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湖藍色的瞳孔注視著她,倒映出柏麗爾的身影。他開口說:“超級英雄不應該成為政府的子彈,保護民眾才是他們為之戰鬥的理由。而且政府不可能不讓超級英雄的行動受到政治的影響,這是最糟糕的場麵了。”
他是注冊法案的反對派。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說請了他的立場,不僅如此,連柏麗爾都覺得他給出的理由很有說服力,而且點到為止。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自覺高人一等的觀點輸出,卡特隻是那樣認真地看著她,好似在看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隨意聊著今天的天氣。
柏麗爾追問:“所以你認為超級英雄不需要任何的製約嗎,先生?”她原本輕輕敲擊桌麵的手指伸直,指向了卡特手下放著的那個紙盒。她說:“書裏的蝙蝠俠可沒這麽想。”
他們都是DC漫畫的粉絲,在這方麵可以做到無障礙交流。
“但蝙蝠俠也沒有將監管超級英雄的權利交給政府,不是嗎?他選擇自己來。”卡特說,“他的做法十分自大,但政府確實不是一個好選擇,而用注冊法案這個方法來約束超人類也會適得其反。”
所以他認為隻是方式不對,柏麗爾頷首:“聽上去你更偏向中立。”卡特讚同超級英雄需要監管的觀點,但不認同政府主張的做法。
卡特微微一笑:“畢竟我年紀大了,如今更喜歡溫和一點的做法。那你呢,小姐?現在輪到我把問題拋給你了。”
“美國政府這幾l年的民意調查裏信任率一直低於50%,”柏麗爾攤手,“我填的是‘有時信任’。我的想法和你的類似,先生。這有些讓我意外。”
“為什麽?”卡特指著自己問,“因為我的年紀?”他一眼就看穿了柏麗爾感到意外的原因。
柏麗爾直接說:“有些年紀大的人確實很信任政府。”
“經曆了水門事件後,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聽到政府的話總要動動腦子。”卡特開了個玩笑,“免得腦子太久不動生鏽了。”
柏麗爾剛想接話,瞥到了旁邊玻璃窗裏麵正抬著托盤走出來的服務員,上麵是她點的那杯冰美式。今天的閑聊該結束了,和卡特聊天時間過得很快,他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哪怕是這種話題也讓人感到如沐春風,沒讓閑聊
變成各執一詞的辯論。
柏麗爾站了起來,從兜裏抽出小費遞給了服務員。她一邊伸出手去拿托盤上的咖啡一邊扭過頭看向還在椅子上坐著的卡特:“和你聊天很開心,卡特先生。今……”
後麵傳來了滋啦的聲音,鞋子重重地踩在落葉上,一聲比一聲重,快速朝柏麗爾這邊的襲來。還把隨著一個老太太的叫聲,那聲尖銳的“有小偷!”點出了那個戴著蒙麵黑色針織帽男人的所作所為。
他像陣狂風般朝柏麗爾這邊的方向跑來,眼看就要撞到柏麗爾身旁那個服務員了。柏麗爾急忙攬過服務員的肩膀,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服務員半個身子靠在了她的懷裏,但鐵質的托盤和上麵抬著的那杯冰美式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一身黑的小偷和服務員手裏的托盤撞在一起,他踉蹌一下,頭也不回地握緊奶白色的女式包繼續往前跑。而柏麗爾的冰美式在空中破個口,咖啡從杯蓋和杯身那裏噴了出來,染了一地的落葉。
那個鐵質的托盤在空中轉了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馬上就要和地麵上的咖啡接觸,卻臨時被一隻手穩穩地捏住了上端。那隻手上麵經脈凸起,像是樹皮外麵粗糙的塊塊結疤。卡特單手拿住鐵質托盤的一端,他扭過頭,毫不猶豫地朝小偷的方向丟了出去。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小偷現在跑的方向,就直接丟出了托盤。柏麗爾被服務員擋住出去的地方,她眼睜睜地看著從卡特手裏飛出去的那個托盤以一種完美地U形弧度從小偷的身邊繞了過去,並沒有砸到小偷。
但直直地砸到了小偷前方兩米遠的燈柱上,燈柱和托盤碰撞發出了刺耳的響聲,鐵質托盤彈了一下,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砰地砸回去撞到了小偷的腦門上。
小偷和鐵質托盤一起倒在了地上。卡特優哉遊哉地走到那個小偷旁邊,像他剛剛隻是完成了一個投籃一樣輕鬆。他從地上撿起鐵質托盤和包,跑回去把包遞給了那個老太太,他又拿著托盤走到了咖啡館外麵的桌子前。
柏麗爾旁邊的服務員驚呆了,她呆滯地接過卡特的托盤,在卡特和她道謝過後才反應過來了發生了什麽。她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柏麗爾也看向卡特,她也想問這個問題。這可不是簡單地丟出一個托盤砸到小偷這麽簡單,卡
特的反應速度和他對托盤軌跡的計算也完全沒有問題,一個沒被訓練過的人是絕對做不到這種事情的。
卡特裝作一副思考的樣子,他隔了幾l秒說道:“就隻是簡單地丟出去?”
柏麗爾挑眉:“簡單?”
卡特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質疑,他一麵收著桌子上的素描本一麵和柏麗爾告別:“我該走了。那個偷東西的人大概二十分鍾後會醒來,警察應該會在他醒之前趕到這裏。我一把老骨頭,可經不住紐約警察的折騰。”
裝著書的紙盒和其他東西全部被他塞進了公文包裏,卡特拉上拉鏈,他說:“很高興今天能見到你,柏麗爾。”
“我也是,”柏麗爾剛想說出他的名字,卻想起卡特之前強調叫他的姓就可以,所以她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僵硬地吐出了幾l個字母,“卡特。”
卡特朝她招招手,提著包走到街道邊的那輛哈雷WA機車麵前。他跨坐在機車上,把包掛了上去,油門的轟鳴聲傳來,機車卷起一陣落葉風,他們在空中盤旋了一轉又落了下來,在飄**的落葉的間隙中,滿頭白發的男人已經消失在了轉角的街道。
“他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個老年人。”服務員看著他的背影說道,“要是他再年輕個三十歲,我不會拒絕他的約會邀請的。”
柏麗爾讚同她前麵那句話。她看了一眼正在昏迷的小偷附近打報警電話的老太太,轉身朝旁邊的服務員問道:“你們的新咖啡能在警察來之前做好嗎?”
“哦哦!”服務員捂著嘴笑著說,“差點忘記了你的咖啡。放心,這次我們會加快速度的。”
柏麗爾總算在警察趕來前拿到了她的新咖啡。警察的盤問確實很麻煩,卡特躲過去了,柏麗爾也不想留在這裏浪費時間。
該回去了,柏麗爾看了眼時間,今天不是她出行的日子,如果不是索菲亞的請求,她今天原本打算一整天都呆在家裏和電腦麵對麵的,柏麗爾過去都是這樣幹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社區。柏麗爾走在路上,在她路過街邊的第一個公用電話廳的時候,她聽到了裏麵的傳來了電話鈴的聲音。往那邊看了一眼,柏麗爾繼續往前走,可就在她快要走到第二個電話廳的時候,她又聽到了熟悉的鈴聲。
柏麗爾麵
色不改,她偷偷地看向四周,附近一個人都沒有。繼續朝第三個電話廳走去,柏麗爾打開了手機前置攝像頭,她往後一照,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正在路上緩慢地行駛著,和她保持著約三米的距離。
用手抓住包裏的□□,柏麗爾把另一隻手裏拿著的冰美式一飲而盡,丟到了垃圾桶裏。在第三個電話廳也傳來鈴聲之後,柏麗爾轉過身快步朝那輛瑪莎拉蒂走去。
瑪莎拉蒂在她扭頭的瞬間就停到了原地。柏麗爾沉著臉敲了敲瑪莎拉蒂的車窗,這輛車一看就是一直在跟著她的,估計和電話廳裏麵的電話也脫不了幹係。
唯一讓柏麗爾沒想到的是車的牌子,隻是綁架的話,一般用不到瑪莎拉蒂,而且還是今年推出的限量款。為了找到寫溺亡怨魂布魯茜的靈感,柏麗爾曾在網上搜了很多有錢人的出行,她認識這輛車。
車門直接被打開了。柏麗爾後退一步,看著從車門裏出來的人。
並不是人類,柏麗爾打量著它臉頰上白色塑料質感皮膚和下巴那裏露出來的黑色機械零件,它的五官是仿造人類而成的,隻是沒有眼皮這種存在,嘴巴也是僵硬地緊閉狀態。這個機器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它向柏麗爾伸出手,說:“你好,埃爾皮斯小姐。”
機器人在紐約並不算少見,畢竟連聯合國都時不時會被九頭蛇造的機器人襲擊,紐約偶爾爆發智械危機也是正常的。斯塔克集團也一直在研發生活方麵的機器人,而且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柏麗爾沒有伸出手,她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之前有嚐試聯係過你,小姐。”機器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卡,“我上周給你的手機打過電話,也試著發了短信,但都沒得到回複。”
“我的名字是斯凱爾。”斯凱爾在柏麗爾掏出手機來確認的時候解釋道,“我來找你,是為了向你確認一件事。請問你想要繼承埃爾皮斯先生的遺產嗎?”
正在垃圾箱裏麵翻找他消息的柏麗爾抬起頭,她冷靜地指著手機屏幕上那條“超級富豪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的消息說道:“這是新的詐騙手段?”
“當然不是。”機器人斯凱爾從車裏拿出一個iPad遞給了柏麗爾,他的手一邊劃著屏幕更換著屏幕上的文件一邊解釋道,“埃爾皮斯先生
手下的產業涉及娛樂、餐飲、藝術等等,不僅如此,他還是個有名的投資人……”
“我知道。我聽說過埃爾皮斯。”柏麗爾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動作。確實是有一個叫埃爾皮斯的超級有名的富豪,他出名不僅是因為他超級有錢,而是因為他的怪癖。
埃爾皮斯是在上世紀就出現在大眾麵前的,他投資了很多好萊塢的影視公司,手下的製片公司參與的電影無一例外都獲得了讚譽,因此那家製片公司被譽為“奧斯卡的看門人”。無論哪屆奧斯卡,都會有一部埃爾皮斯製片參與的電影得獎。
但讓大眾熱議的不是埃爾皮斯的好眼光,而是他從未出現在公眾麵前這件事。那麽多年來,公眾從未知道過埃爾皮斯長什麽樣、他的真名是什麽、他的財富是從哪裏來的、他是怎麽做到每次投資都是獲利最多的人……
沒有人見過埃爾皮斯的真麵目,無法避免的會議他都是依靠通訊器,讓他手下的人到現場。隻能從他說話的聲音判斷他是一個男性。
有媒體說,埃爾皮斯根本不存在,他是另外一個富豪的馬甲,否則怎麽解釋他那源源不斷的財富。
也有的媒體說,埃爾皮斯曾和地獄裏麵的惡魔做過交易,用他的臉交換了財富,此後,埃爾皮斯不敢再出現在公眾麵前。
比起第一個傳言,第二個傳言流傳得更廣,甚至在後麵擁有了有頭有尾的版本。
柏麗爾在上大學的時候聽過很多人討論這個,連教電影史的教授都會把這個故事當成雜談說出來。但這些都與柏麗爾無關。這個世界上同姓的人很多,並不是每一個姓斯塔克的人都是鋼鐵俠,也不是每一個姓埃爾皮斯的人都很有錢。
柏麗爾說:“你這個詐騙手段太老套了。”
“不是詐騙。”斯凱爾急急忙忙找出電子合同,他說,“你看這些,這些都是有法律效力的。”
柏麗爾大致掃了一眼,合同完全沒問題,正是柏麗爾·埃爾皮斯作為老埃爾皮斯的合法繼承人的合同,上麵蓋著章。這也是詐騙手段的一環?
直接走人也可以,但看斯凱爾的糾纏態度,估計以後還會有麻煩。在打電話給警察之前,柏麗爾提議:“如果你真的想證明我是那個傳說中的埃爾皮斯的女兒的話,就給我的銀行卡打
五千萬吧。”
斯凱爾頓了頓:“稍等。”他掏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這個時候都還在強撐嗎?柏麗爾沒想到他敬業到這個地步,她剛使用能力變出手機,卻看到了上麵的那條匯款信息,後麵那條數字的長度實在是驚人。
她猛地抬起頭,機器人斯凱爾問:“匯款到了嗎?”
“稍等。”柏麗爾深吸一口氣,她撥通了銀行的官方客服電話,最後確認了一遍消息的真假。是真的,柏麗爾掛斷了電話。她重新翻看了那條被當做詐騙的垃圾短信,發送時間是她穿越到DC世界的第二天。
至於未接來電,柏麗爾隻在求職的時候會接未知的電話,她工作穩定下來之後就沒怎麽接過了。
突然成為一個超級大富豪的女兒怎麽辦?但這個好像沒有突然穿越到DC世界然後獲得創作者這個能力那麽厲害。柏麗爾的眉頭快要纏繞到一起了,最近的事都擠在一起,就像沒有刹車的車輛般朝她疾馳而來,撞裂她的骨頭,碾碎她的身體,沾著她的血肉朝未知的方向駛去。
她低聲問道:“你剛剛說遺產,那老埃爾皮斯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斯凱爾恭敬地說:“大概一周前的淩晨,埃爾皮斯先生去世了。而你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他說出了具體的日期,和柏麗爾穿越到DC世界的那天重合了。
也就是說她唯一的親人也死了。柏麗爾從有記憶開始就生活在佛羅裏達州的聖馬丁尼福利院中,那是家基督教資助的福利院。柏麗爾還記得每個禮拜漫長的禱告、吃飯前那些感謝上帝的話和修女遞給她的木質十字架。
佛羅裏達潮濕的空氣仿佛伴隨著記憶一起朝她湧來,那麵被綠色的爬山虎遮蓋住的白色房子,和在灌木叢裏到處飛來飛去的紅色瓢蟲。她跟著瓢蟲一起到處走走停停,直到那隻小小的瓢蟲振動著翅膀從福利院黑色的鐵柵欄的縫隙中飛出去了。
她捏著冰冷的柵欄,鼻尖能聞到鐵鏽的味道,令人作嘔。外麵的車子前,一對微笑的夫婦和修女告別,他們牽著剛加入這個家庭還有些害羞的孩子的手,時不時低頭和他說上幾l句話。黑色的一條條柵欄將他們分割成幾l塊,她將一切收入眼底,沉默地盯著那對夫婦。
長長的公路看不到盡頭,他們
的車子離開後,歡笑聲瞬間就消失了。
收起回憶,柏麗爾的手摩挲著她脖子上係著的十字架。她已經過了渴求家人關愛的年紀,也很難說出虛偽的話,說她現在仍然對父母這兩個角色抱有著期待。甚至聽到老埃爾皮斯去世的消息後,柏麗爾心中也很難湧起更多的悲傷,她隻是感到些許的遺憾。
那些遺憾就像被海浪衝上沙灘上的貝殼,在下一次海浪到臨時,又跟著水花一起被卷了回去。
在柏麗爾活著的24年之中,她沒受到過老埃爾皮斯的一絲恩惠。這可能有點冷血,柏麗爾對斯凱爾說:“我很抱歉聽到這條消息。他的葬禮舉辦了嗎?”
“三天前已經舉辦了。”斯凱爾回答。
這下連葬禮都不用去了,柏麗爾掃了眼四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斯凱爾打開後麵的車門:“埃爾皮斯先生在紐約有很多房產,我們可以找個地方繼續聊。”
“你的車上能帶狗的,對吧?”柏麗爾最後問道。
確認完要去的地點,柏麗爾回到家裏把正在睡覺的盧卡斯拍醒,牽著他一起坐上了瑪莎拉蒂的後座。斯凱爾提前準備了很多電子資料,大部分都是和財產繼承相關的。柏麗爾大致瀏覽了一遍,所有文件都很全麵,沒有一絲遺漏。
柏麗爾問道:“他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這些的嗎,斯凱爾?”大部分富豪在活著的時候都會做好死後的財產分割的事情,但這件事放在老埃爾皮斯上就有很多疑點。假如他一早就想好了要把財產給誰,那這也意味著他之前就發現了柏麗爾的存在。
“是的。”斯凱爾目不斜視,他開著車說道,“埃爾皮斯先生從五年前就開始準備這件事了。”
“所以他至少從五年前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柏麗爾問。她盯著iPad屏幕上老埃爾皮斯的簽名,沒有名字,隻有一個姓。
“我不清楚,小姐。”斯凱爾說,“埃爾皮斯先生隻是囑咐我們去做這件事,並告訴我們在他去世後就可以來找你。”
古怪的老埃爾皮斯,柏麗爾無法摸清他的想法。她詢問斯凱爾更多關於老埃爾皮斯的事情,比如他的長相、他的處所、他的習慣,以及她的母親的事。但斯凱爾一問三不知。
斯凱爾說
:“我從沒見過埃爾皮斯先生。而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見過他,也沒有人了解過他。他的生活起居是由像我一樣的人工智能照顧,在他死前,他已經銷毀了那些人工智能的所有數據。”
“埃爾皮斯先生一般做事都是讓人工智能去幫他完成的,如果有什麽必要的會議,他會線上出席。”
一個人類,一個活在人類社會的人,那麽多年來從他出生到死亡都沒有任何人見過他。柏麗爾消化著這個事實,她以為埃爾皮斯好歹會在自己的手下麵前露個麵或者在家裏留下幾l張照片什麽的,但什麽都沒有。
他就像是活在這個世界的幽靈,注視著其他人的行動,卻無法被人看清自己的存在。
柏麗爾拿出手機,搜索最近和老埃爾皮斯有關的新聞,最新的討論是埃爾皮斯新投資的公司,外界還不知道老埃爾皮斯去世的消息。
“他沒打算公布自己死去的消息?”柏麗爾已經逐漸捕捉到了老埃爾皮斯性格的一角,他很聰明,擁有很好的投資眼光;布置周密,他死後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柏麗爾隻管在和牛津詞典一樣厚的不同合同上簽名就可以獲得他的全部資產。
所有可能會產生的糾紛以及後患都在老埃爾皮斯死前被擺平了。柏麗爾猜測他死後的消息是被故意壓下去的。
斯凱爾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想,機器人解釋道:“埃爾皮斯先生不希望公眾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所有合同相關的人都簽訂了保密協議,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他們在曼哈頓市中心的一棟公寓前停了下來。斯凱爾替柏麗爾打開車門,他們乘坐著電梯來到了公寓頂樓。這棟公寓頂樓三層都是屬於老埃爾皮斯的,透過那扇巨大的玻璃窗戶不僅可以看到樓下的風景,還能看到不遠處的複仇者大廈。
所有家具都是嶄新的,桌子上插著的花上麵甚至還沾著露水。但屋子裏沒有任何人氣,顯然,在柏麗爾來之前,從來沒有人在這裏住過。把盧卡斯的繩子放開讓他在屋裏肆意奔跑,柏麗爾坐在沙發上繼續看著iPad上所整理好的資料。
老埃爾皮斯的資金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他投資了不同行業的許多東西,而且都取得了驚人的成就,而且還是個遠近聞名的慈善家。就像是柏麗爾聽到的傳聞中的那樣,老埃
爾皮斯是被金錢追逐的人。
他手下有著靠譜的團隊,斯凱爾是老埃爾皮斯生前的最後一任秘書,負責輔助柏麗爾適應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麽可適應的,盡管柏麗爾不熟悉這些,但她還是看出來了老埃爾皮斯的安排讓她接下來躺著都可以享受富裕的人生。
當然,她想要插手老埃爾皮斯手下的公司也是可以的,斯凱爾可以聯係團隊讓他們為柏麗爾設計不同的投資方案,指導柏麗爾做出最優的投資。
在簽訂合同之前,柏麗爾拿著鋼筆問道:“他的遺言是什麽?”其實她想問老埃爾皮斯有沒有什麽話留給她,但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這個。
斯凱爾說:“埃爾皮斯先生什麽都沒說。”
鋼筆刷刷地刮過紙麵,第一張紙質合同上已經留下了柏麗爾的名字。她麵無表情地簽著合同,在上麵蓋上自己的手印。
簽好的合同一張張地被斯凱爾拿走,柏麗爾看了眼那些公司的名字,很多都很眼熟,特別是她手下的這一張。柏麗爾低聲念了出來:“華納……”而且老埃爾皮斯還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和董事會的人也關係密切。而柏麗爾工作的公司是它旗下的一家子公司。
斯凱爾抱著那些合同:“你對這個感興趣嗎,小姐?”
“不,”柏麗爾搖搖頭,“我隻是對裏麵DC的那部分感興趣。”華納手下有很ID,DC隻是其中的一個,也是柏麗爾最熟悉的一個。
斯凱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說:“稍等,我問一下影視方麵的團隊。”
原本隻是因為工作和這個相關想要感歎幾l句的柏麗爾:?
他好像誤解了什麽?柏麗爾並沒有插手這方麵的意思,但她仔細想了想今年剛上映的《鋼鐵之軀》和另一個世界已經完成英雄集結的電影《複仇者聯盟》,發覺自己竟然可恥地對DCEU(DC拓展宇宙)的未來規劃內容動心了。
畢竟柏麗爾算是DC的粉絲。編劇行業千千萬萬,柏麗爾之所以選擇最後從事那份工作,也包含著她對其的熱愛。她隻是沒有那麽狂熱,再加上當一份愛好變成工作後,確實會消減對其的興趣,所以表現得沒有索菲亞那麽激動。
但斯凱爾的回話出乎她的意料。簡單谘詢了那邊意見的斯凱爾說:“
他們不建議你繼續參與DCEU的製片,小姐。”
“因為埃爾皮斯製片公司那邊不方便?”柏麗爾問道。不方便也沒事,反正她也沒打算真的參與進去。充其量隻是讓斯凱爾去打聽一下DCEU的未來規劃。
“不。”斯凱爾說,“埃爾皮斯先生之前曾做過很多影視的製片。在一個大型IP開始製作之前,他就會做好規劃,比如《指環王》、《哈利波特》。但在DCEU這方麵,埃爾皮斯先生不打算參與裏麵的任何一部電影的製片或者投資。”
柏麗爾旋轉著她手裏的筆:“你的意思是,他並不看好DCEU?那他是提前了解過DCEU的未來規劃嗎?”所以才會那麽篤定。
“不。”斯凱爾再次否決道,“埃爾皮斯先生從來不會提前了解這些。他隻是直接參與了製片,然後獲得分紅。”
“也就是說他的選擇是沒有調查直接就做出的,”柏麗爾手裏的筆越轉越快,她淺褐色的雙眼在燈光變得更淺了,像是一層薄薄的金紗,“就像是預言。”
“我不知道。”斯凱爾回答,“但他從不犯錯。”
柏麗爾旋轉筆的動作停了下來:“那說明他也從未打算改變。”
“我需要弄清楚DCEU的規劃才知道他們值不值得投資。”柏麗爾說。她不相信DCEU會像老埃爾皮斯預測的那樣一事無成,再怎麽說,擁有著那麽多的漫畫打底的也不至於那樣吧?肯定是老埃爾皮斯的眼光太高了。
在DC世界看完了MCU(漫威拓展宇宙)電影的柏麗爾覺得超級英雄電影還是很有前景的。DC怎麽說也和漫威旗鼓相當,應該不會爛到哪裏去。
斯凱爾的程序讓他不會反抗柏麗爾的話:“好的,小姐。我這就聯係他們。”
最終斯凱爾確認在明天他們將會有一個會議,專門向柏麗爾講解她想了解的事情。
速度快得驚人,柏麗爾稍微思考就找到了原因。老埃爾皮斯之前就已經投資了很多商業片和知名ID,而在華納拍《鋼鐵之軀》前,他們也嚐試著朝這位傳說中從不犯錯的富豪伸出過橄欖枝,但被拒絕了。
老埃爾皮斯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這件事沒有被大眾知道。隻是在斯凱爾提供的資料裏提到過。現在外界也不知道老埃
爾皮斯已經去世的消息,華納那邊估計以為他改變主意要參加製片了,才那麽快就約定一個會議時間。
柏麗爾到深夜也沒把所有文件全部搞定,還有三分之一的文件沒有簽署。她沒打算把這些文件帶走,老埃爾皮斯是個超級大富豪,這些文件的涉密性都很高,轉移地點的話很容易出錯,在斯凱爾的建議下,柏麗爾決定明晚再來把剩下的文件搞定。
她的書還放在家裏,柏麗爾暫時還沒有搬離老家的想法,起碼要等到索菲亞旅行回來再說。她也不打算那麽快就透露老埃爾皮斯去世的消息,她想要先適應一下這些變化,這也意味著柏麗爾之後要暫時偽裝成老埃爾皮斯。
幸運的是,斯凱爾可以管理老埃爾皮斯之前的大部分事情,而他的團隊也會給柏麗爾提出新的投資方案,她隻需要同意簽名就足夠了。必要的會議柏麗爾都可以線上參加,斯凱爾說之前老埃爾皮斯的話也很少,她隻需要隨便應和幾l聲就足夠了。
比如明天華納的會議。
“所以這幾l年他出席會議的方式都是由你拿著實時通訊器去到那裏嗎?”柏麗爾抱著盧卡斯坐在後座上。柯基已經玩累了,斯凱爾在公寓裏給他訂購了太多的玩具和食物,柏麗爾拉他走的時候他還有點依依不舍。
“是的。”斯凱爾開著車送他們回去原來的住所,“在會議的保密性這方麵,大家更信任我們這種人。”
說白了就是更信任人工智能。柏麗爾點點頭,她看向窗外,紐約城燈紅酒綠,現在這個點正是夜晚聚會的開始時間。她問:“老埃爾皮斯曾經遭到過襲擊嗎?”
“針對埃爾皮斯先生的襲擊有很多。”斯凱爾說,“但從沒有人找到過他。請不用擔心,埃爾皮斯小姐,我們這邊配備著高科技裝備,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也就是說你們有著高科技武器的渠道。”柏麗爾在埃爾皮斯的資產那裏看他也投資過這方麵的小公司,“我想定做一些東西。”
她說:“一個箱子的外殼,具體尺寸我待會告訴你,要防彈的。箱子背後的內嵌要留足空間,我希望裏麵能至少放下一把鐮刀、槍、鉤抓槍和一些小玩意。”
這可不是用“至少”來形容的分量。斯凱爾計算著這些東西大概需要的空間:“好的,小
姐。但如果要連武器也一起定做的話,起碼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話,太慢了一點。柏麗爾刪減了一下要求:“我如果明晚就要的話,能做到什麽程度。”
“在其他武器的基礎上改裝能更快一些。”斯凱爾回答,“從黑市找的話是最快的。”但價格也是最貴的。斯凱爾沒說出這點,埃爾皮斯從不在意錢。
和斯凱爾在車上把定做的東西的細節確認了之後,柏麗爾便牽著盧卡斯回到了家中。西爾維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沒開燈,隻有電腦屏幕微弱的光亮照在了她的臉龐上。電腦屏幕上,幾l乎是漫威世界所有有關埃爾皮斯家族的信息。
DC世界西爾維婭也查了一下,但那邊並沒有一個出名的投資人埃爾皮斯,而DC世界死去的柏麗爾也同樣是一個孤兒,沒有家人。
柏麗爾將西爾維婭留在了家中,在她和斯凱爾說話的時間,她利用著西爾維婭的能力搜索著和老埃爾皮斯相關的事情。
“他有很大的可能是個變種人,或者有其他的能力,”西爾維婭說,“神盾局一般的權限找不到他的資料,他需要的等級更高。”
想要找到那個層次的資料,以西爾維婭現在的水平就需要冒著被神盾局發現的風險了,她的水平還達不到像鋼鐵俠那樣把神盾局的資料庫當成自家後院,來去自如還不被發現。
“還曾被神盾局下過秘密追捕令。”這條追捕令是麵向所有神盾局特工的,所以西爾維婭查到了,“最後不了了之。”哪怕是神盾局也沒找到老埃爾皮斯的下落。
可能是預知未來這方麵的變種人,那老埃爾皮斯過去一直隱藏自己的原因也找到了,在他開始投資的那個年代,變種人還在遭受著社會的歧視。
柏麗爾打開掌心的沙漏,如果老埃爾皮斯真的是變種人的話,那麽她的能力也可能是變種能力。沙漏上端有著127點情緒值,半個小時後十二點一到,又有一顆沙粒會落下去。她攥緊手心,這需要基因檢測,柏麗爾立刻就聯係了斯凱爾,讓他明天安排相關的檢測。
柏麗爾用冷水洗了把臉,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必須打起精神在下次前往DC世界前把所有的工作都搞定了,無論是溺亡怨魂還是下部影片的收尾都
需要她聚精會神去做這件事。鏡子裏的女人眼底已經浮起了一片青黑,這幾l天熬夜又在柏麗爾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柏麗爾已經習慣了鏡子裏麵的相貌,她的麵相並不柔和,有些拒人千裏之的高冷,因經常蹙起來的眉頭和黑眼圈而顯得有些凶相,這可以讓她避免很多麻煩。紐約的傻逼很多,以貌取人的傻逼更多,生人勿進的神態是對這座城市最好的回應。
用麵巾擦了擦臉,柏麗爾走了出去。西爾維婭用著斯凱爾給的賬號進入到了埃爾皮斯的網絡中,她正搜查這埃爾皮斯內部的資料。斯凱爾說給她開通的賬號權限是最高的。
但有些麻煩的是,埃爾皮斯內部的資料有很大一部分柏麗爾和西爾維婭都看不懂,專業名詞太多了,而柏麗爾是個編劇,西爾維婭高中畢業證都沒拿到,她們像個無知的文盲一樣看著那些東西幹瞪眼。
斯凱爾在的話可以解釋給柏麗爾聽,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天之內就能學會的,哪怕柏麗爾將他們的意思全部記住了,想要融會貫通、做到分析的程度也需要更多的時間。
或許下次的碟片可以創造一個擅長這些的角色?柏麗爾思考著這個的可能性,隻可惜下部電影的劇本已經到收尾階段,裏麵的主角人設也確定了。現在把高學曆或者高智商加進去不太符合劇情發展。
就隻能等下下次或者下下下次的電影,柏麗爾很快敲定了計劃。至於現在,她看了眼正在電腦上插著蝙蝠洞那邊留下的教學資料的西爾維婭,對方不需要睡眠,每天工作24小時可謂是掛路燈的資本家看了都要稱讚一句的好員工。
也是她的好馬甲,被莫名的情緒堵住了心口,柏麗爾摸了摸西爾維婭的腦袋,柔軟的毛發沒摸到,反而摸到了一手油。
成功忘記讓西爾維婭擁有洗澡這個日程的柏麗爾:……
第一次開馬甲,還不太習慣這種事也要安排,小事小事。
讓西爾維婭走去三樓的洗漱間洗個澡,柏麗爾繼續在下麵工作。她在三點的時候把呼呼大睡的盧卡斯拍醒,讓盧卡斯叼著U盤去給他的上司開始製作電影。七點的時候完成了溺亡怨魂劇本最後的修改,定了早上十點的發送時間。
操控著西爾維婭帶著盧卡斯出去溜達一圈,柏麗爾側躺在沙發上蓋著
毛毯陷入了睡眠。她入睡的速度很快,而且睡眠很深,隻需要少部分的睡眠時間就能恢複精神。睡了三個小時,柏麗爾起來繼續和助理討論工作上的事。
這次溺亡怨魂的劇本應該沒什麽問題了,讓他們還需要修改的話再次聯係她,柏麗爾便下了線。她抬起頭,廚房裏西爾維婭正穿著粉色的圍裙在煮通心粉。那條圍裙是索菲亞故意買的,她說這種粉嫩的顏色最適合柏麗爾了。
柏麗爾知道她一定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她進入大學後的衣服就開始追求深色係,隻有索菲亞會看著她的衣服說她是從法國染上這個習慣的嗎?那條圍裙並不適合總是陰沉著臉的柏麗爾,穿在西爾維婭的身上反倒還不錯。
可能是小時候營養沒到位,西爾維婭體型偏瘦,個子也一般,配合著她那張漂亮的臉裝嫩是足夠的。西爾維婭端著盤子放在了餐桌上,通心粉上淋滿了芝士,除了芝士以外沒有其餘配菜了,整道菜呈現一種白色黏膩的狀態。
西爾維婭的手藝和她旗鼓相當,柏麗爾沉默了片刻,她用叉子戳進通心粉裏,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它遞給了西爾維婭。西爾維婭並不需要通過進食來獲取活動的能量,但是還是可以進行進食這項活動的。
西爾維婭吃著芝士通心粉,柏麗爾甚至能感到她吃進去之後身體更加舒緩了。或許她之後可以嚐試著給西爾維婭多買點她喜歡的東西,這樣能增加她的工作效率。
至於柏麗爾自己,她啃了一個生西藍花和兩根胡蘿卜後就飽了。
兩個小時後,柏麗爾在斯凱爾的幫助下來到了華納公司的總部。
準確來說,去到那裏的隻有機器人斯凱爾和他手裏柏麗爾提供的黑莓手機。手機是用柏麗爾的能力變出來的,安全性很高,隻有柏麗爾能夠使用它。
掛著電話,柏麗爾能聽到斯凱爾那邊傳來的聲音。斯凱爾還好心地提供了實時轉播,他機械眼睛上自帶的攝像頭讓柏麗爾可以在遠處就能看到公司內部的一花一草,和周圍匆匆忙忙走過的人們。
柏麗爾在撥通電話前就拉著盧卡斯來到了曼哈頓中心的那棟公寓的頂層,她想要一邊處理昨天剩下的文件一邊參加今天的會議。老埃爾皮斯在公眾麵前一直都是寡言的人設,而柏麗爾也想著今天的會議應該不會太困難
。
在柏麗爾的想象中,她應該會看到會議室裏西裝革履的人一邊給她介紹著DCEU的未來規劃,一邊和她暢想著電影播出後出現的讚譽。而柏麗爾會依靠這完美的規劃擺脫工作對她愛好的壓迫,重燃她對DC的愛。
那邊的斯凱爾推開了門,坐在公寓書房的柏麗爾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會議室。足夠寬敞的白色圓桌、明亮的燈光、卡在圓桌上麵的高科技懸浮投影、以及坐在圓桌旁的三個人。他們齊刷刷地看向斯凱爾,不如說是斯凱爾手裏握著的黑莓手機。
所有人都知道黑莓手機背後的那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埃爾皮斯。
柏麗爾也在看著他們,原本參與會議的人不隻這幾l位,但老埃爾皮斯的習慣是一切精簡,隻和最有決定權的人說話,所以柏麗爾也借鑒了他的做法。
他們之中那個四十多歲坐得離斯凱爾最遠的咖啡色頭發有些禿頂的白人男性是職位和DC關係最密切的人,他的名字是弗萊明·卡森。
坐在斯凱爾右邊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黃發藍眼的白人女性,她是唯一一個朝斯凱爾露出和善微笑的人,她是安娜·貝恩。而斯凱爾右邊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黑人男性,他在這三人之中穿得最為正式的,還戴著眼鏡,名字是阿米爾·博斯曼。
斯凱爾將黑莓手機放在桌麵上,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通話中。看不到聯係人的電話號碼,隻能看到上麵那裏寫著“埃爾皮斯”。
“那我們就開始吧。”右邊的安娜·貝恩主動打破了這份寂靜,她微笑著看向弗萊明·卡森,“讓弗萊明先給埃爾皮斯先生介紹一下大致規劃。”
弗萊明控製著中間的懸浮投影,一張張PPT浮現在柏麗爾麵前。他講解的PPT的樣子讓柏麗爾想到了她大學時候遇到的教授,那是個教養很高但不怎麽會教書的老頭,重複地念著PPT上麵的字母,好像這樣能喚醒下麵的打鼾的學生。
不,已經聽禿頭的弗萊明洋洋灑灑講了四十分鍾的柏麗爾突然醒悟,他這個比那個老教授還讓人害怕,起碼人家教授的PPT全部背下來還是能學到點東西的,弗萊明的話是一個重點都沒有,柏麗爾翻過來倒過去地認真咀嚼著他的話,隻嚐到了“畫餅”的滋味。
柏麗爾稍微有了點不好的預
感。老埃爾皮斯的習慣是聽完所有的會議和提問,在別人問他還有沒有什麽意見的時候,張嘴說一個好,聽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隻知道這次投資還是成了。而柏麗爾的風格是不懂就問,她現在就有很多問題恨不得一股腦地丟出來。
但她還是很耐心地等待弗萊明把話全部說完了,順便趁這個時間去查了查老埃爾皮斯以前的開會記錄。很好,老埃爾皮斯一年參加的會議次數一隻手都能數清,而且會議內容絕對機密,參與的人員也都非富即貴,今天參與會議的三人在此之前都不夠格。
也就是說這個會議室裏麵的這三人其實之前都隻聽過老埃爾皮斯的傳聞。柏麗爾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她的另一隻手撥弄著變聲器的開關,她稍微比老埃爾皮斯話多一點的話,沒有人能察覺到的吧。
拿捏著老埃爾皮斯的性格,柏麗爾在禿頭弗萊明問“還有什麽問題的”的時候打開了變聲器的開關。蒼老的男人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傳到了會議室裏:“下一部電影打算拍什麽?”
沒想到埃爾皮斯會發問的弗萊明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回答:“紮克之前給我們發過郵件,裏麵有他的規劃,按照他的規劃來,下一部我們準備要拍的是《蝙蝠俠VS超人》。但我們還在商議要不要采納他的……”
紮克·施耐德是《超人:鋼鐵之軀》的導演。DC影片的製作比起現在好萊塢流行的製片人中心製更偏向導演中心製,導演有更大的權利。大公司和大IP顯然會影響電影的創作,但在會議室之中的某個人看來,他們已經給予了導演過量的自由。
“繼續采納他的規劃?”有人打斷了弗萊明的話,斯凱爾很聰明地看向了說話人的方向,讓柏麗爾看到了那個說話的人。是金發的安娜·貝恩,她依舊帶著微笑,隻是在她頗為尖銳和誇張的語氣下似乎帶著點嘲諷的意味。
安娜說:“我以為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出來了結果了。繼續由著紮克宇宙拓展下去,我們隻會越拍越爛,可別忘了他的《鋼鐵之軀》根本沒達到我們預期的票房,去年斯塔克影業拍的《鋼鐵俠》都比這部的票房高。”
安娜說的《鋼鐵俠》是真人改編電影,是托尼·斯塔克自己找人投資拍攝的,影片取得了不錯的票房,讓華納眼都紅了。明明他們才是超級
英雄這個係列IP的老人,卻被斯塔克影業搶占了先機。
“但《鋼鐵之軀》無疑是我們這幾l年最好的電影,超人題材也很適合DC宇宙的開始。”一直沒有出聲的黑人阿米爾·博斯曼扶著眼鏡腿說道,“比起之前的那個youknowwho,這個已經很不錯了。”
“別提youknowwho,”禿頭弗萊明插嘴,“我想到他的名字就不舒服,浩克都沒讓我對一個顏色染上PTSD。”
安娜無視了弗萊明的警告,她懟道:“爛到和youknowwho比,那《鋼鐵之軀》的高投資也可以拿去喂狗了。而且,你居然說它是最好的電影,嗬嗬。阿米爾,你哪怕沒看過《超人》漫畫也該看過克裏斯托弗·裏夫主演的《超人》吧,告訴我,哪個版本的超人會在電影裏殺人?”
《鋼鐵之軀》的超人在電影快要結尾的時候為了阻止反派佐德將軍傷害無辜的人無奈之下殺死了他。安娜指的就是這個。
“這隻是電影的表現形式,”阿米爾回答,“這一幕要突出超人的掙紮、痛苦,在母星和地球之間搖擺的孤獨……”
安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就是默認超人可以殺人了?讓我們想想,阿米爾,紮克手下的超人能殺人,說不定蝙蝠俠也能殺人。你可以去看看網絡上的差評,他拍的根本不是超人,而是紮克自己創作的耶穌超人。”
“我認為應該讓紮克退出後續的電影製作。”安娜直接說道。
“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阿米爾出言反對,“我們都看過紮克發來的後續規劃,雖然隻是個大綱,但是他的劇情是完美的、邏輯嚴密的。而隻有紮克的電影鏡頭才能拍出這樣飽含深度、與眾不同、充滿人性和神性的卡爾·艾爾。別打斷我,安娜。”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安娜,黃頭發的女人撇了撇嘴。
阿米爾的話語沒有像安娜那樣有煽動性還富有**,而是娓娓道來地說著紮克手下的那個超人:“想想紮克拍的電影裏超人在玉米地的那幕,從堪薩斯出來的人間之神就應該那樣拍……”
阿米爾之後很認真地拆解了《鋼鐵之軀》裏的動作戲,柏麗爾隔著屏幕盯著侃侃而談的阿米爾和他對麵直接用玩手機這個戰術
來達到戰略上壓對方一頭的安娜,第一次感覺到了一股無力感。
怪不得以前老埃爾皮斯隻會回複一個“好的”,麵對這種混亂各執一詞的場景擺爛是最不花費力氣的選項。
在柏麗爾陷入思考的這段時間,一直默默注視著兩人罵戰的禿頭弗萊明做了個簡單的總結:“我們之前開會的時候就討論過這些了。我的想法是,一部好電影應該是要符合觀眾口味的。”
安娜切了一聲,她掏了掏口袋似乎想要拿出什麽東西,最後還是不甘心地放下了手:“直接說你隻想要掙錢的電影就可以了,弗萊明,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弗萊明壓住反光的腦袋上凸起的青筋:“你要學會委婉一點,安娜。”
“不需要你教我做事,弗萊明。”安娜看著她新做的指甲說道,“隻希望之後不要再出現一個youknowwho。”
“誰是youknowwho?”柏麗爾像剛到魔法界的哈利·波特一樣發問。
弗萊明不太情願地開口道:“和浩克一個色的家夥。”
“會發光的。”阿米爾補充道。
安娜直接說出了那個名字:“就是《綠燈俠》。”此話一出,隻見弗萊明臉色都變得和綠色一樣了,他捂著嘴打了一個嗝,打開礦泉水猛往喉嚨裏灌。
2011年的時候華納推出了《綠燈俠》的電影,高成本“大製作”,但票房直接來了個超級滑鐵盧。從此,“綠燈俠”這個角色在華納眼裏成為了伏地魔般的存在,他們不願再直呼他的名字,並決定在真人電影中雪藏他。
弗萊明扭緊瓶蓋:“這個絕對是詛咒,是公司發展上的詛咒。我們要破除遠離綠……嘔,才能拍出叫座的好電影。”
柏麗爾聽完了他對youknowwho所有的抱怨,她冷冷地說道:“這和綠燈俠無關。是因為你們拍得爛,還浪費了一個IP。”
這句話說出來,會議室的空調都仿佛被人調低了三個度。
“噗嗤。”安娜先笑了出來,她說,“埃爾皮斯的觀點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