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安全屋中。

黎淵揉了揉額角,顱腦內因衝破洗腦效果伴隨而來的刺痛漸漸平複。

“呼——”

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黎淵放鬆的向後一靠,倒在沙發靠背上。

“這次也是三天恢複,不過這次的混亂狀態要輕一些……是產生抗性了麽。”他放空大腦,漫無邊際地想:“諸伏那邊已經留下了線索,我再引導他一下,他應該能推理出洗腦的事情……”

“順便還可以讓盧曼的設定更完善一些,”黎淵琢磨了幾秒:“一個為了某個緣故而必須維持的'麵具'……”

*

翌日清晨。

辰砂還未開門,整個書咖內隻有早早來準備的友之哲明和諸伏景光在。

友之哲明上了二樓整理書架,諸伏景光此時則是在一樓的開放式廚房裏準備今日要使用的食材。

機械性的簡單勞動並不需要費多少心神,諸伏景光一邊手上不停,一邊還在思索著昨日柯禹辰走時留下紙條上的提醒。

'單獨提醒我警惕安德卜格,而不是和以前一樣稱呼黎為黎淵,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而且還專門點出在安德卜格主動說出我的真名或盧曼先生聯係上我前不能暴露身份……'

'但是黎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麽?'他困惑地皺眉。

'還有盧曼先生,他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聯係過我了,雖然現在這張屬於桜居利哉的麵具我已經很熟練了,但是變聲器的存貨卻所剩不多……'

'再不能聯係上盧曼先生的話,桜居利哉大概就得裝病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裏,諸伏景光的手指下意識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咽喉,為了防止破壞那裏的偽裝,他沒有用多少力便放了下來:'不過國際刑警那邊最近應該沒有需要盧曼先生處理的事務才對……'

他聯想到柯禹辰這一次用詞不尋常的提醒,眼神一變:'難道是黎在組織裏出了什麽意外?'

叮鈴——

輕且脆的聲響伴隨著門開,飄到思索中的諸伏景光耳畔,他回過神,下意識地開口:“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本店還沒到營業時間——”

聲音卻在他抬頭看到進門的人是誰後戛然而止。

“我想我應該擁有提前入座的資格?”來人露出一個諸伏景光十分熟悉的微笑。

他說:“畢竟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不是嗎?”

“這位——桜居,君?”

諸伏景光很快收回了臉上略帶驚訝的神情,桜居利哉態度自然地開口:“這是當然的,黎先生,我剛剛隻是以為來的是其他不知情的客人。”

不對勁。

黎淵泰然自若,他自顧自地環視了一圈辰砂的一樓,慢悠悠地走到諸伏景光身前,隔著吧台打量他。

現在的黎淵和往常不太一樣,

諸伏景光感受著投注在身上的視線,麵色不變,保持著桜居利哉的人設勤勤懇懇地為開店做準備,思緒收回集中到當下,內心繃緊了屬於警惕的那根弦。

'黎的狀態不太對勁,'他低頭看向水槽,'像是以前在組織出任務的狀態,不,好像還要更危險一點?'

'怪不得要警惕安德卜格……就是因為黎這個詭異的狀態?'

針紮般的視線在諸伏景光身上換繞了一圈後釘在了他的臉上,仿佛要刺透那層覆蓋著的麵具一般。

臉上那屬於黎淵的存在感十足的視線讓諸伏景光內心有些焦灼。

桜居利哉這副易容是盧曼根據他本人的臉型特製的,比一般偽裝成他人的麵具要更加貼合逼真,不易看穿,比千麵魔女貝爾摩德的易容也不遑多讓——但是他不敢保證黎淵看不出破綻,畢竟安德卜格是組織裏極少數能夠在貝爾摩德不有意暴露前就看穿她易容的存在。

心中雖然緊張,但諸伏景光表麵還是十分平靜,他按照習慣的流程收拾完所有廚具,接著取出櫥櫃中的茶葉罐,為黎淵泡了一杯清茶。

“來不及現磨咖啡豆了,還好店裏有茶葉,就自作主張為您泡了杯茶,”諸伏景光露出一個淺笑:“請,黎先生。”

“沒有關係,我其實更喜歡喝茶,你做的很好,桜居君。”

黎淵笑眯眯地接過茶,饒有興致地盯著諸伏景光,他當然發覺了對方身上的緊繃感,畢竟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要知道洗腦這種事情,如果黎淵自己沒有很明顯的異常表現的話,一般情況下很難有人會往洗腦的方向去猜,尤其安德卜格自加入組織以來的行事風格本就詭譎瘋狂,組織裏大概率沒人覺得他會是官方派到組織的臥底,更別說猜到他現在是處於被組織洗腦的困境之中了,

——但是有線索就不一樣了。

所以黎淵才會讓柯禹辰給諸伏景光那樣一張提醒的紙條,對方作為一個被黎淵親自救下的前公安臥底,現ICPO協助人,同時也在江戶川柯南的關注列表內——隻要對方推理出“黎淵是被洗腦所以效忠組織”,那麽距離江戶川柯南知道這件事自然也就不遠了。

在諸伏景光端完那杯茶後,辰砂的一樓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黎淵不言不語地飲茶,視線一直跟著在吧台內工作的諸伏景光不放,而諸伏景光也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於是隻好也保持沉默。

直到二樓整理完書架桌椅的友之哲明下樓來,才打破了這一室寂靜。

“黎先生?”友之哲明有些驚訝,畢竟黎淵並不常來,但他也沒有多問的意思,隻是老老實實地走到跟前,開始匯報最近一段時間辰砂的營業狀況:“黎先生,正好您來了………”

黎淵也不阻止,撐著臉聽完了友之哲明的匯報,期間詢問了幾個經營上的問題,就像一個普通的老板和員工一樣,與友之哲明交談著。

諸伏景光用餘光觀察了一會兒二人的交流,自己則是拿上抹布遠離二人,開始做店內的日間清潔,盡量不表現出異常。

不知道什麽時候,友之哲明與黎淵的交流已經結束,友之哲明進入吧台後開始磨今日開店要用的咖啡豆,黎淵則是悄無生息地來到了正在擦拭店門上裝飾的諸伏景光身後。

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頸處,指尖在諸伏景光脖子上的大動脈以及易容麵具邊緣一劃而過,黎淵看著悚然轉頭的諸伏景光微微一笑,

“看在你這副麵具還挺符合我的審美的份上,”他與諸伏景光擦肩而過,輕笑傳到他的耳邊:“暫時放過你了,這位不願以真麵目示人的先生。”

“所以好好工作吧,桜居利哉,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

麵具與脖子的交界處微微翻起一角,微弱的幻痛在黎淵剛剛劃過的肌膚上泛起,諸伏景光凝視了黎淵的背影許久,直到對方消失在街麵人群之中,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竟已探到了身上藏著武器的位置,背後冷汗津津。

*

離開辰砂後,黎淵看了眼最近的漫畫更新,臨時決定去湊一湊“死而複生的赤井秀一”的熱鬧。

散發著淡淡的瑩藍色的光屏懸浮在副駕駛座上,係統屏幕上正是江戶川柯南遇到的那次銀行搶劫案的經過。

畫麵中,一個長得和赤井秀一一模一樣,區別隻在右臉頰上的燒傷的男人帶著黑帽,膠帶封口,眼神淩厲地開槍擊中了挾持著江戶川柯南的劫匪手臂,救了他一命。

黎淵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這張特寫,又將漫畫翻到最新的米花百貨商店被爆炸犯利用炸彈劫持的劇情,此時沉睡的小五郎已經完成了推理並醒來,而江戶川柯南也從毛利小五郎收到的郵件中發現另有一人和他一樣推理出了全部的真相,並懷疑是那位“赤井秀一”,開始尋找他的蹤跡。

“案子已經解決了啊,那我得快點了,不然可趕不上見那位'赤井秀一'。”畢竟自己的係統漫畫並不是實時更新。

語畢,銀灰色的GTR猛地加速,穿花似的超過了前方的車輛,壓著超速的邊緣趕往米花百貨商店。

*

“亡靈發現!就在正麵入口左側,你的保時捷旁邊!”

基安蒂手指摩挲著扳機,興奮地對著耳麥喊:“快點下令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耳麥那頭琴酒不知道在幹什麽,遲遲沒有下令開槍,基安蒂越發焦急:“喂喂喂!琴酒!你在磨蹭什麽!殺?還是不殺?!”

“到底要怎麽樣!”

基安蒂握著槍柄的那隻手暴躁地扣了扣槍身,準星內屬於赤井秀一的那張臉卻突然仰頭看向了她自己!

瞄準鏡內那個臉帶燒傷的男人竟然還挑釁地朝著她的方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她悚然一驚,霎時間失了準頭。

“看到了……喂琴酒!那個家夥看到我了!”

琴酒冷著臉坐在車內,耳麥中基安蒂還在大呼小叫,他想到貝爾摩德帶來的話,驀地冷笑一聲。

“行了基安蒂,行動取消,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撤退吧,科恩那邊也一樣。”

“Boss的許可……”男人取下耳麥,抽出一根煙點燃,哼笑:“謹慎過頭的神秘主義者嗎,到是正合了Boss的心意。”

*

安室透頂著那張屬於赤井秀一的臉,順著湧入商店的人流走了幾步,找到一個空檔後迅速抽身,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他的腳步聲回**在空曠的停車場裏,與進入停車場時就未曾停止的發動機運作的聲音混在一起。

安室透沒有撕下易容,他麵無表情地走到一輛銀灰色澤的跑車前,發動機的聲音正是來自這輛車。

“你怎麽在這裏,”

車輛的大燈突然亮起,清晰照出了安室透此刻的模樣。

“安德卜格。”臉上帶著燒傷痕跡的男人用與赤井秀一不同的聲音冷冷說道。

“趕巧而已,沒想到還能免費欣賞到一場死而複生的大戲,”

“現在是謝幕時間了麽?我們的主演——'赤井秀一'先生?”

安室透問:“你剛剛在商場外?和琴酒一起?”

“都說了是趕巧,我當然是自己一個人。”

黎淵從駕駛座出來,笑吟吟地看著被燈光籠罩的安室透:“說起來,這副麵具就是你找貝爾摩德幫的忙嗎?”

“?怎麽?”

“麻煩替我轉告她一下,”男人看著那在明亮燈光下顯得愈發猙獰的疤痕,有些嫌棄地說:“別在做這種麵具了,”

“好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