人高馬大的崔淳鎬從休息室走出來，咬牙切齒地指著林濤，用不標準的漢語叫著他的名字，然後指著自己的心裏。林濤轉身望向看台，對失望的卡塔爾隊球員做了一個遺憾的表情，回頭灑然一笑。
他指著體育場邊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輕聲說道，“你要記住的是，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