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奧米乘坐的車子逐漸變成了一個圓點。【克拉克】還在原地一動不動,和娜奧米在一起的時間像是飛速從他身邊衝刷過去的河流一樣,湍急的水裏麵夾雜著一些碎石,時不時會砸到他的小腿上。

他們可以戴上麵具在夜晚成為找到真相、執行正義的人,而不是像過去一樣隱匿在人群之中。【克拉克】不討厭這樣的事情。

但這樣的事情在斯莫威爾小鎮甚少發生,這裏發生的案件一年比一年少,出生在這座小鎮的鎮民身上都有著農作物豐收的味道,以及一顆顆純樸的心。

娜奧米的離去似乎也帶走了小鎮最後一絲異常的味道。

【克拉克】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收假結束後的學校把那件廁所封鎖了起來,而桑德拉老師的死也在班裏掀起了不小的水花。【克拉克】聽見他們說,桑德拉老師以前就會對學校附近的野貓野狗下手,他們之前就從她沾著血的指甲上看出了她的與眾不同。

這可就是謠傳了,【克拉克】對此嗤之以鼻,在桑德拉犯事之前可沒人看出她的馬腳。

但班上的同學根本不會詢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而他也很少能插入到他們的聊天之中。【克拉克】隻是一邊聽著他們像老鼠一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邊看著窗外茂密的樹葉,在心中反複播放著那個夜晚的記憶。

樹蔭籠罩住他,在炎熱的夏日之中投下了一點陰涼。

鄧斯坦在一周後又回到了學校。

【克拉克】聽見他的心跳聲在附近響起的時候還有些意外,不過對方堅持在這份崗位上繼續下去也沒什麽。

“你在想什麽呢,怪胎?”

前方男孩的聲音讓他收起了自己放開的注意力,被提著衣領的【克拉克】嘴唇蠕動:“什麽也沒想。”

【克拉克】被人推到了樹根上,他瞥了眼地上的書包,幸好他剛剛甩開書包的時候用了些力氣,扔遠了一些,要不然他的書包肯定要被那些人踩上幾腳。

他前些日子學著娜奧米的樣子在下課之後就跑到樹上或者學校天台上,【克拉克】的速度很快,等到那些想拿他尋樂子的人找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跑遠了。

這樣抓空了幾次後,那些人非

但沒有放棄,反而被【克拉克】靈活的逃竄技巧給惹怒了。他們逃了體育課特意在學校的鈴聲還沒響起前就堵在【克拉克】教室門口。

乖學生【克拉克】聽見了異樣的響聲,他坐在教室裏麵長歎一口氣,然後無可奈何地走出去,在他們的推搡下走到了學校食堂後麵的那塊空地。

接下來又是他熟悉的話語。

【克拉克】努力學著娜奧米的樣子忽視他們,但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麵似乎沒什麽天賦。每當他麵前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罵出一句話,他心中積攢的那股悶氣總是想要控製著他的手腳,讓他推開那些人。

“你這幾天跑的速度還挺快的哈,【肯特】。”

“膽小鬼要跑回家找媽媽了,哈哈哈。”

“知道前幾天那個死去的男孩的事情嗎,【肯特】?他們那些人就喜歡殺你這種怪胎。”

【克拉克】低垂著頭,他的後背靠著那棵大樹,已經退無可退了。

他的手指輕輕扣動了一下身後的樹皮,沒有收住力氣,一塊樹皮像是餅幹一樣被他扣了下來。

跑走也是沒用的……【喬納森】曾對【克拉克】說過類似的話,但他的逃跑在這些人眼底隻是懦夫無能的表現,他們看到跑走的【克拉克】,隻會伸出手拉住他的書包,將他強留下來用嘲諷的語氣包圍住他。

那要怎麽辦呢,【克拉克】出神地想,他既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讓【肯特】夫婦受到非議,又不想每次都被這些人堵住。

哪怕這些脆弱的隻要伸出一隻手就可以被他殺死的羔羊並沒有傷害到他的力量,但他們一刻不停的叫喊依然讓他有些煩躁。

如果是長大的他,現在會怎麽做呢?

【克拉克】又想起了那個夜晚與突然造訪斯莫威爾小鎮的那兩個人,他們都和長大之後的他有糾葛。如果長大的他站在這裏,還會像現在的他這樣低下頭選擇一動不動地忍受著他們的吵鬧嗎?

隻要不暴露能力就可以了吧?【克拉克】內心升起這個念頭,這個念頭就像是被投入的平靜湖麵裏的石頭一樣,水麵上的漣漪讓他的心久久無法平複。

隻要戴上麵具、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或者控製住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了吧?

【克拉克】緩

緩地伸出手,他的速度在那些刁難他的男孩們看來也很慢了,他們笑著說:“【肯特】,你不會還想反抗吧?”

“連一百米都沒辦法跑過去的【肯特】還想反抗我們?”他前方那個黃色頭發的男孩拍著胸脯說,“你走上幾步路都會自己摔倒,根本不用我們出手。”

可當【克拉克】的手以一種緩慢又無法讓人逃走的速度落在他的肩膀上的時候,他譏笑的表情又變了,黃發的男孩呸了一聲,想要將【克拉克】的手甩開,但沒有成功。

他此刻在發現一直無意識佝僂著身軀,在他們麵前總是唯唯諾諾的黑發藍眼的男孩的身高已經超出同齡人許多了。肩膀上像是被壓上了一塊重石,連做出搖晃腦袋的動作都困難。

【克拉克】一推,他就無法克製地朝後麵倒退了幾步,直接撞在了自己的那些同伴身上。

第一次反抗他們的【克拉克】急忙用X視線看了一眼他們,很好,骨頭沒有碎,也沒受重傷,就隻是肩膀上青了一點。他趁眾人愣住的時候急忙跑走,嘴裏麵還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被他推到砸到一起的男孩們在後麵罵罵咧咧道:“別跑,【肯特】!你給我等著……”

“嘶……”被他推開的黃發男孩一邊怒罵還一邊捂著自己的肩膀,該死,這個體育廢物【肯特】的力氣怎麽那麽大,他感覺自己的肩膀都快要斷了。不過比起【肯特】的力氣,更讓他憤怒的是【肯特】居然敢反抗他這件事情。

還沒等他們罵多久,【克拉克】又跑了回來。

速度遠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快的【克拉克】從旁邊的角落中撿起沾上泥土的書包,拍了拍灰塵重新背了上去。當他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那些往日在他麵前得意洋洋的男孩們卻像熄火了的車一樣,突然停下了叫罵。

【克拉克】說:“以後不要這樣了。”

他說:“以後你們如果還做這種事情的話,我會反抗的。另外,也不要欺負其他人。”

“怎麽,”人群中有覺得丟臉的孩子生氣地反駁道,“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對吧,【肯特】?還想管我們做什麽?”

【克拉克】搖頭,他說:“無緣無故欺負別人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我隻是和你們說一聲而已,

希望你們不要這麽做。如果你們真的這樣做了的話,我也會阻止你們的。”

他整句話說的太理所當然,和男孩們印象中那個沙包【克拉克】的形象完全不同,要不是他的臉沒變,他們都會懷疑【克拉克】被掉包了。

留下一臉震驚還沒消化完自己說的話的人們,【克拉克】徑直離開學校,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剛走出幾步,便若有所感地看向食堂那裏,在那裏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盯著他,手裏麵還拿著掃把。【克拉克】能聽見鄧斯坦在緊急情況下跳的飛快的心跳聲,也能聽見他咽口水的聲音。

知曉鄧斯坦在後麵猶豫了幾次要不要上前幫忙,阻止這場校園霸淩的【克拉克】朝他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他和鄧斯坦招了招手,說:“謝謝你,先生。”

總算離開學校的【克拉克】回憶著剛剛的表現,他做得是比之前好一些了。隻是對於力量的掌控還需要練習,【克拉克】張開手又合上,掌心長長的紋路朝外延伸。

等到秋天幫【肯特】夫婦收玉米的時候可以用農田來練習一下能力,【克拉克】這樣想著,堪薩斯的玉米要等到秋天才會成熟。金黃色的玉米田一望無際,呼吸間全是玉米的清香,那比他還要高的玉米杆上全是飽滿的顆粒,每一顆都像是閃亮的黃金。

至於現在,夏日還很長呢。

屏幕漸漸黑了下來,在眾人以為這部電影就要結束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點火苗。

那火苗照亮了漆黑的空間,也照亮了拿著蠟燭的那個矮小黑袍人的布滿繭子的手。他的周圍有很多同樣打扮的黑袍人,每個人都遮掩著外貌,穿著類似的袍子,在昏暗的光線中很難辨認他們的身份。

在一排排像礁石一樣圍起來的黑袍人中,隻有那個矮小黑袍人的手中拿著蠟燭,他輕了輕嗓子說道:“……我要分享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在19X5年的夏天,我在那個小鎮上遇到了一群神秘的信仰者,也遇到了善良的人。時至今日,我是第一次說出它。”

與此同時,屏幕中間出現了“20X9年”的時間提示。