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法理解曆史,除非你理解了領袖是如何來順應曆史洪流的。每一位領袖都需要有外人的配合才能永續他的統治。檢視我的一生:我是個領袖,也是個外人。不要以為我隻是創造了一個教會國家。那是我作為領袖的工作,而且我隻是複製了曆史上的先例。我同時期的野蠻藝術展現了我是個什麽樣的外人。最喜愛的詩:英雄史詩。最受歡迎的戲劇主題:英雄主義。舞蹈:廣遭遺棄。遭到剝奪之後的人民用這些刺激來填補空缺。我剝奪了他們什麽?選擇在曆史中成為何種角色的權利。

——雷托二世(暴君)

維舍爾翻譯

我要死了!盧西拉想著。

求你們了,親愛的姐妹們,不要讓我現在死去,我必須將頭腦裏那些珍貴的責任傳遞出去。

姐妹們!

貝尼·傑瑟裏特很少會表現出家庭觀念,但它依然是存在的。從基因上來說,她們之間都有聯係。而且,因為其他記憶的存在,她們通常知道聯係在哪裏。因此,她們並不需要一些特別的稱呼,像是“二表哥”或是“大姨媽”。她們看著彼此之間的聯係,就像是織工看著織布。她們知道經緯線是如何紡成織布的。織布,一個比家庭更合適的詞。正是貝尼·傑瑟裏特這塊大織布組成了姐妹會,古遠的家庭概念則提供了它的經緯線。

現在,盧西拉隻想把姐妹們當成家人。她的家庭需要她攜帶的東西。

我真是個笨蛋,怎麽會想到來伽穆避難!

但是,她受損的無艦已無法前行。尊母的殘忍實在是令人發指!這背後喻示的仇恨也讓她恐懼。

蘭帕達斯周圍的逃生路線上布滿了死亡陷阱。折疊空間的邊界上散落著小型的球狀無殿,每座無殿都配備了力場投影儀和觸發式激光槍。當激光觸發,擊中球狀無殿內的霍爾茨曼發生器時,產生的鏈式反應會釋放出原子能。闖進陷阱區,致命的爆炸就會無聲地向你襲來。昂貴,但是有效!足夠多的爆炸甚至能將宇航公會的巨艦變成虛空中的廢鐵。她船上的防禦係統識別到了陷阱,但已經太晚了。好在,她猜自己的運氣還算可以。

當她從這幢孤獨的伽穆村屋的二樓窗戶往外看時,卻感覺不到運氣。窗戶開著,午後的微風帶來的肯定是油的味道,遠處有火光和渾濁的黑煙。哈克南家族在這顆星球上留下了油膩的印記,如此之深,難以消除。

她在此處的接頭人是個退休的蘇克醫生,但是,她知道他的身份遠不止於此。這是個隱藏得很深的秘密,貝尼·傑瑟裏特中隻有有限的幾位姐妹知道。它屬於一個特殊的分類:甚至在我們自己人之間,也不會談論這些秘密,因為這麽做會傷害我們。我們不會在分享的生命中將這些秘密從一個姐妹傳遞到另一個姐妹,因為沒有路徑。隻有在必要的時候,我們才敢去了解這些秘密。一次,因為歐德雷翟的半遮半掩的評論,激起了盧西拉的好奇心。

“你知道伽穆上有什麽有意思的事嗎?嗯……那裏有一個團體,他們通過隻吃聖潔的食物來維係族群的存在。一個由從未被同化過的移民帶來的傳統。自我封閉,禁止跟外族通婚等之類的事情。當然,他們會引發些猜忌:耳語、謠言。有助於他們更為隔離。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

盧西拉知道有個古老的社會能完美地符合這個描述。她有些好奇。她印象中的那個團體應該在第二次跨空間移民之後不久就消亡了。對檔案的徹底查詢更加深了她的好奇。生活方式,流言中對宗教儀式的描繪——尤其是燭台——保持特殊的聖日,嚴禁在這些日子裏工作。而且,他們不隻存在於伽穆!

一天早晨,趁著不常有的空閑,盧西拉走進了工作室來驗證她的“投射推斷”,一種不如門泰特的結論可靠,但比純猜測要更進一步的東西。

“我感覺你有新的任務要派給我。”

“我看到你花了不少時間在檔案裏。”

“隻是覺得在當下這麽做有意義。”

“看出什麽聯係了?”

“一個推斷。”那個伽穆上的秘密團體——他們是猶太人,是嗎?

“你可能會需要掌握些特別的信息,因為我們將派給你一個新的任務。”輕描淡寫。

沒等歐德雷翟開口邀請,盧西拉就坐進了貝隆達的犬椅裏。

歐德雷翟拿起尖筆,在一張一次性紙上寫了些東西,並以攝像眼看不到的方式把它遞給了盧西拉。

盧西拉明白她的意思,她彎腰俯向紙條,用腦袋遮擋住了它。

“你的推斷是正確的。你必須以死來捍衛這個秘密。這是換取他們合作的代價,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盧西拉撕碎了紙條。

歐德雷翟用眼睛和手掌的生物信息打開了身後牆上的一個櫃子。她拿出了一小片利讀聯晶,並遞給了盧西拉。它是溫暖的,盧西拉卻感覺到了寒意。什麽秘密隱藏得這麽深?歐德雷翟從工作台底下拉出了安全罩,並把它轉到正確的位置。

盧西拉顫抖著手將晶紙放入容器,並將安全罩拉近蓋住了自己的頭。她頭腦中立即出現了信息,一段口語,帶有異常古老的口音,一字一頓地便於聽者能夠聽清:“引起了你們注意的那些人被稱為猶太人。在很多個世代以前,他們就做出了防禦性的決定。有一個辦法可以躲避不斷重現的大屠殺,那就是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太空旅行讓它不但成為現實,而且還變得有吸引力。他們躲藏在無數的行星上而且有些行星上可能隻有他們存在。那是他們自己的大離散。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放棄了從曆次逃生中養成的古老習俗。古老的宗教仍然存在,隻是有些改變。在你這個時代,一個來自古代的拉比可能依然可以在猶太家庭的安息日燭台後麵找到合適的位置。他們對於自己的身份嚴格保密,你可能會跟一個猶太人工作一輩子卻不會起疑。他們稱之為‘完全隱身’,而且他們知道這麽做的危險。”

盧西拉沒有猶豫就接受了這句話。埋藏如此之深的秘密,會被其他任何懷疑其存在的人視為威脅。“否則他們為什麽要保密,嗯?回答我!”

晶紙仍在向她的意識傾吐著秘密:“在麵臨被發現的威脅時,他們有一個標準的回應,‘我們追尋我們源起時的教義。它讓我們再生,帶給我們以前最美好的東西’。”

盧西拉知道這種回應的用意。世上總有“瘋狂的複興主義者”。它保證能澆滅絕大多數的好奇心。“他們?哦,隻是一幫子複興主義者而已。”

“但是,這個掩蓋體係並沒有在我們這裏獲得成功(晶紙繼續著)。我們有保存完好的猶太曆史,還有大量的其他記憶告訴了我們,他們需要保密的原因。我們沒有去驚擾這個現狀,直到我,科林戰役期間和之後的大聖母(真的是很古老了!),看到了我們姐妹會需要一個秘密組織,一個能對我們的請求做出回應的團體。”

盧西拉不禁感到一陣疑惑。請求?

很久之前的大聖母預料到了疑惑。“偶爾,我們會提出些他們無法拒絕的要求。但是,他們也會對我們提出要求。”

盧西拉沉浸在了這個地下社團的神秘之中。它隱藏得比絕密更深。她在檔案查詢時提出的簡單問題多數都遭到了忽視:“猶太人?那是什麽?哦,是的——古老的部落。自己去查吧。我們沒時間去做無聊的宗教研究。”

晶紙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透露:“猶太人認為我們在某些方麵學了他們,對此他們有時得意,有時又沮喪。我們的繁殖由女性的血統來控製配對模式,這被視為是猶太人的方式。隻有當你的母親是猶太人時,你才能是個猶太人。”

晶紙開始做出結語:“永世不忘大屠殺。保守這個秘密事關我們最高的榮譽。”

盧西拉從頭上摘下了安全罩。

“你是執行蘭帕達斯上某個棘手任務的合適人選。”歐德雷翟說道,並把晶紙放回了隱藏處。

都過去了。看歐德雷翟的“棘手任務”把我搞成什麽樣了!

從伽穆農家小樓的高處望出去,盧西拉注意到有輛大貨運車開進了場地。她下方立刻喧鬧起來。工人從各個方向擁來,手拿著一罐罐的蔬菜在車前會合。她聞到了西葫蘆斷莖發出的刺鼻氣味。

盧西拉沒有從窗口挪開。她的東道主給她提供了本地的衣著——一件土灰色的舊長袍,還用淺藍色的頭巾蓋住了她的金發。關鍵是不要做任何會引起別人注意的事。她看到過其他女人駐足觀察農田裏的工作。因此,她在此處的出現,可能也會被視作隻是出於好奇。

那是輛巨大的車子,它的懸架拚力支撐著鉸接的車鬥,鬥裏的貨物已堆成了小山一般。司機站在車頭透明的駕駛室裏,雙手放在了操縱杆上,眼睛瞪著正前方。他的雙腿叉得很開,身子倚靠著斜支的支撐網,左側臀部貼住了油門。他是個大個子男人,黝黑的臉龐上滿是深深的皺紋,頭發也有幾縷花白。他的身體是機器的延伸——引導著身後那龐然大物的動作。他經過盧西拉時,朝她瞥了一眼,然後目光又回到了她下方建築物圍成的寬敞的裝載區上。

和他的機器合二為一了,她想著,說明人類可以適應他們所從事的工作。盧西拉感覺這想法裏有一種無奈。如果你過分地適應於某種東西,其他方麵的能力就會萎縮。我們所做的限製了我們自己。

她將自己想象成了某種大機器的操作員,跟那個貨車裏的人沒什麽區別。

大貨車重重地從她身邊經過,離開了場地,它的司機沒有再看她一眼。他已經看過她一次了,為什麽還要再看一次呢?

她覺得東道主對於躲藏地的選擇十分明智。人煙稀少的區域,附近隻有值得信任的工人,他們在經過此地時都不會有什麽好奇心。繁重的工作消磨了好奇心。在她剛被帶到此地時,她就注意到了這地方的特點。那時已是傍晚,人們正往家裏走去。你能通過放工時的景象來衡量一個地區的人口密度。早早上床,意味著你處於一個密度較小的區域。要是夜生活豐富的話,人們不會這麽早休息,因為周遭其他人的活動也會讓你的意識不安分。

是什麽引發我進入了內省的狀態?

在姐妹會第一次撤退時,尊母的殺戮尚未進入白熱化,盧西拉很難讓自己相信“外麵有人在追捕我們,想把我們都殺光”。

大屠殺!那天早晨,拉比在離開“去看看我能為你做什麽”之前,用了這個詞來形容。

她知道拉比從久遠且苦澀的記憶中選擇了這個詞。大屠殺之後,她在伽穆上最初的經曆,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受困於周遭無法控製的環境是什麽感覺。

我也是個逃犯。

姐妹會現在的情形和她們在暴君治下的遭遇有些類似。但是,神帝顯然(現在看來)沒打算根除貝尼·傑瑟裏特,隻是想統治它。他顯然做到了!

那個該死的拉比去哪兒了?

他是個高大、熱情的男人,戴著老式的眼鏡。寬闊的臉龐被太陽曬成了棕色。盡管他的嗓音和動作都能證明他的年紀不小,臉上卻沒幾道皺紋。眼鏡讓人的目光無法不集中到他的雙眼,而他眼裏的目光正熱情地注視著她。

“尊母,”在她向他解釋自己的困境時,他說(就在樓上這間光禿禿的屋子裏),“哦,老天!這不好辦。”

盧西拉料到了這個回應,而且她還看出他其實已經知道了。

“有個宇航公會的宇航員在幫她們搜索你,”他說道,“據說他是艾德雷克家族的人,很厲害的。”

“我有賽歐娜之血,他看不到我的。”

“也看不到我,或是我們的人,同樣的原因。我們猶太人必須做出必要的調整,你懂的。”

“這位艾德雷克隻是在裝裝樣子,”她說道,“他能做的有限。”

“但是,她們把他帶來了。恐怕我們沒有辦法能把你安全地送離這個星球。”

“那我們該怎麽辦?”

“慢慢想辦法吧。我的人民並非完全無用,你明白嗎?”

她聽出了真誠和關心。他還安靜地說起了如何抗拒尊母的性**:“表現得低調些,不要引起她們的興趣。”

“我要去聯絡幾個人。”他說。

她竟然覺得寬慰。落入醫生的手裏之後,通常會發生些不近人情甚至是殘酷的事情。然而,她現在認識到,蘇克其實對你的需求很敏感,他們富有同情心且懂得關愛。(當然,在緊急情況下,這一切都會被拋棄在一旁。)

她竭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在獨自死亡課程中學到的咒語。

如果我要死了,我必須超越自身的恐懼,我必須在寧靜中離去。

這起到了點作用,但她還是覺得有些發顫。拉比離開得太久了。肯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我信錯他了嗎?

隨著越來越不祥的感覺,盧西拉迫使自己運用起貝尼·傑瑟裏特的歸真術,重新審視她與拉比的會麵。她的監理稱它為“因缺乏經驗而自然表現出的純真,這種狀態經常被誤解為無知”。所有的事情開始返璞歸真。它與門泰特的表現類似。信息在沒有任何先見的情況下被重新輸入。“你是麵鏡子,照著宇宙。鏡中像就是你所有的經驗。你的感官感應著鏡中像。猜想由此產生。即便是錯的猜想也很重要。因為在極端情況下,多於一個的錯誤也能產生可靠的決定。”

“我們是你忠實的仆人。”拉比說過。

這話絕對會讓聖母產生警覺。

突然間,歐德雷翟的晶紙提出的解釋顯得不再充分。一切總是和利益相關。她認為,這種說法雖然有些憤世嫉俗,卻非常實在。那些想把它從人類行為中清除出去的嚐試,總是會失敗於過程中的動**。不同的社會製度隻是改變了計量利益的刻度而已。龐大的官僚體係——刻度就是權力。

盧西拉提醒自己,利益的表現總是相同的。看看這位拉比的大農場!符合蘇克的退休養老之所嗎?她看到過這地方都有什麽:仆人、富麗堂皇的廳堂。肯定還有更多。不管在什麽製度下,利益的表現形式總是一致的:精美的飲食、美麗的愛人、豪華的旅行、輝煌的假日裝飾。

當你對這種事見得足夠多時,甚至會覺得無聊。

她知道自己的思緒變得很不安,但無力去阻止。

生存。一個體係最基本的需求永遠是生存。我威脅到了拉比和他人民的生存。

他討好過她。永遠要小心那些討好我們的人,他們隻不過是在討好我們手中的權力。多麽愜意啊,大群的仆人伺候在旁,焦急地等待著我們的召喚。顯得那麽精心。

尊母的錯誤。

是什麽耽擱了拉比?

他是在算計聖母盧西拉能賣多少錢嗎?

樓下的一扇門被使勁摔上了,震動了她腳下的地板。她聽到了樓梯上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這些人是多麽原始啊。樓梯!盧西拉在門被打開時轉過了身。拉比走了進來,夾帶著濃鬱的美琅脂氣味。他站在門口觀察著她的情緒。

“請原諒我這麽晚才來,夫人。我被宇航公會的宇航員艾德雷克召去盤查了。”

這解釋了香料的氣味。宇航員永遠都浸泡在美琅脂橘色的氣體中,他們的形象通常在蒸汽裏模糊不清。盧西拉能想象宇航員那小小的楔形嘴巴和醜陋的鼻翼。嘴巴和鼻子在宇航員那張巨大的、有著搏動太陽穴的臉龐上顯得渺小。她能感受拉比的內心該有多麽緊張,同時聽著宇航員發出的如歌唱般的啼叫聲,以及被實時翻譯成的冷冰冰的加拉赫語聲。

“他想要什麽?”

“你。”

“他知不知道……”

“他肯定不知道,但是,我敢說他在懷疑我們。話說回來,他懷疑所有的人。”

“他們跟蹤你了嗎?”

“沒必要。他們隨時都能找到我。”

“我們該怎麽辦?”她知道自己說得太快,聲音也太大了。

“親愛的夫人……”他往前走了三步,她看到了他前額和鼻子上的汗珠。恐懼。她能聞到。

“說吧,想說什麽?”

“尊母行為背後的經濟觀——我們覺得很有意思。”

他的話應驗了她的恐懼。我就知道!他出賣我了!

“正如你們聖母所熟知的,經濟體係裏總是存在著漏洞。”

“怎麽說?”充滿警惕。

“對任何商品的貿易進行不徹底的壓製,總是會提高貿易商的利潤,尤其是高級批發商的利潤。”他的聲音裏有種令人不安的猶豫,“你覺得能在邊境擋住不受歡迎的毒品,這是種錯誤的想法。”

他想跟她說什麽?他的話解釋了甚至連侍祭都懂的基本道理。提高的利潤總是會被用來買下繞過邊境警衛的安全通道,通常是買通警衛們自己。

他買下了尊母的仆人?當然不會,他不相信這麽做是安全的。

她等著他整理著自己的想法。顯然,他在組織一個他認為極有可能會被她接受的措辭。

為什麽他要把她的注意力引向邊境警衛?他肯定這麽做過。當然,警衛們都有充分的理由來背叛他們的上司。“如果我不做,其他人也會做的。”

然而,她不敢抱有幻想。

拉比清了清嗓子。顯然,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措辭並組織好了秩序。

“我不認為有什麽辦法能讓你活著離開伽穆。”

她沒有料到他會這麽直接。“但是……”

“你帶著的信息,則是另外一回事。”他說道。

這才是提起邊境和警衛的原因!

“你不理解,拉比。我的信息不隻是些話語和警告。”她用手指敲擊著前額,“這裏麵有很多珍貴的生命,大量無法替代的經驗,這些知識如此重要,以至於——”

“嗯,我明白,親愛的夫人。問題是你不理解。”

怎麽總是在理解還是不理解的問題上糾纏!

“此刻,我需要仰仗你的榮譽。”他說道。

哈,傳說中的貝尼·傑瑟裏特言出必行!

“你知道我死也不會出賣你的。”她說道。

他攤開了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我完全相信,親愛的夫人。但問題和背叛無關,而是和某些我們從未向姐妹會透露過的東西有關。”

“你想跟我說什麽?”她的口氣強硬,幾乎用上了音言(她曾接到過警告,不要在猶太人身上使用它)。

“我必須得到你的承諾。你必須親口保證,你不會用我將要透露給你的秘密對付我們。你必須保證接受我提出的、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

“在還沒了解是什麽辦法之前?”

“我要求你相信我,我保證我們會履行對姐妹會的承諾。”

她盯著他,想要看穿他設置在他倆之間的隔膜。他麵上的反應可以被解讀,但是,他反常行為下的神秘無法被理解。

拉比等著這個有些可怕的女人做出決定。聖母總是讓他覺得不安。他知道她會做出哪種決定,而且覺得她可憐。他知道她能看到自己臉上露出了可憐的表情。她們知道得那麽多,同時又是那麽少。她們的力量是那麽強大,她們對秘密以色列的情報是那麽危險!

但是,我們欠她們的債。她不是上帝的選民,但債就是債。榮譽就是榮譽,真理就是真理。

貝尼·傑瑟裏特已多次在緊急關頭幫助了秘密以色列。大屠殺是他的人民熟知的術語。大屠殺深深地鋆刻在了秘密以色列的心中。以不可說的名字起誓,上帝的選民永遠不會忘卻,也永遠不會原諒。

在日常儀式中不斷得到加深的記憶(還有定期的社區分享會),在拉比必須做出的選擇上打上了光圈。這個可憐的女人!她同樣也被困在了記憶和境況之中。

一起入甕吧!我們一起!

“我向你保證。”盧西拉說道。

拉比退回到了這屋子唯一的那扇門前,打開了門。一位穿著棕色長袍的老嫗站在了門外。在拉比的示意下,她走進了屋子。浮木色的頭發整齊地在她腦後綁成了一個髻。臉上滿是皺紋,麵色如同幹杏仁般暗沉。但是,那雙眼睛!全是藍色!還有裏麵那凜冽的目光……

“這位是呂蓓卡,我們自己人,”拉比說道,“而且,我相信你能看到,她做了件危險的事。”

“香料之痛。”盧西拉輕聲說道。

“她很早以前就做了,一直以來幫了我們很多。現在,她來幫你了。”

盧西拉必須確認:“你能分享嗎?”

“我從未試過,夫人,但是我知道怎麽做。”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走向盧西拉,她倆之間幾乎要撞上了。

隨後,她們互相貼近,直到額頭觸碰在一起。她們各自伸出雙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在她們的意識聯通時,盧西拉投射出了一個想法:“必須把這些送到我的姐妹手裏!”

“我保證,親愛的夫人。”

在完全融合的意識中,不可能存在欺騙。有毒的美琅脂精華,立即且必然的死亡——古代弗雷曼人形象地稱為“小死亡”,確保了徹底的坦誠。盧西拉接受了呂蓓卡的承諾。這位野生的猶太聖母用生命做出了保證。還有別的!盧西拉看到之後倒吸了一口氣。拉比把她出賣給了尊母。貨車司機是她們派來的,來確認農場裏是否真的有一位符合盧西拉樣貌的女人。

呂蓓卡的坦誠讓盧西拉無法拒絕。“這是我們唯一能拯救自己,並繼續贏得信任的方法。”

這就是拉比讓她思考警衛和權力代理人的原因!聰明,聰明。我接受,正如他預料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