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燒得一手好菜沒有人信。
不過,你們反正吃不到,不信也就算了。
我說我活得沒勁兒天天吃不好估計也沒有人信。
父親可以做證,幾個月前某天他打來電話時我正在吃一盤豐盛的炒粉,他問我晚餐吃什麽時,我忽然就傷感了,將半份炒粉扔在桌上,很絕望地問:“賺錢有什麽用?我都吃了快一個月的炒粉了。”
沒辦法,一個人在外工作,工作忙時間點不規律,餓了才知道要填點食物,哪兒能像前幾年天天呆在家裏寫作時那樣認真為自己和家人盤算一日三餐。
估計有人會說:“出去吃唄,賺錢還不是為了花?”
嘿,我還真不怕花錢,但是,花錢如果不是找開心,而是找別扭,那麽,還是算了吧。
別扭的原因太多啦:
一個人點菜點少了乏味點多了浪費;
吃飯本來應該是很私人的事兒,但是一個人訂間包廂吃怪冷靜,在大廳吃身邊人聲鼎沸不能自如;
呼朋喚友地吃就得在吃飯時多說很多話多操很多心——吃的時候情緒要飽滿,搶單的時候還得眼疾手快——將飯當應酬食之無味,不將吃飯當應酬對方受之不安;
…………
真是淒惶,食是一天中那麽重要的事情,我們居然都不能正常享受。
今天說的我們不是那些你們看熟的我的女友們,而是朱麗葉·羅伯茨。
在電影《諾丁山》裏,她演一位到普通人客廳家做客的女明星。他們在飯桌上比誰是更可憐的人,有人講車禍使自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有人講自己永遠是公司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沒有人相信她會是可憐的人,但是,她舉手要求發言,她第一句話就是:我當演員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吃飽過。嗯,我清晰地記得那一桌人看她的目光,那種同情讓人像是掉進了溫暖的浴缸,放鬆到連眼淚都想向下淌。
好啦,我們各有痛楚,誰輕誰重誰有意義誰低賤這些都不關鍵。關鍵的是,如果你和我一樣想不起來近期有吃過什麽令自己感覺到幸福或者溫暖或者能用上別的美好的形容詞來形容的食物的話,我們都需要反思一下——人生不過是吃飯和睡覺,為什麽我們一路拚啊拚闖啊闖,將奮鬥目標變成了好房子好車子好地位,而不是一頓真正心滿意足的飯和一場踏實酣暢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