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田府,婉娘倒吸著涼氣,心疼道:“我的腐雲香啊!”文清和沫兒卻很高興,沫兒也不管街上有沒有人,又開始大聲唱他的老鼠曲兒:“小小老鼠生來壞,又吃糧食又吃菜,吃肉吃魚吃幹糧,還咬穿我的破麻袋……”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回到聞香榭,文清和沫兒去溢香園打回幾個精致的小菜和一鍋鮮香濃鬱的羊肉湯,婉娘拿出一壇珍藏的竹葉青,並取出一套青玉杯來,每人斟了一杯。
文清和沫兒從未喝過酒,一杯下去,整個小臉兒都紅了。婉娘咯咯笑著,一連喝了幾杯,隻喝得雙眼迷離,臉頰飛起兩朵紅雲。
黃三見狀,將酒拿開,顯然是不想讓婉娘再喝了。
婉娘劈手奪過,笑道:“不用擔心。”黃三正待再奪,卻見那個禿頭大肚的爺爺樂嗬嗬走過來,笑道:“好個婉娘,有酒喝也不叫我。”
文清和沫兒跳起來,一人拉了老頭兒一隻手,高興地叫道:“爺爺!爺爺!”
黃三慌忙斟了酒,老頭兒摸摸兩人的頭,端起來一飲而盡,讚道:“好酒!好酒!”
婉娘一手托腮,笑道:“好你個老家夥,聞到我的酒香就來啦。”
老頭兒自己抓過酒壇倒了滿滿一杯,品味良久,這才道:“今天有什麽特別的事,值得你把收藏多年的好酒拿出來?”
婉娘咯咯笑著,又喝了一杯道:“哪有什麽事?”
老頭兒看向文清和沫兒。沫兒看看婉娘,文清道:“今天我們去救田公子了。”
老頭兒的小眼睛裏閃出好奇的光來,探詢道:“婉娘,不是說隻賣香粉嗎?”
婉娘嘻嘻笑道:“是賣香粉啊。我的美人霜,因果樹的美人果。”仰頭一飲而盡,吃吃笑道:“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但是誰知道哪個是因哪個是果呢?你看是果,我看是因,你看是因,我看卻是果。有些時候,因果根本就難以區分。即便早知道了結果,有些事也還是要去做。”
這次救田公子,到底是被田公子的真摯感動,還是被龔老先生的人品感動,抑或是被青娜姑娘的淡雅清高感動?連沫兒也說不上來。
老頭兒歎了口氣,道:“你啊,總是太容易心軟。想置身世外,可不是說說這麽簡單的。”
婉娘好像醉了,自顧自說道:“都知道美人百年為枯骨,可是要是人能夠選擇,都會選擇做美人。看透與做到,根本就是兩回事。”
文清和沫兒都覺得婉娘有些異常,兩人對視了一眼,擔憂地看著婉娘。
婉娘不住嬌笑,見沫兒皺眉,笑道:“小東西,你還不知道。唉,我原本發誓再也不管這些俗事,專心賣我的香粉,誰知道還是……”
她伏在桌子上,笑得抬不起頭來。
老頭兒大咧咧道:“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身處世俗,哪能置身世外呢?有些事你躲不開,就隻有麵對。”
整個中午,婉娘都像在說胡話一般,顛三倒四的,看起來像是傷心,又像是高興,沫兒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逼著婉娘救田公子一事做錯什麽了,讓婉娘如此反常。
哪知午休過後,文清和沫兒還惴惴不安呢,婉娘已經恢複如常了,還是同以前一樣,又小氣又貪財,不過心情似乎很好,又開始哼哼唧唧地唱曲兒。
沫兒見婉娘沒事,心裏的疑問又壓不住了,一邊翻曬花瓣,一便問道:“婉娘,龔小姐的臉肯定是你搗的鬼,那田公子生病,是因為美人霜的關係,還是因為田夫人不同意他和龔小姐的婚事?”
婉娘豎起眉毛,嗔怪道:“你什麽時候成了個小陰謀家?怎麽什麽事都從陰謀上想呢?美人霜美人霜,當然是給美人用的,田公子又沒用我們的美人霜,我還能控製他生病不成?田公子生病是命數,田夫人的反對隻是誘因。”
文清道:“如果是我們的美人霜,那就不用浪費腐雲香了。”
沫兒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他總覺得,田公子生病一事,婉娘絕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而不像自己,半月前才能預知。而且,從中午婉娘的表現來看,即使自己和文清不求她,顯然她也已經決定要救田公子了。但是,如果當初青娜變醜之後田公子放棄了青娜,婉娘還會不會救他呢?
沫兒問了婉娘,婉娘卻敲了他的腦袋,歎道:“太聰明有時也不是件好事,總是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你這種假設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事實就是田公子愛龔小姐,然後我們救了田公子。沒發生的故事結局可以任意猜測,已經發生了的故事就隻有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